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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谁家子弟谁家院

    冥皇嘴角一弯.似笑非笑.侧眸望了身旁一眼.

    天域诸人不知他所望何物.只是见他眸光柔和.神情专注.

    冥皇再度转头面对天域诸人时.神情已是无波无澜.淡淡笑道:“这位姑娘——哦.这位夫人不必多礼.请坐.”

    天帝脸色镇定.可眸内还是露出些少的讶然.

    青娥大感震惊.冥皇这反应——未免太过平静了些.当年他为了媚儿可是要死要活的.如今一个大大的活人站在他面前.他只是愕然了半刻.便视若无睹.仿若初识.一丝波澜都沒有扬起.

    莫非他吃了忘情绝爱的灵药.已把当年的痴狂完全遗忘了.

    青娥正自私下揣测.忽听到冥皇温和的声音传入耳廓:“青娥.你也來了.”

    青娥忙踏前一步.与这表哥虽然沒有真正交心过.可他终究是自己的血亲.百年后再见.她心头还是忍不住激动起來:“表哥.我來了.你这些年可好.”

    冥皇的眸光掠过青娥鬓边的白发.淡淡道:“岁月催人老.昔日你为红粉佳人.今已成垂垂老妪.心内那份怨念应已彻底放下了.”

    青娥垂首望着脚尖.低声道:“是.青娥已知天命.只求一家人现世安稳.别无所求.”

    冥皇摆摆手.不再搭理青娥.转头向天帝道:“天君请上坐.明琛早已备下美酒清茶.恭情贵客品尝.”

    天帝也不推辞.携着玙玥在几案的另一边坐下.青娥踌躇了一下.也挨着玙玥坐下了.

    玙玥初始见到冥皇时心头微微一跳.他那身淡雅的青衣和当日潜入梦中的那个青衣人影完全一样.当年媚儿就是为了此人.不惜背弃帝君.舍弃了天域帝后的尊荣地位.誓死相随.

    冥皇提起酒壶.为天帝倾落一杯烈酒.道:“此为我幽冥最烈的酒.酝酿已过千年.天君请.”

    他望着玙玥和青娥.语气平和.道:“此酒烈.不适合女眷饮用.两位请用清茶.”

    青娥躬身答道:“表哥不必费心.青娥自行料理便可.”

    天域三人心中或多或少存着疑惑.玙玥身上.凝聚着媚儿散落在天域里的魂魄.玙玥的容貌.和媚儿一模一样.为何冥皇的反应如此冷漠.

    青娥却是暗暗舒了一口气.那事已过百年.他也许真的放下了.

    天帝举杯一饮而尽.赞道:“确是好酒.”

    冥皇微微一笑.提起酒壶又将他面前的酒杯注满.道:“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天君是大忙人.今天竟抽空进入这方化外之地.不知有何指教.”

    天帝神色不动.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冥皇果然快人快语.我也不敢拖延冥皇宝贵的时间.和羲今日造访.有两事.其一就是天地有盟约.两界永不通往來.你我同为两界之主.却数度破戒而行.此等轻率之举.徒增后世笑话.我今日前來.是想和冥皇再定一次盟约.以保后世永不相扰.”

    冥皇把玩着手中的青玉瓷杯.颌首道:“原來如此我也早有此意”

    他的话声戛然而止.眉心略略皱起.侧眸望向断崖外翻滚着的白雾.

    一个红衣高髻女子踏雾而至.她长眉入鬓.眼若秋水.姿容秀丽.身姿曼妙无双.只是脸色极为沉郁.似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

    青娥顿时大感欣慰.表哥果然一早已放下了媚儿.另娶佳人.这样的活.这团乱麻大可随手解开了.

    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玙玥.嘴角向那个红衣女子一努.玙玥随着她的眼光看去.神情平静如水.沒有丝毫的反应.

    红衣女子袅袅走上断崖.她向冥皇躬身行礼.道:“苾玉见过帝尊.”

    天域三人诸人饶有兴趣地望着这个突兀出现的丽人.青娥心里是欢喜.玙玥心里是好奇.帝君心里——却是无感.

    冥皇清清淡淡的眸光在苾玉身上一掠而过.淡然道:“原來是苾玉姑娘.你不是去了修补裂缝么.”

    苾玉嘴角下弯.现出一抹苦笑.低声道:“苾玉昨晚子时已完成了这月的修补.见天色已晚.不敢惊扰帝尊.故今天才來见驾.”

    她抬眸看了坐在几案旁的天帝一眼.略显踌躇.低声道:“原來帝尊在款待贵客.苾玉失礼了.这就告退.”

    冥皇忽而一笑.轻敲了一下几案.道:“苾玉.过來坐下.我给你引见一下这几位稀客.”

    苾玉惊喜无限.脸色顿时舒展了.她向冥皇躬身谢礼后.便在冥皇身旁坐了下來.

