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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她是一种蚀骨的毒。6

    人心肉长,总是有些感觉的。

    秦年听了他的话,心里顿时被堵了一些什么似的,很是难受,宋听风生在豪门之中,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自己的幸福,都无法掌控。

    她难免感到一些的悲哀,有些心疼他,追究起来,如果当年不是他身不由己,他们两个,应该不会是这样的结局吧。

    心里难受,秦年说话的语气便也软了下来:“既然不能怎么办,那就顺其自然,总比这样煎熬好得多,听我一句劝,人生没有几个年头好挣扎,接受当前,或许更轻松一点。”

    “如果我肯放下一切,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宋听风紧紧地看着秦年,心里抱着这样的一个想法,如果她肯跟他走,那么,他就真的狠下心去不顾一切地带她走。

    这是他宋听风劝她的,怎么还,都值得。

    秦年只把他这句话当成一句孩子的戏话,轻轻地笑了笑说:“要是我还十八岁,你说这样的话,我一定会跟你走,但是,现在,我不会。”

    似乎是觉得这句话的说服力还不够,秦年便直接撂开话来说:“你是一个聪明人,也应该知道,你现在这么做,也只是因为心里一时放不开,等到这阵劲头缓过去之后,就会后悔,这样一来,我们之间,便直剩下无休止的争吵,消磨尽情感之后,就真的没有出路了,而你,也没有回头路了。”

    秦年不是当年十八岁那年天真纯洁的女孩,不会傻傻地等待他带她离开路家,现在的她,已经懂得了,怎么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就算她狠下心来跟他走,等到得到之后,随着时间推移,宋听风是世家子弟,离开宋家的庇佑,生活不如意,对她的情感逐渐地失去了当时的热情,那么,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

    时间会消磨掉他们的感情,而他们便会走到山穷水尽,他会后悔,这是不可避免的。

    “你是从来不会和我说这么多的。”宋听风有些的失神,看着她喃喃自语:“我知道,撇开未来的那些事,你也是不肯和我走的。”

    宋听风也是知道的,秦年对他的那份心,在他离开的那一天开始,就开始淡了。

    难过得撕心裂肺,但是,他又能说些什么,很多东西,他明明就很明白,但是,明白了也不一定能够做到放开来,所以,便也只能做些无用的挣扎。

    秦年迎着风似乎是轻轻地叹了一声,忽然想起宋听风离开的那一阵子,在十七岁即将远去,十八岁即将开始的时候,她听说他和陆云梦有了婚约,两个人已经一起去了遥远的国度留学,学成之后,就是他们成亲的时候。

    这样的消息,对当时的秦年来说,那是一个极大的打击的,在那样深沉的院落之中,只有少年宋听风最为知晓她的喜怒哀乐,她把他当成了一个依靠,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在突然失去之后,恍然觉得,失去了整个世界。

    那段时间,秦年得了病,大病一场,总是固执地一遍一遍地想着她和宋听风以及陆云梦的事情。

    以前,陆云梦总是跟在她和宋听风的身后,那么娇气高贵的女孩子,跟着他们像个野孩子一般奔跑,在他们的身后一声声地叫着:“阿姐,听风哥哥,你们等等我。”

    那个时候,陆云梦还小,秦年单纯地把她当成了一个小女孩,任由她黏在她的身边,却不曾想,陆云梦最后,得到了她的一切。

    陆云梦和她的关系,是在陆云梦十三岁以前的,十三岁以前,陆家的司机送陆云梦上学,老夫人便让秦年和陆云梦一起坐车上学,她们的年龄相差几岁,秦年对陆云梦,自然是百般呵护的。

    陆云梦也就很是黏秦年,那样高高在上的陆家小姐,从来都不吝啬告诉同学,她秦年,是她阿姐。

    而陆云梦升初中的时候,去了市里的一所贵族学校,而秦年就读的学校,用陆家人的话来说,是不三不四的。

    但是秦年硬是要去,老夫人也便准了。

    秦年和宋听风的感情是在十五岁以后才从单纯的友情变成一种酸酸甜甜的****的,那个时候,正是女孩子心理走向成熟的时候,有一天醒来,秦年忽然觉得,自己和宋听风的关系,应该更加亲密一些。

    这样的心思一旦出现,少女的心思就变得越来越敏感了,而那时候的宋听风,少年斯文温润,本就是美好无比的世家子弟,更是让秦年心动不已。

    说起来,她和宋听风的关系,就是那样自然而然地走向了另一个高度,他们隐藏在陆家的深宅大院里,做着让两个人都欢欣的事情。

    在当时,她和宋听风的感情,可谓是最干净的,染不得一粒的尘埃,少女秦年,纯情得要命,以为和一个人在一起,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因为这样的心态,所以,在分开以后,她才觉得那么难过。

    情好的时候,少年宋听风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那些情深义重的情话,总是把秦年说得心动不已,那时两个人满心里都是彼此,所以,所有的情话说出来,便都能够让人觉得幸福不已。

    后来宋听风不留只言片语就离开,秦年恍惚了很长一段时间,念着他的那些情话,傻傻都问自己,他为什么就这样走了?当时还小,根本就不能理解豪门之中的那些所谓身不由己的事情。

