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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谁说沧海能成桑田?3

    人啊,总是要受了苦才懂得当时的坚持多么不值得,秦年后来,也懂了。

    秦年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事情,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竟然走到了花阁来了,潜意识里还记得这条回来的路,只是眼前这座藤曼缠绕,花香四溢的小房子,却不是她的领地。

    当年照顾她的王妈也已经逝世多年,那个时候她刚刚离开陆家没有多长时间,王**曾经偷偷地给她打过电话,说是她的姑妈,也就是秦年屋子里的佣人王妈,已经去世了。

    秦年远在异国他乡,而陆云生自然是不许她回来的,这样一来,她也就错过了王妈的葬礼,那个曾经面容亲切慈祥的老人,就这样没有了踪影。

    她时常觉得忧伤,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她这心里头,该多难受!

    年少的时候,她刚来陆家,什么都不懂,胆怯恐慌,小孩子对新环境总是有很多抵触的,更不要说是诺大的一个陆家,庭院深深,人生寂寥,她打心里,不喜欢这座宅子。

    她住的花阁,就王妈一个下人,她年纪大了,许多事情做起来也费劲,秦年便动手帮她,什么都会做,王妈总唠叨说秦年命苦,本来也是千金贵体,却落得现在这个境地。

    王妈很疼她,晚上她睡不着觉,抱着从家里带来的那个破布娃娃在院子里乱逛,王妈知道了之后,便也不睡,陪着她坐在院子里看星星,那些日子,秦年不大爱说话,心里自卑不安,王妈总用她那双粗糙的手拉着她的手,她最爱说的那句话便是:“人啊,总是要往前看的。”

    哪管你以前有多少的未来,活着,都得往前看。

    人活的岁数长了,对这世事也就看得透彻了,这样几十年看过来,还有什么是看不明白的?所以,王妈对她的教育,总显得豁达而且富有禅理。

    在宋听风离开后,眼看着陆云生对她逐渐的上心,王妈有时候会和秦年唠叨几句,她常常拉着她的手唠叨:“女孩子家,最可贵的便是安生,安生一点,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你要看明白,不然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难过的还是你。”

    以前秦年不肯相信,情好意浓的时候,谁不想要甜甜蜜蜜,长长久久的,自然是不肯听进去王妈的话,而王妈看她倔强,便是叹气。

    秦年被驱逐出陆家的那一天,王妈跟着她蹒跚地走了好长的一段路,老人泪流满面地拉着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无奈担忧地和她说:“姑娘啊,以前说你不听,现在要去吃苦了吧,你这是害了自己啊。”

    说完之后,抬起手来擦了擦眼睛,拍着她的手叮嘱:“在外面不要太要强了,女孩子始终是要温婉一点才不会太受罪,你就是太倔强了。”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王妈,秦年被陆云生的人带离陆家,回头的时候,还可以看见老人颤巍巍地站在雕花门前,佝偻着腰,秦年的眼泪便砸了下去,难过得不得了。

    在陆家,要论谁曾经对她真的情真意切过,她能相信的,便也只有王妈了,她在陆家一辈子,什么样的繁华都看过,什么的丑陋都也见识过,她对秦年,全心全意地好,交她在陆家该如何生存,而秦年,倔强任性,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够忤逆命运,便是这样,输了自己的人生。

    离开这么多年,再站在花阁前,那景物还是一样,只是那门庭紧锁,熟悉的那人,已经与黄土融合。

    “怎么,现在觉得心疼了?”男人捎带嘲讽的话语从身后破空而来,是陆云意惯性的笑,没心没肺的,让人整颗心,都觉的不甚顺畅。

    秦年的后脑勺有些发麻,陆云意的眼睛,像是能够在她的身上刺出几个大窟窿。

    她沉默着不说话,陆云意便也不介意,悠闲自在地走到她的面前,花阁前有一个小木亭子,那木柱子上爬满了藤蔓,春来生了灿烂的花,吹风摇摆。

    小的时候,她没有什么好消遣,便央了王妈找来工匠给她在这里造了一个秋千,她坐在上面,晃荡起来的时候,那铁链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陆云意便就在秋千上坐了下来,男人的腿长了一点,他交叠着双腿斜倚在秋千的锁链上,挑着蛊惑的桃花眼看她,唇边的笑意永远经年不减。

    他看穿她的心思,便越发的喜欢捉弄她,“看到这熟悉的景物,是不是有一种物是人非感觉?也难怪了,当年你走得匆忙,王妈也是伤心了好久,身子本来就不太好,这下就不可收拾了,这一病,也没能撑过春天。”

    陆云意说着这话的时候,连脸上慵懒的神色都没有变化过,瞧着她,眼睛里闪过一丝的玩味,自是知晓秦年心里最难过的是什么,便喜欢重提旧事。

    “她走的时候还安详吗?”

