“宋妈妈她真的彻夜未归。”孙廷方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人是她吩咐带走的，如今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推了个干净，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
何况，这再怎么推脱，宋妈妈也是在这苏府里往来，难不成她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那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苏灵玥正襟端坐，一脸严肃：“虽说是家丑不可外扬，可如今事态紧急，我也就不瞒孙表兄了。自从咱们这府里遭火焚后，便没有以前那般太平了。特别是入冬之后，府里隔三差五的可是丢了一些东西。宋妈妈该不会是在路上遇到贼了吧？”
孙廷方深吸了两口气，努力的平复了自己心底汹涌澎湃想要开骂的冲动，尽量做到和蔼可亲：“应该不会吧，况且即便是碰到了贼，她也不过是一个府里当差的老奴，掳走她，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一不能劫财二不能劫色，带着走还是个累赘。
再说，这大过年的哪里来的什么贼？！
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
“这个可不好说，如果宋妈妈真的遇到了贼，又不小心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周妈妈在一旁轻声插嘴道：“姑娘，这可怎么好？”
“不管如何，人都是在咱们府里丢的。周妈妈，你出去安排一下人在府里找找吧。”苏灵玥吩咐完周妈妈，又扭头对着坐在一旁的孙廷方一脸认真的开口商议道：“若是还找不到，那便只能报官了。”
报官？！
不等孙廷方回应。便又听到苏灵玥继续透着些许为难开口：“唉，虽说父亲与夏大人交好多年，但自表兄你们来蜀川，咱们这已经是第二次去麻烦他了。周妈妈，你让莫管家去的时候，可别忘了备一份厚厚的谢礼才是。”
孙廷方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鲜活起来。他当然知道这前一次是为了什么找到官府，而这一次只是为了一个老奴的下落便要在大过年的去寻官府，这要是传出去……
虽说蜀川与京城相隔甚远，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万一遇到有心人借机起事，那姑母那里可是不好交代。
所以即便是他现在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开口劝道：“不用这么麻烦了。妹妹只需要遣人去寻寻便是，料想也是吃多了酒，转错了院子，哪里用得着去报官这么复杂？”
“那老奴这就吩咐下去，一有消息立马回复表少爷。让表少爷好安心。”周妈妈一听孙廷方这话，也不迟疑，行了礼便急匆匆的向门外走去。
见周妈妈出去，孙廷方倒是有些意外。听宋妈妈她们说平日里什么时候见这丫头，那周婆子都是不离身的，怎么这会儿却转了性自个儿就走了呢？
不过有这样的机会实在也是难得，孙廷方喝了口茶，见苏灵玥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便只好轻咳一声先开口：“方才听妹妹说起府里的事情。为兄才想起来这走水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也不见修缮呢？”
“周妈妈说人手不够，府里现今也不同往日，既暂时不能开源，总得想法子节流些许。况且我一个人也住不了那么大的宅子，索性先放着了。”苏灵玥回答的很顺溜。虽然开口便带出了这是周妈妈的意思，不过从她的态度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不情愿的意思，反倒是还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那婆子果然不好惹。
孙廷方在心底暗暗留意，面上却还是一脸关切之色：“这总不好一直放着不管吧，外头瞧着也不好看。不然等开了春，为兄帮妹妹你打理打理如何？”
“谢兄长美意，只是前儿听周妈妈的意思，怕是过罢年舅母便要接我进京了。这样想来，这宅子以后怕也有段日子不会住人了，倒不如先放着，等要住的时候再修缮也不迟，这样也能暂时省下一笔银子。周妈妈说，进京城可是少不得要花银子，自己府里头，还是能省则省吧。”
苏灵玥一通话说得有板有眼，孙廷方也不好再接着再往下继续劝，只得顺着又说了些京城的见闻，但心中已有了计较——总是要赶着递信回去一趟，让姑母有个安排。这小丫头倒是不难处理，问题是那周婆子，得想个法子才是。