    她生了一场大病,下人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她就是不肯吃尽一点药,也就是那个时候,陆云生出现了。

    他站在她的房间里,男人西装革履地站在那里,和宋听风总是一身休闲的服装不同,陆云生给她的感觉便是气势凌人,那种凌烈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秦年一时就被震慑了。

    她是有些怕陆云生的。

    十七岁之前,秦年是极少看见陆云生的,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匆匆忙忙的样子,偶尔她听见下人讨论,陆云生接管了整个陆家的生意,一直都很忙,很少在家。

    而秦年每一次见到陆云生,都是远远的,他也很少在家里吃饭,她对他的印象,便只有硬邦邦,冷漠极了这条。

    在她十七岁雨季,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宋家人来探访老夫人,宋听风也跟了来,他和她相约在陆家主屋的顶楼见面,那天晚上,秦年穿了白色的裙子,赤着脚欢欣不已地跑去主屋找宋听风。

    也就是那个晚上,秦年第一次和陆云生靠得那么近,她在暗沉暗沉的长廊里奔跑,猝不及防地,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男人,栽在他的怀里,男人的胸口很硬,秦年捂着自己的头,皱了眉头。

    她抬起头来看见陆云生得到脸,男人的双眼冷然,轮廓深邃,像一抹晨曦,照亮了远山的青黛,他冷淡地看着她,狭长的双眼微微上挑,瞧得秦年心惊胆战。

    那天晚上之后不久,秦年就听说宋听风和陆云梦的事情。

    她不肯吃药,病情加重了许多,陆云生来看她,秦年虽然怕他,但是当时却也提不起半点的精神来,便倔强地抿着唇不敢看他。

    那男人也没什么表情,说了一句让秦年记了好多年的话,他看着她说:“如果难受说不出来,那就学会忍着,如果疼了却无能为力,就认命。”

    说完之后,他竟然自己坐到了她的床边,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药水,亲自给她喂药。

    秦年奇迹般地没有拒绝,让他把药送到她的口中,那药很苦,她喝着喝着,就掉下了眼泪,哭的不是药,是心。

    在下人们的众目睽睽之下,秦年死死地抱着陆云生,哭得像个孩子,边哭边说:“你们都不知道他对我多么重要,他说要带我离开这里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陆云生才知晓了她想要离开陆家的心思,顿时便阴了脸。

    但是她哭得凄惨,他始终什么都没有说。

    在后来离开陆云生,秦年一直记得陆云生的这句话:“如果难受说不出来,那就学会忍着,如果疼了却无能为力,就认命。”

    由是这般,秦年便认命了。

    想到这里,秦年便有些凉薄地笑了,站了起来,和宋听风并肩地站着,幽幽地开了口:“有人曾经和我说过,如果你觉得疼了,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办,那就认命吧。”

    看见宋听风双目哀愁地看过来,秦年知道宋听风明白她的意思,便接着说:“认命吧,人生总不会事事都如意,认命会让你好过一点。”

    宋听风心里悲恸,喃喃自语了一番:“是啊,我们都得认命。”

    宋听风走的时候,又下起了雨,整个江城都笼罩在在阴沉沉的天际之中,秦年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他慢慢地走远,他一直走到她看不见的地方,都没有再回头。

    其实宋听风没有和秦年说过,昨晚陆云生让人把他带到陆家,说了一席话之后,他回到宋家,却意外地发现陆云意在宋家,他在书房里不知道和他父亲说了什么,那肆意飞扬的男子出来的时候,双手插在裤兜里,模样懒懒的,他父亲跟在身后,点头哈腰,百般讨好的样子。

    那个时候,宋听风的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他那一向要强的母亲站在书房门外,看见陆云意,也是一脸赔笑,陆云意走过他的身边的时候,没有看他一眼,这个男人,让宋听风琢磨不透,徒留一些的怨。

    陆云意走后,他的父母便把他叫进了书房,也不知道陆云意和他的父母亲说了什么,那对夫妻在好说歹说地劝了他一番之后,眼看宋听风不肯乖乖结婚,便豁出去一般,双双跪在他的面前。

    他的父母,从来都是自诩身份高贵之人,如果不是被陆云意用什么手段逼迫了,是不可能做出这样损身份的事情的。

    从那一刻起,宋听风就已经知道,他是没有任何出路的。

    陆云意和陆云生的目标,竟然是一致的,他们联手把他推进婚姻的殿堂,而他们的手段却又显得那么光明正大,为自己的妹妹的幸福着想。

    多么伟大的理由,可是,他们那些肮脏的想法,让宋听风感到一阵的恶心,他们的私心,宋听风怎么可能不清楚?

    那一晚,宋听风在书房里坐了一整晚,身体一动不动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个**的想法,他安心地去结婚,看他们两兄弟,如何厮杀,这一出戏才是最精彩的。

    爱情就是这样一路厮杀过来,谁都不是赢家。

    也就在那个晚上,宋听风决定了放弃,想起少女秦年,宋听风的心也就疼了一整夜。

    这些年,秦年就像是一种蚀骨的毒,藏在他的心脏深处,随着时间的日长月久,疼痛就越来越清晰。

    从此后,便再也无法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