    “还好。”

    陆云意这回倒是积了一些口德,想了想又说:“走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痛苦,只是挺想你的,临走了还念叨着你怎么还没有回来,当时奶奶都哭了。”

    陆云意看了看秦年,她显然是很难过了,当年命运变化无常,她没有想到一朝巨变,她失去了那么多,再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这样的感觉,想来是极其不好受的。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陆云意虽然对秦年总是没心没肺的,但是,怎么会不知道秦年心里的苦?只是她太执着了,抓着一些不可能的东西不放,他能怎么办?

    秦年这样的人,他必须用最强硬冷酷的手段,折断她的羽翼,断了她的双脚,她不能走,不能跑,才可能屈服。

    便是有了这样的心思,陆云意对秦年的觑意,便变得越发的凶残,就算她说痛,他也不能心软,秦年是陆家人养大的,陆云生那样的人,怎么会不给她的血液,灌注了一些无情的因子?

    秦年站在四周空旷的地方,风从庭院深处吹来,把她的发丝吹得有些的凌乱,她也不伸手去抚顺,样子有些的落魄,沉在自己的思想里,连陆云意紧紧地看着她,也无动于衷。

    其实秦年的样子是极好的,不是一眼便能惊艳的人,但是耐看,仔细地瞧,总会越来越能看出味道,只是那唇角微弯,欢愉很少,总是让人觉得有几分的愁苦。

    在人们的眼中,是不大讨喜的,陆云意有时候常听到老夫人念叨说:“秦年那孩子怎么就长了那么一张不欢喜的模样,瞧着是命苦的孩子,到底是命运坎坷了。”

    那个时候,他是不以为然的,把她放在了心尖上,只要他高兴,便能给她一生的荣宠,哪舍得让她命途坎坷,颠沛流离?

    只是,在后来发生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之后,陆云意终究是觉得自己当时的想法到底是天真了一些,他愿意给,秦年不一定乐意接受。

    她喜欢离开陆家,他也便成全了她去,只是那手段,稍见冷酷。

    秦年现在,到底是恨上了他了。

    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后,陆云生把秦年送去了赫尔辛基,也同样把他送去了南美,当时他怎么可能肯安生地呆在那个偏远的国度,心里琢磨着去找秦年。

    而陆云生明显是比他棋高一着的,他扣下了他的护照,他只能留在那里,哪里都去不了。

    那段时间,他是真的消沉了,用那样的手段让陆云生把秦年送出了陆家,却最终,他却不能见她,明明知道她就在那里,他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感觉不好受,陆云意颓废了整整一年。

    后来时间长了,他的性子也沉淀了,自知拗不过陆云生,便也不闹了,潜心发展自己的事业,这些年下来,收获也是颇丰的,按道理来说,他自是要感谢陆云生的。

    他想到这里,自己压抑不住地笑了,磨折和困顿真的不是全部都是坏事,至少,能够让人活得更加的坚强,瞧吧,秦年也是一样的。

    在陆家的时候,陆云生多宠她,她的性情有些的骄纵,现在,都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算起来,便也是这痛苦和折磨的功劳了。

    她过得不好,谁不心疼?他陆云意也不好过,只是命运就是命运,在没能扭转命运的时候,谁都应当学着认命。

    秋千的是可以容下两个人的,陆云意便招呼秦年过来坐,秦年自然是不会乐意的,他也不强求,修长白净的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凉凉地笑着说:“你啊你,就是不长记性,什么不痛快都要摆在脸上,这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

    秦年知道陆云意说的是刚才在饭桌上的事情,她也觉得后悔,便也就不反驳他,眼角余光瞥见,陆云生和慕宁的身影在花影之中逐渐清晰。

    两个人走在一起,甚是合当,他们的相处,相敬如宾,总是谦和有礼的,那融洽和谐,也是让旁人看了眼红的。

    陆云生曾经和秦年说过一些话,大抵的意思便是,每个男人对家庭的希望,都不过是想要妻贤子孝,有个端庄贤惠的妻子,儿女绕膝,莫不是人生一大欣慰。

    秦年觉得难过,现在,他的心愿,算是已经快要实现了。

    而秦年知道,自己在陆云生那,永远是一个任性倔强的小女孩,做不到他想要的那样,便也只能默然。

    她终究是要,和他的心,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