虽说这房里还有丫头婆子们陪着，可毕竟男女有别不好久坐，孙廷方又坐了半盏茶的功夫正想开口告辞，却见门口帘子一挑，周妈妈一脸喜色的从外头进来，一进门便忙不迭的开口笑道：“姑娘，表少爷，你们宽心吧，宋妈妈找到啦！”
“找到了？！”孙廷方一愣，这是不是也太快了？难道真的如刚刚这丫头所说，宋妈妈是喝多了酒走错了院门？
“是，回表少爷话，老奴刚刚出去便吩咐府里的下人们挨着院子的找，果然在垂风斋里瞧见了睡得正香的宋妈妈。”周妈妈带着笑，回答的淋漓干脆：“说来也是凑巧，那垂风斋里住着的孙婆子这两日告假回家了，好在那偏房里被褥都是齐全的，若不然这么冷的天，可是要把人给冻坏了！”
“找到了就好。”苏灵玥眉眼弯弯，笑得格外开心，旋即又一脸懊恼的对一旁的孙廷方道：“说来也都是我不好，原本是找宋妈妈过来说点事情的，谁知道一高兴便由着周妈妈她们陪着多喝了几杯，这不事儿没谈成，反倒是闹出这样一场风波来。”
语气真诚，态度诚恳，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孙廷方也不好发作，只得顺着陪笑道；“妹妹客气了，这怨得了妹妹什么事情？都是那宋婆子自己不懂规矩，让妹妹你担心了。”
“不过听妹妹方才说，找宋妈妈有事儿吩咐？”比起担心现在已经找到的宋婆子，孙廷方更在意的是苏灵玥的动作。
虽然知道这一切或许背后都有周妈妈的掺和，但多少也能从中看出些端倪，提前做好防备。
“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是我思虑不周一时草率。”听到孙廷方发问，苏灵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犹豫着看了一眼周妈妈，才勉强道：“府里如今人手不够兄长也知道，年前我院子里便只剩下了一个莺儿的三等丫头，差不多的事情都得让若菊她们动手来办。原本我是打算等过罢年后，在外头买两个妥帖的回来使唤，可昨儿不是看到椿音了……”
苏灵玥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还是周妈妈上前来接着向孙廷方解释道：“我们姑娘到底是年少了些，有些事情难免顾虑不到。椿音姑娘是舅太太身边儿的人，哪能来咱们府里做三等丫头的活计，这是万万的不妥当。老婆子今儿托个大，给表少爷赔不是了。”
“姑母安排这些个婆子丫头过来，原本就是给妹妹使唤着用的。”孙廷方看了一眼周妈妈，心中已经是大大的不满了，说话的语气便也带了几分不客气：“别说是做个三等丫头，就是妹妹看着不满意，一顿板子发落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妈妈这样介意，反倒是显得生疏了。”
不就是担心椿音进到院子里会透消息出去吗？
孙廷方心中冷笑，我还偏偏就不顺你的意了：“既然妹妹用得上，那也是椿音那丫头的福气。这样吧，我这就回去，让椿音过来给妹妹请安。”
“那灵玥就谢谢表哥了。”苏灵玥听了孙廷方的话，忙直起身子端端正正的冲孙廷方行了谢礼，才又似想起什么一般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表哥。”
“妹妹有事但讲无妨，一家人无需这般客套。”孙廷方见苏灵玥与他已不似先前那般的戒备客气，心里也松了口气，反正来时姑母便有交代，这份差事急不得，只要能赢得这丫头的信任，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好办得多了。
“是关于钱妈妈和宋妈妈的事情。”苏灵玥犹豫了一下，还是鼓着勇气开口求道：“钱妈妈和宋妈妈都是舅母身边的老人儿了，素来办事也是周道妥帖的，只是昨儿守岁高兴便喝多了两杯有些失态而已。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还请表哥饶了她们这次才好。”
“我知道表哥行事是最为公道的，只是如今舅母关心我，害怕我身边人伺候的不够周全，特地送了体面的妈妈过来，若是因为这么点小事而让两位妈妈受罚，我实在是于心不安，日后也更是没有脸面去见舅母了。所以，还请表哥体谅，看在她们伺候了舅母多年的份上，饶过她们这次吧。”
“这……好吧。”孙廷方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按说这两个婆子喝酒误事，是断断不能轻饶的，不过既然妹妹你开了口，我便记下她们这次，若下次再犯，我便禀明了姑母，重重的责罚！”
“谢表哥。”
苏灵玥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又让周妈妈去请宋妈妈过来陪孙廷方一起回去，却见周妈妈一脸为难的低声回道：“宋妈妈这会儿怕是不好来见姑娘和表少爷了。”
“为何？妹妹替她求情免了责罚，她不来磕头谢恩也就罢了，竟敢这般拿乔？”啪的一声，孙廷方的巴掌重重的拍在案上，一脸义正言辞。
周妈妈有些尴尬的干笑道：“那个，昨儿宋妈妈晚上喝多了，所以如今身上实在是，咳咳，不太干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