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你……”王小鹤很想分担邬青的不快,想听听邬青和他的同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点安慰的话什么的。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大家只是萍水相逢,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于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想说什么啊?”邬青扭转头问。
“没什么!”王小鹤从桌子上随手拿起了一本书,假装要看,随便翻了翻。
“沙扬拉拉!”邬青一挥手,扭头走出了王小鹤的狗窝。
等王小鹤反应过来,他举起右手挥手告别的时候,邬青的脚步声已经从楼梯间传来了。
王小鹤对着门口的空气,无奈地挥了挥手。
离开王小鹤的房间,邬青直接从小区走到了邬树街,然后拐上江夏大道,到了公交车站。
上了公交车,邬青直奔省中医院,到站了以后,邬青去医院附近的水果摊,买了一些水果,直接去了住院部,在护士站,邬青询问到张浩的住院号。
进了张浩的病房,邬青看到病人已经睡着了,便放下了水果,坐在了床边。
邬青刚坐下,病人就睁开了眼睛,对方头上缠着绷带,被鼻青脸肿的,他的腿架在一个布兜上,腋下也缠着绷带,看起来是很像盗墓里的大粽子。
“你来了!”张浩微微张开了嘴,就感到脸上疼痛难忍,哎声连天地摸着自己的脸。
“张浩,你怎么样了,还好吧?”邬青问。
“本来很不好,不过能看到你什么都好了!”张浩说完,便用他那双已经肿的睁不开的小眼睛,看着眉清目秀的邬青。
“在贫我掐你了啊!”邬青假装要去碰张浩架着的腿。
“怎么办?邬青,这下我要毁容了!”张浩一边说俏皮话,一边想咧开嘴笑,但是他刚想笑,脸上的伤就扯着他的皮,痛得他直撇嘴。
“医生说,你要少说话,多休息!”邬青说。
“以前我很帅的时候,你都不喜欢我,这下我毁容了,你更不会喜欢我了!”
“都伤成这样了,还贫嘴?”邬青扯了一下张浩的耳朵。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的!你安心养病,我会把事情查清楚的,给你报仇!”
“这事背后肯定有黑社会组织参与,我挨了一顿打就算了,你就别在冒险了!”
“可是,他们太可恨!”邬青攒紧了拳头。
“这群婊子养的,是可恨,但是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不可能,这样做有悖于我的新闻理想,有悖于我作为记者的职业道德!”
“为众人抱薪者,已冻死在暴风雪中,那么多揭露社会黑恶面的记者都被杀了!我可不想你死在我前头,我还要等着你来娶我呢!”
“这个人……不想跟你讲话了!”邬青假装生气。
“好了,好了,我不说这个了!”
“我走了,你好好养伤,等有空了,我再来看你!”
“谢谢你来看我!小青!”
“谢不着,作为同事,我来看你,这是应该的!”邬青扭头,看了一眼张浩。
“你好狠心!”张浩喊道。
“又怎么了?”
“临走了,还要在我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无聊!”
邬青说完,掉头离开了病房。
一周之后,邬青拿着文件夹走进了主编办公室,把一篇名为《江城记者揭露地沟油被黑社会报复》的文章放在一个中年男人的面前。
“韩主编,这次发这个稿子吧?”邬青说。
“阿青,这事以后再说!”
“主编,你要不发,我就辞职不干了!”
“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我要跟他们死磕到底!”
“你个小丫头片子,还真把自己当公安了啊?”
“如果我们连追求正义找寻真相的勇气都没有了,那我做这记者还有什么劲啊?”
“我正好想让你回家休息一段时间!这事我已经给社长打过招呼了!”
