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鹤虽然很担心邬青,但是他尊重她的选择,所以没有多言。
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存在那么一些人,她们可以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仰,抛弃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他们就像飞蛾一样了,被眼前的光亮所吸引,即便那些光可能是虚幻的,即便它们可能为此而丧命。
这让王小鹤看到曾经的自己,执着坚定,为了自己所追求的戏剧理想,不顾家人的反对,远走他乡四处流浪。
望着眼神坚定的邬青,王小鹤忽然有一种我不再是曾经的自己的感慨。
那一刻王小鹤从邬青身上看到某种让他迷恋的东西,就像多愁善感的人们总喜欢迷恋自己的过去。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之后,邬青把王小鹤堆的乱七八糟的书摆放整齐,而王小鹤则把日记本放在窗台上晾着,转而摸着卡佛的头。
“你多久没回过家了啊!”邬青突然问。
王小鹤的手在空中停住了,似乎在思索什么。
“有几年了!”王小鹤说。
“好几年不回家,你对故乡一点眷念都没有吗?”
“说不眷恋不是假!可是故乡早已面目全非,哪里还是故乡啊!”
“你是一个伤感的人!”邬青说完看着王小鹤深邃澄澈的眼神,直言道。
“说伤感,其实更多的是绝望!对人生的绝望!”
“没有对生活绝望,就不会热爱生活。”
“你还知道加缪呢!”
王小鹤刚说完,邬青就给他了一盆冷水:“我根本没有看过加缪的书,只是刚好在那里看过这句话而已!觉得很有意思就记下了!”
“……”王小鹤无语了。
“跟我说说你的家乡呗!大戏剧家!”邬青说。
“有什么好说的?”王小鹤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这反而激起了邬青的好奇。
“是没有什么好说的,还是你不想说?”
“我是不想跟你说!”王小鹤突然来了脾气。
“你这人神经病啊?我惹你了,你怎么突然就吃了火药了呢!”
“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王小鹤说完往床上一倒,但又感觉有什么不对。
他重新坐起来,摸了摸后背,手上沾了湿湿的一坨。
“卡佛!”王小鹤想要发火,但又忍住了。
“不是说好了,你不能在我的床上乱跑的吗?”王小鹤走过去拨拉了一下卡佛的头。
这时邬青噗嗤一笑,王小鹤再看邬青,只见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特别欠揍。
“卡佛,你再这样,我要把你送到托儿所了啊?”王小鹤俨然把卡佛当成了他的孩子。
“卡佛真是你的孩儿啊?”邬青说。
“我发现你这个不仅固执,而且还充满了恶趣味!”
“我愿意!你管我呢!”
王小鹤听完没有说话,慢慢地解开了扣子,突然把衬衣脱了下来,露出了白皙的皮肤。
邬青时不时憋几眼,但是王小鹤光着膀子,使劲把衬衣丢到了盆里。
“怎么?想耍流氓啊!”邬青一脸淡定地看着王小鹤。
王小鹤也不说话,邬青就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肌肉,胸肌和肱二头肌都很大,腹部虽然没有六块八块腹肌,但也没有赘肉,看起来像是一个健身的人。
“你还健身?”
“不!”王小鹤从简易衣柜里找出一件白衬衣,套在身上。
“那你的肌肉怎么来的?”
“不知道,大概小时候体力活多了!”
“小时候的身材,能保持到现在?”
“不知道,大概在北京体力活干多了!”
“你在北京还干**力活?”
“搬砖!”
“谁信呢!”
“不信拉倒!我要睡觉了!”
“既然你要睡觉,那你穿什么衣服!”
“我怕你难堪!”
“你还挺会替别人想的啊!”
“你自个儿玩吧!我真的要睡了!”
“你睡呀!我又没有不让你睡!”
“你一个妇道人家在我房里,我睡不着!”
“我走了!”
邬青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慢走不送!”
看到邬青走出了房间,王小鹤脱了衬衣,躺在了床上,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一脸疲惫。
没过多久,由近而远的脚步声突然停了,脚步声由远至近,王小鹤歪了一下头。
邬青又出现在门口,看着光着膀子的王小鹤。
“干嘛?”
“不干嘛!来跟卡佛道个别!”
邬青站在门口,冲卡佛挥了挥手。
“再见,卡佛。”
说完邬青满意地离开了王小鹤的房间。
隔天当邬青再次造访王小鹤的狗窝时,邬青发现了一些异常。
卡佛不见了。
“卡佛!卡佛呢?”邬青一进王小鹤的小窝便问。
“按你的吩咐,我把它放生了!”
“放生?放到哪里去了?”
“放到野外去了!”
“王小鹤,你骗谁呢?”
“好吧!我把它带到老家去了!”
“谁让你自作主张把它带回你老家的?”
“我去了你说的那什么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他们说这只是一只普通的水鸟,不是蓑羽鹤,而且已经没办法再放归大自然了!”
“我骗人!”
“邻居都说它吵,我没办法,只好把它带回老家,让我妈照顾它!”
“那你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会叫声打扰了邻居休息,邻居很生气,我有什么办法!”
“你木得办法,不知道告诉我啊!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把它带回老家去,我们老家有暖气!它留在这里冬天多冷啊!它会冻死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反正我已经决定了!”
“你有什么权利,替卡佛做决定!”
“它是我捡来的,我当然有权利做这样的决定!”
“你这是自以为是!”
两人正在争吵,邬青看到卡佛慢慢地迈着悠闲的步子出现在门口。
“你看吧!我真的把它放了,但是它后来又回来了!”王小鹤有些泄气。
邬青看到卡佛并没有被带走心里也为刚才的莽撞而惭愧。
“你不是说你把它带到老家了吗?”邬青的语气也软和了下来。
“我是准备这么做!”
“我们把它送到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去吧!”
“不,我要把它养着!”王小鹤坚决地说。
“你这拘禁,是非法养殖!”
“非不非法,也不是你说了算得吧?”
“那我要去举报你!”
“随便你啊!”
邬青说完,就离开了王小鹤的房间,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王小鹤坐在椅子上看着墙上贴的海报和字条,看着“开场散场,人生无常”八个字,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地消失。
王小鹤静静地坐在,邬青的脚步声从他耳畔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