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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 爱妻伤,朕失职

    “惩治牡丹一事,朕自有定夺。”赫连恒见她脸颊浮肿,唇角有血丝,拂开她脸颊上的散发,仔细查看她的伤,动作轻柔,像是怕碰碎了脆弱的琉璃,心里却还是因她的轻描淡写,以及她对伤害自己的凶手的怜悯,而积压了满腹怒火。“朕让李益淳来给你把脉,别再胡思乱想。”

    湛蓝看出他神情不对,忙伸手拉住他从脸颊上要移开的大手,“赫连恒,谢谢你……救了我。”

    他是她的夫,救了她,还用道谢?他怒火更烈,却温柔反握住她的手,俯身在她脸颊上疼惜轻吻,“皇后如此郑重道谢,是故意折煞朕么?!保护不了爱妻,是为夫失职。”

    湛蓝凝视着他强装的温雅笑颜,欲言又止。其实,她没有什么要说的,牡丹要伤害的人是她,不是他,她也完全没有必要为他担心,可她还是心慌……培育多年的护将,如此背叛,他应该比任何人都痛心吧。

    牡丹对他如此痴情,也断然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爱民如子,更爱护属下,想必牡丹也是被他的某些关切感动,才会情根深种,以至于撞见她与赫连恒的一次亲热,便丧心病狂。

    这样温雅,俊美,尊贵的男人,文武双绝,亦正亦邪,魅力倾倒天下,就算他不是一国之君,也有数不清的女子为之心动。

    湛蓝唇瓣开阖,千言万语,终于还是化为一声无奈轻叹,翻身面朝床里,不再看他。

    赫连恒把空落落的手握成拳,静静看了她片刻,见她闭上了眼睛,一股挫败的无力感催他不得不离开床畔。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自己哪里又气到她了。

    唐刃在门口禀奏道,“皇上,金风将军在楼阁大门外,说是皇后娘娘被身份不明的女子胁迫,恐有性命之忧。”

    赫连恒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湛蓝,刚才他离开之后,就派唐刃暗中跟踪易容的牡丹,这会儿唐刃出现,牡丹也定然被抓住,偏偏金风又在这个时候出现……

    赫连恒走出内室,直接问唐刃,“牡丹去找了金风?”

    唐刃忍不住抬头看了眼精明的主子,恐怕不用他多言,主子也已经推测出一切。他对身后的护卫摆了下手,命人将牡丹带过来。牡丹易容之后的妆容保存完好,头上并蒂兰花的步摇簪垂珠轻摆,铁证如山。

    牡丹被按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赫连恒,只满心不甘地一径落泪,泪花挂在那张倾城绝美的易容面具上,倒是我见犹怜,格外动人。

    赫连恒冷冷俯视着她,倒是没想到,她将湛蓝哭泣的样子,竟也能模仿到八分相像。只因为她的眼睛也如湛蓝的一样,成了棕色,他才没有猜到她会是守护他身边多年的爱将——牡丹。

    “朕让你保护皇后,你倒是好,竟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学了来。皇后说你对朕一番痴情,难道这便是你的痴情?”

    赫连恒只是声音低沉的质问,并没有半分怒气的样子,牡丹却俯首贴地,浑身打颤,看着地面的眼睛里也溢满了恐惧。

    见牡丹不语,唐刃便代她说,“牡丹以皇后娘娘的身份去给金风将军送信,是一份月魔地宫的假名单。金风将军证实,皇后娘娘绝对写不出娟秀的小楷,他把那张名单撕碎了。”

    赫连恒笑了,俊颜冷酷,眸光杀气狰狞,妖魔本性,这才显露。“哼哼,他倒是很了解朕的皇后。”他又问牡丹,“你的计划,可曾对皇后说过?”

    牡丹跪在地上,冰寒的冷意刺痛了双膝。她不明白,赫连恒为何不直接杀了她,反而关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说过。”她颤抖的声音低哑难辨。“属下告诉过皇后娘娘,要去找金风。”

    赫连恒剑眉紧皱起来,脑中闪过刚才湛蓝握着他的手欲言又止的矛盾神情,“你说出计划时,皇后可说了什么?”

    牡丹如实说道,“皇后猜到假名单是请君入瓮,说属下做得很好,她不只说了很好,还说……属下做得完美,她也并没有阻止属下把名单送去。”

    赫连恒心底的怒彻底爆发出来,前一刻,护卫在衣柜里发现湛蓝,湛蓝却在衣柜里一脸诧异地看着来救她的他……他心口不由一阵紧缩的剧痛,不由得讽笑出声,原来,她期望来救她的人是——金风,不是他!

