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整夜的雨,到了早上,也停了,天阴着,春风拂人。
陆云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屋子里还残留着他身上那沉香味,秦年有些恍惚,觉得是一场梦,梦魇一般地拉起那半边被子放在鼻翼下面深深地闻了一下。
暗香盈人,是独属于陆云生身上的味道。
窗子已经开了,轻纱被风吹得不断地飞扬,猎猎作响,目光穿过那古树,瞧见庭院里的鲜血,竟是真的都开了花。
姹紫嫣红地开放,入了这春。
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裸裸地站在地毯上,梳妆台前有一面穿衣镜,秦年侧身的时候,看见自己的身影浮现在镜子里,高挑瘦削,皮肤白皙如玉,用古人的话来说,算得上窈窕淑女,如果年华美好,也应是深闺楼阁贵重千金。
只可惜,人生不能一路顺遂,她终于是在某个人生的路口,迷了路。
她微微转过身来,面对着镜子,明亮的镜面上映出她的身体,平坦的腹部,线条顺畅优美,那肚脐下面,有一条长长的伤疤,从肚脐下面延伸到左侧髋骨。
因为缝了针,那伤疤边缘,都是针脚,日长月久,长出了新嫩的肉,那伤疤蛰伏在她的肚子上,如同一条爬行的蜈蚣。
她的手指轻轻地抚了过去,那伤疤已经完全融合在她的身体上,已经不疼了,但是,只要她的手指触碰上去,都还会觉得很是疼。
疼的不是伤口,是心。
原先是不那么恨了的,只是事与愿违,终是在身上留了伤疤,时时提醒着她。
那几年,陆云生但凡对她心软半分,她都会原谅他的。
可惜,他没有。
秦年从北楼出来,天色还甚早,天阴压压的,灰蒙蒙的一片,压得人的心都沉郁不已,不由来的,秦年觉得心堵得难受,却也哭不出来。
陆家大院空置的地方多,风吹过来的时候,没有什么阻拦,在空荡荡的地方回旋着,旋转着发出呼呼的啸声,总是让人想起在那荒蛮之地尚无人烟的原始森林,在那旷野中阴森森回转的风。
让人从心底发冷。
经过小木桥的时候,身后有人在喊她,秦年不消多想,就知道,那人是宋听风。
她是不太乐意停下来的,但是,那男人的脚步声已经近了,她要是再假装什么都听不见离开,实在是过于虚伪的。
“年。”宋听风又唤了她一声,单音节的一个字,听起来别提有多暧昧。
秦年转过身来,看见宋听风一身浅色休闲装,站在这小木桥之上,身后一片雨后葱葱郁郁的绿,他的身姿几要和这绿重合,干净美好。
这些年来,岁月还是很善待宋听风,翩翩贵公子,依旧优雅迷人。
要是再是当年的少女情怀,秦年还是会对这样温柔似水的男子心动不已,只是年岁见长,她的心境,已经没了当初的纯情。
宋听风瞧着她过来的方向,脸色有几分的难看,似乎明白了什么,却有些无奈,终是没有说出口。
“年,街角开了一家咖啡店,中世纪的布置,你一定会很喜欢,我们去坐坐。”他说得很诚恳。
秦年一时有些的感触,宋听风还记得她的喜爱。
喜欢中世纪那复古颓废的美,喜欢一切长了年岁的事物。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她才会对陆云生这个仿佛已经融入了古时风尚的男人,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