“不干就不干!”邬青一把抓起韩主编面前的文件夹,气愤地走出了办公室。
邬青出了报社,当即坐上公交车,回到了邬树村。
邬青下了公交车从江夏大道回到邬树街,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她准备进入,当时她很快又改了主意,她垂头丧气地走到了环湖路。
邬青站在湖边,望着被风皱的湖水,心中也是波涛汹涌愤怒难平,她在湖边的草地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离他不远处的浅水处,还有一只鹤,用一只脚立在水里。
王小鹤正把一只蚂蚱往水里扔,蚂蚱落水以后,湖水荡漾开去,这时蓑羽鹤一伸它长长的脖子和尖尖的喙,瞬间把虫子吞进了口中。
“王小鹤!你干嘛呢?”邬青远远地喊了一声。
这时王小鹤一甩他那艺术家般的长发,扭头看到了正款步向他走来的邬青。
五年后,王小鹤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个夏末初秋的午后,那时候邬青穿着淡青色的长裙,脚下是浅绿的帆布鞋,微风吹动她的长裙,她就像从罗塞蒂画中走出来一样,带着淡淡的哀愁,走在汤逊湖岸,走向自己。
王小鹤就这样,扭着头,看着邬青。
等到邬青从环湖路走到他面前,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邬青看,而他的嘴里,还喃喃地念着席慕容的诗。
“在那个晴朗的夏日,有着许多白云的午后,你青春的衣裾,在风中飘摇,倒影在我心中,像一条温柔的小草!”
“你在说什么?”邬青在离王小鹤不远地草地上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像一条温柔的水草……”王小鹤自言自语的背诵着,突然被邬青的话打断了。
“什么水草?”邬青又问了一句。
“没……没有……”王小鹤有些语无伦次!
“呆呆傻傻,胡言乱语,你的魂被勾去了!”邬青开玩笑。
“不是呆傻,而是痴,痴心一片!”王小鹤像一个喝醉的人一样,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时邬青看到蓑羽鹤已经从水里跳起来了,然后绕过邬青往王小鹤身边走去。
“嗨,你说这鸟,即使绕路也不愿从我面前走,我这么不招人待见的嘛!”邬青看着王小鹤说。
这时候王小鹤这才清醒过来,他轻轻地摸了一下卡佛的头。
“鸟儿认生!卡佛过来,坐下!”
王小鹤说完,卡佛就蜷起脚,卧在了王小鹤的另一侧。
“蓑羽鹤生性胆小,这一点和你很像哦!”邬青说着,在离王小鹤不远的草地上坐下。
一个美女坐在自己边上,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口吐幽兰,王小鹤有点局促,他向挪一挪似乎,往旁边坐一点,但是又怕邬青看出来了。
“你来这里遛鸟啊?”邬青问。
“我来这里首先是遛自己,然后随便遛鸟而已!”
“你叫王小鹤,它是蓑羽鹤,你们是两只鹤,都是鸟!还说不是遛鸟!”
“怎么好好的人话,到你嘴里全变味了呢?”
“因为你是鸟人,只会说鸟语!”
“你说怎么我们一见面就斗嘴啊?”王小鹤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连他自己都有点经验。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只要见到你,就想和你拼一下!”
其实邬青也搞不明白,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王小鹤见面,说话就互怼,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欢喜冤家吧!
“最近怎么样啊?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见邬青沉默了片刻,王小鹤转移了话题。
“最近有点忙,糟心事多!”
“凡事看开点,人生不如意十之**嘛!”
“哎,都是工作上的事!说多了都是泪,都是恨!”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我说说,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好吧!我是一个记者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励志做一个正直的好记者,但是现在这个理想正离我原来越远了!”
“怎么了?”
“就是我的一个同事,当时和我一起调查本地地沟油,后来他被人打了,我想找出幕后黑手!因此得罪了黑社会的人,和我的领导!”
“看不出你还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啊!”
“光有正义感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啊!邪不压正嘛!”
“哎,我说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啊?”
“一开始我就说了,我是一个好的倾听者!”王小鹤挤了挤眉头说。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你要不说我就更不懂了!”
“哎,刚刚不是说好不斗嘴了,你怎么又开始了啊?”
“明明是你先挑起战火的,好吗?”
“和平与发展是时代的主题,你动不动就挑起战火,一点也不热爱和平!”
两人正说着,蓑羽鹤走到两人面前,站在远处的白杨树下看着斗嘴的两人,它睁着滴溜溜的眼睛,一会儿看看王小鹤,一会儿看看邬青。
“别争了,卡佛都在看我们的笑话了!”
“哈哈,这鸟真有意思!”
这时王小鹤的手机突然响了。
王小鹤掏出手机一看,邬青看到是一个叫谢博的人打来的。
“喂,博仔,搞么斯啊?”
“找你喝酒啊!自从你隐居江夏后,我们已经快半年没见了!”
“好哇!最近和小冉发展的怎么样了?”
“她……”
“她已经离婚了!”
“那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