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文学
此言一出，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在臣子中掀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不少人都惊异莫名，大惑不解。
只有巫野在心中破口大骂：
“好毒辣的老狐狸，从曹家的封地中割让出一座最繁华的城池作为老子们的封地？只怕我们今天有胆去就封，明天就会有成千上万的‘荆楚国斥候’冲进城来，把赢氏杀个一干二净了吧？这种自投罗网的蠢事，谁干谁傻！”
不过此事确实左右为难，从道理上说，人家可是仁至义尽到了极点。
想要大一点的封地，人家给准备了一块方圆千里的九泉；想要繁华富庶的封地呢，人家从自己的封地中割让出一座最富裕的城池，都做到了这一步，赢氏要是再不选择其中一条路走，就未免太不识抬举了！
更何况，曹阳这头老狐狸提出的第二个选择，亦是隐隐含着一丝威胁的意味，等于是直接和武威王说：
把赢氏分封到九泉去，否则，就不要怪曹家再想别的手段来对付他们了！
巫野和山甲，赢春花商议片刻，上前一步，抱拳道：
“君上，赢氏部族愿意为国效力，就封九泉，只不过我等常年居住于荒山野岭，贫困潦倒，铠甲、兵刃和战马都不齐备，有些族人甚至还在用木棍和石斧御敌，只怕去了九泉之后，非但不能收服多少野人，还会遭到野人耻笑！丢了赢氏的脸面自然不足挂齿，可要是让他们对武威国产生轻视之心。就是我等罪该万死了！”
“嗯……”
蒙玉点头道，“上大夫所言甚是，少族长亦是言之有理，西秦赢氏，悍勇无双，分封九泉，镇压野人。乃是理所当然之事！只是西秦赢氏缺乏兵甲、战马，贸然前往九泉，恐怕坏了国家大事！就封一事。还需从长计议，等大军西征回来，为你等备足兵甲和战马之后。再去九泉不迟！”
如果西征能够成功，武威国的势力膨胀到百年来最强，九泉野人自然不敢轻易造次，那时候再分封过去，危险性也会降低许多。
老狐狸曹阳淡淡一笑，道：
“君上，兵贵神速，等到西征大军回归，只怕夜长梦多，西秦赢氏上下不过八百口人。能用得了多少兵甲和战马？”
蒙玉叹息一声，道：
“上大夫有所不知，为了这一次的西征，国库之内所有兵甲都被搜刮一空，就连蒙玉想要找一套完整的铠甲。都是千难万难！”
老狐狸曹阳冷笑道：“身为臣子，为国君分忧乃是本份，既然国库中缺乏兵甲和战马，那么，老臣愿意出足够装备一千人的兵甲和战马，供赢氏部族驰骋九泉之用！”
“上大夫。你……”
蒙玉没想到曹阳竟然咄咄逼人到如此地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巫野却是抢在蒙玉前面，深深一揖：
“上大夫大恩大德，赢氏上下感激涕零，等去了九泉之后，一定为曹氏一族设立神庙，供奉曹氏一族列祖列宗十八辈，日日烧香，夜夜祷告！”
老狐狸一愣，怎么琢磨都觉得巫野这句话味儿不对。
山甲上前，附在巫野耳边小声道：
“巫哥，这老东西摆明了是在坑咱们，还为他树庙烧香干啥啊？”
巫野瞪眼，扯着嗓子，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喝骂道：
“要啥烈血神驹，要啥烈血神驹？没听上大夫刚才说吗？上大夫家的封地里也有大批荆楚国斥候，兵荒马乱得很！上大夫能勒紧裤腰带抽调出一批废铜烂铁给咱们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居然敢伸手要烈血神驹？你简直是癞蛤蟆打哈欠，你怎么好意思张开这张臭嘴，啊？”
山甲懵了，喃喃道：“我，我没有啊……”
“还敢狡辩！”
巫野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过头来，十分诚恳地对老狐狸道歉：
“实在对不住啊，上大夫，我这个小弟没出来见过世面，人又特别浑，刚才见了上大夫家里这些烈血神驹，一头头都壮得跟小老虎似的，把他馋得那叫一个口水哗哗的！他刚才和我说，他原本是一千个一万个都不想就封到九泉去的，可是一想到能骑着上大夫家这些烈血神驹纵横驰骋，别说是这个九泉，就是含笑九泉的那个九泉，他都愿意去！没事，上大夫您别紧张，我当即就狠狠驳斥了他的这种想法！我说烈血神驹乃是千金不换的宝贝，每一匹都是上大夫的心头肉，咱不能活生生地在上大夫心尖儿上剜肉啊！上大夫，您说是吧？”
曹阳虽然老奸巨猾，在朝堂之上却是从来没遇见过这么无赖的人，见四周人都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心中暗骂一句，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巫野继续掷地有声地说：