    赫连恒正要抽剑杀牡丹,手腕上却按了一只清凉纤瘦的手,这只手并没有多少力道,却让他拔不出剑。

    他握在佩剑上的手不松,湛蓝握着他的手腕,也没有松手,“皇上,臣妾不过是一枚棋子,身上多几道伤无伤大雅,心里多几道痕,也无关痛痒,您何必为了臣妾,折损一员大将?”

    这淡然,这冷漠,这透着凄凉的温婉声音,让他忍不住转头看她,她清丽的俏颜满是诚恳,她轻描淡写的话却像极了血淋淋的讥讽,她是怪他对她的利用?还是真心实意为牡丹求情?

    心里的火气爆燃膨胀,就快把他健硕的身躯炸开,他很想一掌挥开她……不,他更想一把掐死她。

    “皇后这是在骂朕,还是在为牡丹求一条活路?”他救了她,她也救了他,他们之间,还是隔着一条血与仇汇成的万丈深渊。

    湛蓝低垂眼帘,躲开他的视线,“皇上言重了!牡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助皇上,夺取皇上想要的一切,她不但没有背叛皇上,还立下大功一件,再加上她往日护卫皇上有功,臣妾认为,应该册封牡丹为妃嫔,方能配得上她的功勋。”

    牡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湛蓝,却见她竟一脸怜悯与无奈地俯视着自己。“完颜湛蓝,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不要你的施舍和怜悯,你该做的是,恳求皇上杀了我。”

    “爱一个人没有错,你只错在,用错了方式而已。”湛蓝说完,裹紧身上厚重的披风,走出门槛,下了廊前的台阶。

    海棠红的丝缎睡裙,从狐皮披风下拖曳出来,似淌开了一地的血。她重毒未愈的身子柔弱,在夹着雪花的寒风里摇摇晃晃,步履不稳。

    “唐刃,暂将牡丹押回她的房内,重刑审问,朕要知道她给皇后下了什么毒,还有她的眼睛是如何变色的,她那些同谋,杀无赦!”赫连恒说完,疾步追出去,跟上湛蓝,“皇后,你给朕站住!”

    “臣妾必须当面对金风将军道一声谢。”她这个样子出现在金风面前,再恰当不过了,也正好能勾起金风的怜爱。

    “朕可以帮你去说,回去休息。”说话间,赫连恒这便要强硬抱起她。

    湛蓝拧身一转,躲开他的碰触,“这种小事,臣妾可以自己做……”

    “湛蓝?!”金风已经到了竹院门口,将湛蓝与赫连恒的拉拉扯扯尽收眼底。

    他只当没有看到这状似夫妻吵架的一幕,趁着湛蓝躲开赫连恒,他巧妙绕到她面前,大手按在湛蓝的肩上,当着赫连恒的面,也丝毫不遮掩对湛蓝的关切。“不过三四天不见,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我看到那张名单就赶过来了,你的脸怎么肿了?除此之外,还有哪里受伤?”

    本是婀娜有致,有着灿烂健康笑容的女子,被宽大的狐裘衬得羸弱瘦削,乌黑的长发飞散,若非绝美的脸上还有一双如琉璃似地棕色眼眸还有一点亮光,她真如一抹幽魂,脆弱地叫人心疼。

    湛蓝低下头去,冗长散乱的发丝滑下肩头,掩在消瘦了两圈的脸侧,高高的鼻梁越显得眼窝深邃,晶莹的眼泪一颗一颗,从澄澈的眼睛里渗出来,金风来不及防备,便被这溢满委屈的愁容揪住了心魂。

    “湛蓝,哭什么?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到底是谁伤了你?”金风浓眉皱紧,捧住她的脸儿,低沉地怒声质问,“告诉我,你脸上这一掌是谁打的?是赫连恒吗?那个装扮成你来找我的女子是谁?”

    湛蓝没有解释,只是恰到好处地颤声说道,“无论如何,谢谢你能来,我没有白认识你这个朋友。”

    “湛蓝……你这是在与我划清关系吗?”她让人心疼的样子,掀动了金风心底的压抑的情愫,他伸出手,忍不住想把她揽入怀中,却尚未触及湛蓝,她羸弱的娇躯便突然腾空被抱起……

    湛蓝疑惑一惊,眼前金风那张担心的俊颜,不过眨眼的一瞬,已经是赫连恒沉怒邪魅的龙颜——她正横在他怀中。

    “皇后凤体违和,金风将军还是请回吧。”赫连恒头也不回地抱着湛蓝进入房内,门板被他背后回旋而过的强大真气带动,砰然紧闭。

    湛蓝刚被放在床上,就又下床来,走到窗口去看,金风正转身朝外走,冷风卷着小朵小朵的雪花无孔不入似地,截断了她的视线,连竹院的月洞门都有些模糊。

    她凝眉咬住牙根,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演技,难道刚才她露出了什么破绽?为什么金风这么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