    冥皇顺手给她斟了一杯烈酒.道:“坐在你面前的这两位是天域的君主和主母.另外的那一位是我素宁姑姑的女儿青娥.”

    苾玉精致的脸庞上露出惊诧之色.但还是依着礼数向三人一一颌首致意.

    当她的眸光停留在玙玥脸上时.不由地惊叫一声:“你你原來还活着”

    玙玥愕然.这个幽冥女子竟然认识我.

    苾玉愣愣地望着玙玥.神情似是羡慕又似是嫉恨.冥皇虚握着拳放在鼻端.低低咳嗽着提醒苾玉的失态:“苾玉.你不是一向自诩眼力绝佳么.这位是天君的妻子.你瞎嚷嚷的.惊吓了贵人.岂不有失体统.”

    苾玉恍如梦醒.她回头凝视着冥皇深渊般的眼眸.试图从里面看出某些起伏的波澜.

    冥皇却已向天帝举起酒杯.朗朗笑道:“苾玉少见世面.上不得台面待客.真叫天君伉俪见笑了.”

    天帝微笑着举杯与之一碰.两人将杯中烈酒昂头一饮而尽.

    冥皇又倾下两杯烈酒.道:“对着如此佳酿.岂能不尽兴.天君.來.再尽一杯.”

    天帝笑的儒雅.击掌道:“冥皇此话正和吾意.來.”

    苾玉受冥皇一段奚落.俏脸涨得通红.眸内的泪水盈盈.硬是忍着不让流出來.青娥看着不忍.从怀中取出锦帕.递给苾玉.笑道:“苾玉.表哥说笑而已.别放心里去.”

    苾玉伸手接过.低声道:“谢过表姑娘.”

    说话间冥皇和天帝已是尽了三杯.冥皇哈哈笑道:“痛快啊.这酒过往明琛一人喝未免暴殄天物.今日有天君作陪.方觉有些滋味.天君方才的提议.明琛甚有同感.请说其二.”

    天帝浅浅笑着.道:“昔日和羲曾射入幽冥七枚战箭.冥皇神勇.定是已全部毁去.可此箭乃我天域圣祖赤莽所炼.威力巨大.恐已破碎了幽冥部分的山河.和羲甚歉.”

    冥皇低低哂笑着.沒有回应天帝的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望向断崖外那片辽阔无垠的灰蒙.

    苾玉却花容色变.她瞪着天帝.冷声道:“原來昔年地陷之祸是由天君引起的么.”

    天帝默了默.重复着苾玉的话:“地陷.”

    冥皇转过头.眸光炯炯望着一脸忿然的苾玉.淡淡道:“苾玉.如今你知道了.每月耗费你用鲜血修补的裂缝.就是由此而來.”

    苾玉晶亮的眸光在天帝脸上一转悠.抿抿唇.低声道:“原來如此.天君当年为何凭一时意气.毁坏我幽冥的江河山脉呢.”

    天帝垂眸望着手中的青玉瓷杯.只是淡淡赞了一句:“这酒确实是千年佳酿.不知尚能添杯否.”

    冥皇提起酒壶.一边斟酒一边道:“当年你我的剑气激荡在天域苍穹之上.相信也给天域带來一定程度的损坏.天君应也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去修补.这帐——马马虎虎算是扯平了.”

    一直紧绷着脸聆听的玙玥和青娥顿时暗中舒了一口气.这两位仁兄百年后再见.似乎心平气和了许多.看來时光真是一把无坚不摧的杀猪刀.什么恩怨情仇都可以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失.

    正在这时.一声柔弱如小猫啼叫的哭声在冥皇身边响起.冥皇淡漠的神情瞬间动容.他俯下身子.双手在不停摩挲着.似乎正在料理着什么.

    青娥心中一动.她是养过孩子的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小婴儿饿了寻娘的啼哭声.

    坐在冥皇身边的苾玉脸色更显苍白.晃动在眼眸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哗哗流了出來.

    冥皇从身边的摇篮里抱出一个裹得严严密密的婴儿出來.他脸上爱怜横溢.正在柔声哄着.那小婴儿似是初生不久.哭声柔弱.小嘴不停转來转去寻找着奶源.

    青娥忙道:“孩子饿了.表哥.快把孩子抱回内宫喂奶去吧”

    她望了望坐在冥皇身边的苾玉.苾玉身材苗条浮凸.不像是刚刚生产过的样子.

    看來这苾玉不是孩子的娘亲.

    冥皇恍若未闻.只是來回轻轻摇晃着婴孩.苾玉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凑近冥皇轻声道:“帝尊.你有正事要办.不如让苾玉抱小太子回宫找奶娘去吧.”

    冥皇抱着孩子微微侧身.沒有理睬苾玉.

    苾玉一脸尴尬.她紧紧抿着薄唇.看着冥皇怀中的孩子发呆.

    寻不到吃的孩儿呱呱啼哭着.精致的小脸泛起一层朦朦的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