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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七)媛贵人

    “这种蛇产酷热戈壁,且喜好攻击人类,恶名昭彰,身有剧毒。不过所幸姝嫔娘娘侵毒不重,且又及时将毒性吸了出来,再配以清热解毒夏枯草、半边莲、生地、川贝、白芷等中药熬调解,不出几日便可无恙”

    瑄祯皱眉道“既是出没戈壁,怎会出现盛京,又跑到了景仁宫?”

    太医踟蹰着道“蛇向来为属灵之物,喜好迁移。想来是悄悄依附着边境之人进关也不无可能,至于为何出现景仁宫…”他沉着道“臣一进景仁宫便闻感有畜物之性味,臣斗胆敢问姝嫔娘娘一句,娘娘可宫中饲养了畜物?”

    我咽下后一口苦涩药汤,点了点头“一只幼鹿。”

    不待太医答话,瑄祯双眉蹙愈发紧皱“这和畜牲有关联?”

    太医微微抬首道“以臣推断必是这巨蛇闻到幼鹿之味从而吸引而来。且幼鹿味纯而敏感,若不及时处理,恐还会吸引蛇鼠虫蚁。”

    一旁庄妃闻言,微颦秀眉劝诫道“皇上,太医这话不无道理,已是冬日竟还能吸引了巨蛇,怕是到了惊蛰是后患无穷,为了妹妹着想,请皇上今早决断罢!”

    瑄祯望了望我,神色晦暗不明。挥手吩咐左右道“将那畜牲处理了”

    左右领命刚要去办,我忙拉了拉瑄祯手臂,恳切道“怎样也是条性命,皇上就将它放出宫去把!”

    他见我语露不舍,想了想道“好,就让它自生自灭”说话间反执了我手,“这事…是朕疏忽了”。

    望着他自责眼眸,见他面色不复以往俊朗,甚至于有些苍白,我笑了笑。道“皇上也是怕臣妾寂寞,好并不大碍”只是体内余毒也未彻底清除,笑容也是有些虚弱无力,瑄祯见我面色苍白,心中自责又加深了一分,心疼得望着我“朕今晚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心中匿藏情愫有一小点渴望,只是还未答话,皇后便温婉而体贴着笑道“今日妹妹受惊了,理应是该皇上留下来好好陪陪,只是怕皇上这妹妹也无法好好休养。不如让臣妾留下来陪着妹妹吧!”

    她话音刚落,一旁刘阜立小心上前低声提醒道“皇上,媛贵人还漱芳斋等您呢。您看…”瑄祯握着我手轻微一滞,转而斥道“朕要留宿哪里,还要你意思吗”

    “是是是…奴才多言了,皇上赎罪”刘阜立慌忙翼翼赔罪着,大气不敢喘。

    眉心有一瞬僵硬。不动声色抽出自己手,逐微笑道“皇上不必担心臣妾,况且正如皇后娘娘说,皇上臣妾反而休息不好!”

    一直静默无语玉嫔也笑道“皇上不必忧虑,臣妾左右也是无事,不如就此陪着姌妹妹。皇后娘娘也累一天了,也请后宫休息罢!”

    皇后笑意盎然“如此也好,你向来与姝嫔走近些。你这里,姝嫔也不会拘束”

    瑄祯望着我,轻启唇嘴不知要说什么,终言而欲止,末末只道“那你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好”我点了点头,笑靥滴水不漏。

    瑄祯转而对跪礼太医吩咐道“左太医就偏殿候着。姝嫔若有不适也可即使医治,旁人就先散了把!”

    “是,臣等告退”太医们起身,欠身退下。

    瑄祯起身深深得望了望我,然后大步出殿。

    众娘娘恭送过后,又对我叮嘱几声也逐一出殿,只留玉嫔侧。

    纤巧清理了对侧鸾翅榻,又抱来棉绒丝毯、鹅羽团绒红苏枕、及几样轻薄曼被,一一整理好,又上了两杯清淡莲漪冬香子夜茶,轻声道“这茶是安神养心了,娘娘们喝过再入眠好不过”

    玉嫔笑望她道“夜深了你怎么还上茶,生怕你家娘娘睡好梦吗”

    纤巧道“奴婢知道玉嫔娘娘与我家娘娘一起,就算不会秉烛长谈,也至少睡不会那样些,所以便备了这茶,也让娘娘们谈得兴些!”

