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陆云梦的屋里逗留的时间太长，出来的时候，已经夜深。
这场雨竟是慢慢地大了起来，古朴的路灯在雨帘里有些的模糊，昏黄的灯光穿透黑暗，那淅淅沥沥的雨点砸下来，落在庭院的水泥地上，飞溅起水花，一眼望去，朦朦胧胧的雨幕中，那满园的花草之中，竟有花儿在悄悄探出了头。
春已深了，秦年想，明天早上醒来，这陆家庭院里的花儿，该是都会开了的，那花香溢满那深深长长的大院，蔓延到各个沉寂的院落。
以前，她是爱花之人的，每到这庭院满载鲜花的时候，她都要在无人的深夜里流连半响才肯睡去。
衣衫沾上花香，她都能微笑入睡一整夜。
王**轻手轻脚地从陆云梦的房间里出来，关好门，看见站在屋檐下发呆的秦年，她走过来和她说话：“小姐，陆爷吩咐过了，让你在北楼住，夜深了，我带你回去歇息。”
北楼。
秦年想起来这座位于偏僻院落的楼阁，四周都是参天的古树，树干巨大，那茂盛的枝叶向中间密合，把北楼笼罩在其中，听宅里的老人说，这树和这老宅子的年岁一样长。
想来，已经有了一些的年长了。
那个地方，在秦年的印象里，长年都有些的阴暗，极少有些去，一来是因为那是陆云生爱去的地方，二来是因为老人说那里的风水不大好。
久而久之，去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王**撑了伞想要引秦年过去，回过头来的时候，看见她并没有动，刚想要开口，秦年就已经开口问她了。
“我就不能回花阁住一晚吗？”
王**知道秦年的意思，在秦年没有离开陆家前，她都住在花阁，虽然地处偏僻，可是庭院深深，四季有花香。
她有些为难，但还是如实相告：“小姐，前些年你走后，慕小姐从国外回来，在陆家暂住，想来是觉得花阁环境好，就央了陆爷，让她搬过去住了，所以。”
秦年站在风口处，有风从那深远吹来，她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寒冷，从心底，一寸寸地渗出皮肤，她的身体，都冰冷冰冷的。
当年走的时候，她什么都来不及带走，只有陆云生丢过来的一个包袱，他连让她回花阁的机会，都不给。
原来这些年，早已经有人替了她的住处，也替了她的位置。
她不再说什么，由着王**引着她去北楼，雨下得大了，王**的个子不及秦年，她撑着伞只能堪堪遮住她半边身，到了北楼，秦年的半边身，已经湿了。
王**有些歉意地道歉，秦年摆摆手不在意，让她下去了，自己站在屋檐下，站了许久，恍然有些隔世的感觉。
三层的复式阁楼，纯木的建筑，那木头，长年散发着若隐若现的幽香，她和陆云生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喜欢待在这里的收藏室里，秦年便也喜欢来。
所以，她对北楼，是极其熟悉的。
她站在北楼门前的台阶上抬眼望过去，是林荫密合的小道，像是许久没人打扫，落满了黄叶，那中世纪古老的雕花路灯矗立在小道两边，在雨帘里，安静地散发着**的光芒，刺不透黑暗。
北楼太偏远，都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所以，那些年，她和陆云生的苟且，就像是掩藏在隐秘的北楼中的一个丑陋秘密，无人能探得。
终究只是秘密，成全了陆云生，毁了她自己。
如今隔了那漫长的五年多的岁月，她飘洋过海回到江城，再站在北楼的屋檐下，心情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
那时是愉悦，如今，只是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