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
秦年在赫尔辛基。
逃亡。
她总会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陆家大院,沉寂孤独。
年少时,她总喜欢在深更人静的时候,脱掉鞋子,赤着脚爬上花阁的花架,坐在花架的边缘上,晃荡着****的双脚,仰着头,轻声数天上的星星。
父亲曾经和她说过,每一个人死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秦年每每都在想,天上那么多星星,那得死了多少人?
她在想,究竟哪一颗星星,是她那可怜的父亲呢?
秦年一直都不知道,所以,总会在这样花香暗溢的夜晚,悄悄地哭红眼睛,然后抬起手来,用衣袖不断地擦着自己的眼睛。
夜深沉如水,少年宋听风于微凉的月色而来,穿着一身黑色的燕尾服,面容温润如玉雕,他站在花架下,微微仰着头,提着她的鞋子,笑容温暖:“嘿,你的鞋子!”
秦年用微肿的眼睛望向声源,瞧见夜来人,惊为天人。
已经忘记后来发生了多少的事情,少年宋听风在她小小的心里,成为了她那小小的秘密,深种在她孤寂的时光里,随着她的岁月恣意摇摆。
他带她在夜半时穿梭于陆家那巨大的庭院之中,在花香浓郁的夜晚,他们忘情地拥抱亲吻,在如水月色下,悄悄地说着情话。
莫不是一个花前月下。
她在无人问津的深宅大院里,暗自欣喜。
陆家主屋有漫长暗沉的回廊,两边是无数个有着厚重木门的房间,她提着白色的纱裙,赤着脚奔跑,忽然撞上迎面而来的人。
那人的胸膛冷硬,她捂着额头仰起脸来,瞧见那人浸在阴影里的脸,轮廓如刀削,削薄的唇,深邃的眸,盛满了十二月天的风。
凉薄之人。
她脸色煞白地低下头,落荒而逃。
夜色浓重如墨,她奔跑出了陆家主屋,在曲径幽深的庭院迂回穿越,少年宋听风微笑着站在月光下,美好得让她记了很多年。
她拉着他往深院奔跑,过树穿花,洒下一路的少年时光。
她奔跑着回头看宋听风,轻言如呓语:“宋听风,你一定要带我离开陆家,不管去哪里,都好。”
少年的笑容宠溺,轻轻点头:“好!”
那时那夜,那月光,那少年,那承诺,都美得让她以为,拥有了整个世界。
后来无数个如斯夜晚,她半夜惊醒,窗外依稀那年,那夜色,那月光依旧,再无那少年。
赫尔辛基五年,秦年常常会忘了自己在哪里,半夜惊醒的时候,恍然以为还在陆家深宅,赤着脚奔跑进迷离的街头。
迷了路,孑然一身站在街头,仓惶地哭红眼睛。
后来的她,流转在各个妖孽横行五光十色的酒吧,唱着缠绵悱恻的情歌,那时光啊,就在她略微沙哑的嗓音里,放逐到天际。
每每在台上借着跳跃的光望台下,光影跳跃间,仿若那人就在那,轻拍双手,秦年总会悄悄地掉下眼泪。
感觉心空荡荡的,不知被时光带去了哪儿。
二十七岁。
秦年在江城。
归途。|||第1/5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