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满脸怒气地站在薛绍面前几步远处.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你这个榆木脑袋.当初丢下我一个人不声不响一个人跑到西北去.如今还回來做什么.我是你什么人.用得着你來关心.”
薛绍在战场上几个月.已经褪去脸上的稚嫩.满面被西北劲风扑打出的硬朗.他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溢出的宠溺.略显硬朗的线条顿时柔了下來.
他笑着上前拉她.“是我不好.明月.你原谅我吧.我在战场上无时不刻不在想着你.胸口空荡荡地丢了一颗心.便如死了一般.那次王小五落下战马.我去救他.敌人的长枪戳到我胸口的那一刹那.我还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是我终于还是沒死.我活着就是为了见你一面……”
李明月转过身.不想去看他.恨声道:“你怎么不去死了让我眼前干净.”
见他的手掌抓住自己的胳膊.大力送过一个手肘到他的怀里.撞到他的胸口.挣脱他的手心.
只是薛绍突然在她背后一声闷哼.她心中一惊转过身去.然后看到眼前一幕.让她魂飞魄散……
薛绍瘫倒在地上.胸口染出一个碗口大的血印.在他月白的衣衫上.刺目得让她睁不开眼.她惊叫一声.目眦俱裂.
薛绍艰难地抬头.面色苍白死灰.毫无人色.看着她微微一笑.然后将手放在胸口那个鲜红的印记上.用力撕开衣服.
她眼睁睁看着薛绍将手伸到胸膛里.然后捧出一颗红彤彤的心.竟然还在一下下跳动.
他一手支地.一手举着那颗心递到她的面前笑着说:“明月.你要不要……”
鲜血顺着手臂汇聚到手肘.然后一滴一滴.滴到地上……
李明月尖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她重重地喘着粗气.满头大汗.身上如同从水里洗过一般.大汗漓淋.此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
“不行.绝对不行.”吴贵连不迭地摇头.脸上颜色难看.说什么也不肯同意.“公主以前要去何处.婢子都不敢反对.婢子只要能保证公主的安全就好.可是如今这去战场.是万万不行的.”
李明月面无表情地站在船舷上.看着急速后退的滚滚黄河水.江风夹杂着水汽扑面.只是冰冷刺骨.
她冷冷地说道:“吴贵.你以前拦不住我.现在也是拦不住我的.我必须要去.到了蒲州府后.你带着张六郎下船回长安……”
“公主.”吴贵打断她的话.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你这是要了婢子的命.战场上刀剑无眼.今日在场的恐怕都活不了……”
李明月冷笑一声.“你原來是担心自己的一条命.”
吴贵不为所动.“公主愿意如何想.便如何想.只是这战场是万万去不得的.你若真的要去.便从婢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李明月转过身冷眼看着他.发丝被身后的风吹得四散飞扬.她眯着眼.连说了几个“好”.一甩袖进了船舱.
一旁站着的张六郎瞪着眼看着眼前两人.有些不知所措.听着他们彼此的称呼.也有些不明所以然.眼中满是迷茫.
过了一会.他眼中渐渐清明.逐渐睁大了眼.看着吴贵.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你们.她.你.她是女的.她是公主.”
吴贵只是斜眼看了他一眼.并未理会便擦身走开.这个张六郎.打一开始他便不觉得应该让他去长安.长着这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只是为太平观添麻烦而已.
船行几日.一直风平浪静.薛讷为她分析过.那群人应该是北方來的.不懂水性.否则怎么可能不去下水凿船.却在水上点火.
只要凿穿了船.河水漫入.粮食一旦沾了水必定发霉.这个常识是个人都懂.他们却不用.只有一个原因.便是无人识水性.
偷袭之计.一次不成.便不能再用第二次.所以船行至蒲州.无丝毫风浪.
可是到了河中府内.船上却发生了一场内战……
吴贵跪在李明月的脚下.苦苦恳求道:“公主.你就回长安吧.那战场并不是什么好去处.您为何就偏要去那种地方玩耍.京城多的是好去处.求公主不要再为难婢子了.”
他们的船队到了河中府蒲州城.按本來的计划.李明月就要带着吴贵和张六郎下船回长安.
吴贵本以为那次她说去战场.不过是一时心血來潮.却未曾想.本以为那天过后.她便会放弃这般的厢房.沒想到她却竟是当真的.吴贵此时只觉得有苦说不出.只能跪在地上.祈求这个一直以來不按常理出牌的公主.能够大慈大悲.
李明月敛目看着眼前匍匐在地的吴贵.脸上沒有丝毫表情.她瞥了一眼身后有些不知所措的张六郎.对他说:“你就跟着吴贵.让他带你回长安.进了太平观便不要到处乱跑.我不在府中.惹了祸端.便沒人能替你摆平.”
张六郎这几日一直在消化眼前之人是女人这个事实.他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是也知道.有些事情男女之间有别.他不能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冲上去就搂住她的腰.
吴贵见李明月这般说.更是头疼.他膝行两步.抓住李明月的裙摆道:“公主.莫要再为难婢子……”
李明月僵硬着声音说:“吴贵.你跟了我两年了.也知道我的脾性.我既然决定了的事情便不会改变.你莫要逼我发火.”
吴贵抬起头看着她.眼眶发红.他一咬牙站起來.双手在身侧攥了松.松了又攥.良久.他闭上眼.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对着天空弹了出去.
身后薛讷“咦”了一声.天空中炸开一声不大不小的爆炸声.李明月抬头.只看到一股灰色的烟雾四散而去.
她直视着吴贵.眉头微皱地说:“皇后殿下竟然将飞龙特使的调拨权交到你的手中.”
吴贵微微点头.避开她的视线说:“今日婢子只能无礼.他日公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今日无论如何.公主都不能随着这只船离开了.”
李明月冷笑一声道:“那也要看你是不是能够拦住我.”
吴贵垂下眸子说:“只有试了才能知道”.
话音刚落.从吴贵将弹珠弹到天上.再到此时.不过是片刻功夫.然后他们所处的大船甲板上.上來八个与船上其他士兵穿着打扮一样的人.
他们一个个摘了头上的偷窥.脱了身上的一身戎装.然后便露出了八个人的一身黑色紧身劲装.
她扫视过眼前一字排开的几人.牵了牵嘴角说:“今日恰好沒出去活动筋骨.便陪着你们几个练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