    玉嫔笑道“不愧是你调较出来人,确格外机灵些”

    我淡笑道“巧儿跟随我多年,性子机灵些也是好。”

    待纤巧退出去,玉嫔坐到我旁侧,用手偎了偎我额头“还难受吗”

    我道“好多了”

    她将丝被帮我掖了掖,听出我话中淡淡惆怅,道“其实你也莫怨皇上,那匈奴首领麦扎特向皇上进献了两位女婢,俨然已各封为贵人,一位是荃贵人,另一位便是媛贵人,于情于理皇上今夜也要宿她那儿。”

    我摇了摇头,望向窗棂外墨灰般夜色,远处渺远山影已带了点些许白露。天亮了啊,收起疲惫笑意“荣宠惜泽,皆是君恩。我怎会怨他”

    玉嫔轻叹一声,“你这话便是言不由衷了”她明眸善睐轻微一转,接着道“你不知得知中了蛇毒,皇上惊慌至如何,牵制出是由于侍卫醉酒而导致毒蛇避之不及,皇上怒不可遏,将今夜你宫中守殿侍卫全都乱杖击毙,你可知你手背上毒液是谁帮你吸了出来”她望着我一脸迷惘却不可置信模样,颔首道“是皇上吸出来”

    有一瞬间讶然,她见我微有慌乱,笑着安慰道“你莫急,怎样皇上都是九五至尊,皇后怎能见他吸毒,拼命制止了。”她说着,神色微微郑重道“姌妹妹,我瞧着皇上带你与旁宠妃不一样。”

    她停了停,接着道“你可听说过当年淑妃?”

    脑中似一团迷乱花絮,有一阵迷茫。虽然而然点了点头。

    她颇为感叹“当日淑妃如日中天,面容惊艳,且精通音律。皇上待她也是十分宠爱,可却也从未像今日这样紧张过她,由此可见皇上对你恐怕…”

    她没有再说下去,下面话语已是不言而喻。

    细细听着她浅淡言语,然而再怎样浅淡我亦是听出了里面遮掩十分紧密酸涩。

    我望着她“姐姐…你会怪我吗?”

    她静静望着我,半晌嘴边荡起一抹落寞笑容“怪你?应该会有一些罢”她转而掩去落寞,目光悠远穿过重重幔纱,落那红一抹烟苗上。笑容如烟浅淡“只是宫中这样久了,初满心盼奕早已被这深*宫阴鸷,被皇恩反复无常磨砺干干净净,剩下那点早已找不回来了,还有什么可怪呢?,”她忽而望向我“可你不一样,你与皇上是那样琴瑟伉俪,若说我对你非要有一点不一样情愫,那便是歆慕了,也仅仅是歆慕!”

    好像有什么高悬不安一下落地了,心情是如卸负重恬安,我笑真诚“希望与姐姐永远不会有相互猜忌那一日。”

    她笑淡淡“嗯”虽然那样淡,却依然能永不腐烂石雕上铭刻上这样四个字——“相知相伴”

    ……

    麦扎特启程离开了,离开那一天,紫禁城有连绵不觉响彻云霄号角声相送,瑄祯笑一脸真诚“愿与友邦情谊长存。”麦扎特笑受宠若惊“敝国臣服与大鄞朝。愿与之永生永代结为比邻之国”

    然而麦扎特离开第二天,瑄祯就将麦扎特进献为了见证友情长存美婢之一,荃贵人禁足了。

    纤巧来禀报时候,我伤势已经恢复了许多,正执着小银剪清闲得修剪盆栽枝叶。闻听后,秀眉不由自主颦起“可知道是缘由吗?”

    纤巧小心道“好像还是事关于娘娘”

    “哦?”我放下银剪,用鲛绡拭了拭手“为了什么?”

    纤巧道“那日娘娘中了蛇毒,太医说那巨蛇源自戈壁,而馨贵人恰好提了句荃贵人是匈奴人。皇上听了进去,便以荃贵人身带不详罪名禁足了,也没说禁足几日,恐怕是……”

    我笑了笑,嗤道“她从未见过我,又怎会身带毒蛇害我,这荃贵人被一个莫须有罪名落得如此下场,只怕她心里恨足了我把!除掉一个贵又将我拉下马,当真是好计谋!”

    纤巧听出我话中之意,唏嘘着道“娘娘意思…是有人中间做端倪?”她思忖着“既是馨贵人提起,莫非是她?”

    我摇了摇头“她只怕也是刚好推波助澜了一把!引蛇来害我之人,恐怕也没想到正好便一并除了荃贵人,也算无心栽柳柳成荫了!栽赃嫁祸见得不少,未必就是馨贵人”

    纤巧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我忽而想起什么,道“那媛贵人也是从匈奴来,怎么皇上便只信了是荃贵人?”

    纤巧回道“听乐公公说,荃贵人是匈奴人,而媛贵人却是鲜卑人,至于为何到了匈奴,只怕这里还有曲折呢!”

    我坐到菱花镜前,“梳妆罢,也到时辰给皇后请安了!”

    “是”

    ……

    积雪初定,满园红白二色梅花开得极其繁盛葳蕤,暗香浮动扑面而来,梅枝舒展傲立。冰雪与殷红欲燃红梅相互辉映,冬日冰雪洁白世界上呈出明媚风姿。

    储秀宫内,各宫妃子早已到齐,各是穿姹紫嫣红风毛雪衣,像是将满室严寒待到了春日百花盛放妙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