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年终是去了陆家。
车子开得不快,秦年坐在后座,从车窗望出去,黄昏暗淡的江城,这经久不息的雨都不能阻拦人们寻欢欣娱的脚步。
花灯初上,那些花柳之享,已经人声鼎沸。
从秦年的住处到陆家老宅,几乎要穿过整个城市,一个在南,一个在北,隔了整一个江城。
选房子的时候,秦年故意选择了和陆家老宅直线距离最远的地方,心里存了芥蒂,选择的时候,也就存了这份心。
只是这距离,始终是隔不开那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再说话,陆柯带着她过了垂花门,到了主屋,示意让她进去,他转身就要离开。
“陆柯。”秦年喊了他,他这才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她。
秦年有些不自在,都到了这里了,她还是想要逃走,陆柯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淡漠地开口:“大哥不在。”
看吧,陆柯真是一个聪明的人,不消多想,便能够看穿她的心。
陆柯已经走了有有一会了,秦年站在门外平稳心情,有人推开厚重的木门出来,瞧见站在门外的秦年,倒是没有多大的惊讶。
想是家里有人已经吩咐下去秦年今天会回来。
出来的是陆家的老管家,陆家人除了陆云生之外,都得恭敬地叫他一声“二爷”,据说这二爷年少时和陆家已故老爷子拜过把子。
当时的人,大多都是十分重视这样的兄弟情义的,二爷跟在老爷子身边多年,在老爷子故去后,又跟在老夫人身边,其中情分,自是旁人所不及的。
秦年的记忆里,一直保留着这样的一个画面,主屋前的大树下,老夫人坐在摇椅上,二爷总是双手交叠在跟前,微微地弯着腰站在她的边上,垂首和她说着什么话。
旁人不得近。
多年不见,二爷老了不少,岁月摧人老,秦年心里总是有些的戚戚然的。
二爷看见她,也不逢迎,神情淡淡的,“老夫人在里面等着,快进去吧。”
秦年在想,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年纪长了之后,都会有这番安详淡漠的姿态,悲喜似乎都少了。
她谦恭地道谢,神色平静,低头绕过他进门。
如今的秦年,已经不似当年,为了在陆家生存,努力地去讨好每个人,总是仰着脸,逢人就甜甜地笑。
诺大的厅堂里,有一种瘆人的安静,所以从偏厅里传出来的女子抽丝般的哭泣声,才会显得那么清晰绵长。
她去了偏厅,老夫人就端坐在首座上,姿态雍容,大宅院里的女人,总是带有这么高贵淡定的姿态。
秦年唤了一声老夫人,就垂手站在一边,瞥见在老夫人身边哭红眼睛的陆云梦。
老夫人似乎是轻轻地叹了一声,“你如今也随别人唤我老夫人了,以前,你都随云梦唤我奶奶的。”状似有些的遗憾。
很多年前,陆云生把她带回来,因着要一个名分,陆家老夫人便把秦年收了养女,所以,在陆云生盛宠她的时候,秦年都是随陆云梦唤老夫人奶奶的。
而老夫人对秦年,也是很是亲厚的,陆家人情薄,老夫人对陆云梦也是不太亲近的,而对秦年,要比陆云梦好了几分。
当时她因为老夫人对她的关切,欣喜了好多年。
她是不大明白老夫人因何对她格外亲厚,后来当一切成为泡影后,猛然觉悟,一切从最初开始,都是一个早就设好的局。
“老夫人,这是礼仪,我不敢忘。”
秦年端得是礼仪周到,到底是生分了,以前,哪懂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