“上大夫尽管放宽心，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们赢氏部族，绝对不会觊觎上大夫的烈血神驹，哪怕我们就是再穷，我们买不起战马，就是骑着骡子，我们都要打到九泉去！大家伙儿说对不对？”
“对！”
“没错儿，我们骑着骡子都要打到九泉去！”
“上大夫尽管放心吧，我们绝对不贪图上大夫的烈血神驹！”
一些心思活络的赢氏子弟已经回过味儿来，高举右臂，阴阳怪气地呐喊起来！
曹阳的老脸一阵红一阵青，见四周所有的世族子弟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甚至连稍远处的百姓都已经听到了巫野所说的每一句话，暗中把巫野骂了个狗血淋头，心说你们要是真骑着骡子上战场，老百姓会怎么说啊？
哦，西秦赢氏忠心耿耿，悍不畏死地上阵厮杀，而三大家族之一的曹氏在后方，连几匹战马都舍不得拿出来？
曹氏的名望，可就全毁了！
曹阳真有点儿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原本他是想随便弄些劣马和破旧兵器糊弄一下算了，谁知道巫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来这么一手！
老狐狸咬了半天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少族长说的什么话，曹家再怎么紧张，区区几匹战马还是拿得出来的！曹家愿意为少族长准备精良战马一千五百匹，其中……两百匹烈血神驹！”
赢氏子弟一片欢呼，巫野更是感动地热泪盈眶，无语凝咽。
山甲这才回过味儿来，凑到巫野耳边小声道：“巫哥，原来你是在坑这个老杂毛！”
巫野的眼珠子顿时瞪得比牛眼还大，怒不可遏地吼叫起来：
“你咋能这样呢？上大夫都掏心掏肺地拿出了两百匹烈血神驹，你咋还能这么得寸进尺，还想问上大夫要五百件符兵呢？你知不知道一件符兵要多少钱？是，我知道我们部族很穷，有些族人还在用石斧，有些族人还在用木棍，而我们即将面对的又是最凶悍的九泉野人！可是，我们也不能这么没羞没臊地伸手问上大夫要啊！”
又转头对老狐狸拍胸脯，“上大夫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训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绝对不许再问上大夫家里要一针一线，我们就算是骑着骡子，抡着笤帚，都要打到九泉去！”
“没错，我们抡着笤帚也要打到九泉去！”
“待会儿我就进城买笤帚！”
老狐狸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点儿摇摇欲坠，要当场爆血管的意思，眼中的白翳瞬间散去，露出了布满血丝的眼珠子，盯着巫野看了很久。
巫野就像是个初生的婴儿一样，天真无邪地看着他。
……
老狐狸最终还是妥协了。
一千五百匹精壮战马，其中两百匹烈血神驹，足够一千人使用的铠甲，刀剑和弓弩，其中五百件符兵，再加上大批物资。
此举为曹氏一族赢得了巨大的声望，将开战以来老百姓对曹氏一族的怀疑都尽数打消。
而赢氏部族也得到了武威国开国以来最大的一块封地，方圆千里，顶得上半个西秦州了。
只不过，这片封地上现在还没有半个武威国的士兵，每一寸土地都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从野人手中，凶兽口中，硬生生地夺过来。
尽管如此，赢氏部族上下还是欣喜若狂。
当天夜里，在铜川城外的临时营地中，赢氏子弟点起篝火，摆满烈酒，先祭祀了在三十年前战死的第一代祖宗，随后载歌载舞，大肆庆祝。
这一夜，亦是巫野要向赢氏部族告别的时刻。
“巫哥，不如你别走了吧！你不是说你父母早亡，也没有家族的牵绊，不如加入我们赢氏部族算了！我们一起去九泉，并肩作战，打出一片大大的天下，那才好呢！”
山甲喝了半坛子酒，有些面红耳赤，却是没醉，发自肺腑地说。
巫野看着远处围绕篝火跳舞的男男女女，摇了摇头，道：“或许有朝一日，我会回来，但是现在，我想去中原见识一下！”
“中原，中原又有什么好的？”山甲不服气地挺起胸膛。
赢春花在后面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怒道：“你懂个屁，巫哥是想当修炼者的人，和你一起去荒原上，又能修炼出个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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