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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年少初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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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木沙礼哭得甚是伤心.可嘴上却说不怪自己的额涅.莽古济被她搞得内疚不已.伸手搂住女儿.不停地许诺:“别哭了.再哭可就不漂亮了.你想要什么.额涅给你银子买……你上个月不是说看中了一根金簪子……”

    阿木沙礼嚎啕大哭:“那明明是额涅喜欢的.我要金簪子做什么.我拿來戳虫子吗.”

    莽古济一想也对.自己真是糊涂了.看着女儿那脑门上光溜溜泛着青皮.却还沒有开始留发的头顶.差点儿沒失态笑了出來.

    可莽古济的些微表情到底还是落入了阿木沙礼的眼底.她一跺脚.愈发哭得凄惨.

    莽古济一时心急.脱口道:“那你要什么.额涅都答应你.”

    阿木沙礼大喜:“我要去大舅家找术禄姐姐玩.”

    莽古济脸色一变.

    阿木沙礼嘟嘴:“算了.当我沒说.”

    莽古济叹气:“额涅不是不让你去大舅家找术禄玩.只是你两个大舅母……唉.算了.你还是个孩子.她们就算要算计.又能算计你多少去.左右不过到最后是把主意打到我这里來.你若真喜欢你术禄表姐.下次我叫人去接她來家玩.”

    莽古济原以为阿木沙礼会破涕为笑.沒想到她听了以后反而连连摇头:“不好.术禄姐姐在家得干活.一边学做针线一边帮忙带济鼐.走不开的.还是我去找她比较方便.”

    莽古济沒想到女儿小小年纪却如此心细如尘.且还有一颗善良体贴他人的心.一时不知是欢喜多些还是忧愁多些.思绪百般翻滚后.不免叹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小脸:“你若真心为她好.还是少去找她玩.耽误了她做活.她额涅是要责骂的.”

    事实上.身为褚英长女的术禄生母不过是府中的小妾.却因为当初噶禄代的恶意作弄.将富察氏所生的两个女儿过继到了哈宜呼的名下.因为自己常年不得生育.哈宜呼对待这两个女儿就跟眼中钉肉中刺一样.百般刁难.术禄这些年在府里过的日子还不如一个体面的家生子.

    阿木沙礼眨眨眼.忽道:“那……我也学针黹女红吧.大舅家的那个欣月手艺好.术禄姐姐就和她学的.我也一起学.以后帮着术禄姐姐做活.好不好.”

    莽古济刚想叱责她胡闹.但转瞬一想.难得自己的女儿有兴趣学女红.何不做个顺手人情.成全了她.

    正要答应.突然车子一个急停.震动的车厢把人脑袋都晃疼了.

    赶车的车夫在外头怒吼:“不长眼的东西.你这是往哪瞎撞呢.”

    莽古济淡然地坐在车厢里沒动.倒是阿木沙礼忍不住好奇.将车窗的帘子撩开一道.扒着那丝缝隙儿.她往外瞅.

    三月底的天气.冰雪虽已消融.却仍是不算暖和.至少阿木沙礼身上还穿着夹棉的坎肩.可车外站着的那位少年身上却只穿了件单薄的长袍子.看衣料虽然陈旧.却并不粗陋.腰上系着腰带.腰带只是粗布.与长袍的绸缎料子显然不合.这么搭配着显得特别不伦不类.更何况他还在腰带上别了把斧子.

    那少年看身量尚不足十岁.除了衣着古怪之外.脸上更是一副灰头土脸的狼狈.可他站得笔直.哪怕车夫骂得甚是难听.他都沒弯一下腰脊.只是眼神冰冷地看着对方.不言不语.

    车厢右侧的这只车轮.四周散了许多枯枝柴薪.原是用麻绳捆绑结实的.如今这一撞.显然都给撞散了.还有好些被碾压在车轮底下.碎裂的不像样儿.

    阿木沙礼眼尖.在那堆散柴上头还发现了一只正在蠕动的小刺猬.

    车夫骂骂咧咧的.路上的行人大多数都站的远远的不敢靠近.只敢在远处指指点点.也有一些人见车夫态度嚣张.想替少年说句话的.却被人及时制止住.暗暗指了指车厢上标记的图腾.

    阿木沙礼想探头去看清楚那只小刺猬爬去哪了.后腰上被莽古济一把揪住拖回了车厢.

    “真不安生.你出门也沒戴顶皮帽子.把脑袋伸出去冻坏了怎么办.”

    阿木沙礼刚要辩解几句.车外那少年突然冷冰冰地说:“赔我的柴火.”

    “什么.”车夫以为自己听错了.

    “赔我的柴火.”

    “小子你够胆啊.”

    车夫是个成年男子.块头极大.有使不完的力气.相较而言那个单薄的少年根本就跟个还沒长出毛的小鸡崽一样.

    隔着一层车厢.阿木沙礼突然替那少年担忧起來.生怕自家的车夫凶悍.把人打坏了.于是拉着莽古济的袖子使劲晃了晃:“额涅.我好冷.想快些回家去.我们快走吧.”

    关系到女儿.莽古济就有些不假思索了.高声喊道:“奴太.回家去.”

    连喊两声.那车夫居然沒听见.莽古济火气上來了.打开车厢门.钻了出去.

    大概隔了十多步远.那少年正被壮实的奴太按在地上猛揍.奴太的拳头又狠又准.每一拳都重重地砸在那少年的身上.

    说來也怪.但凡那拳头落在肩上、胸口、肚子.那少年都会挣扎着伸手去挡.唯独拳头落在了他的脸上.他却像是被打傻了一样.完全不知道躲闪.所以在听见莽古济喊停之前的最后的几拳.奴太都是朝着他脸上揍的.

    虽然那张脸已经被打着鼻青脸肿了.但是莽古济依然沒法假装自己沒认出來.她是跋扈任性了点.但还沒修炼到无耻的地步.所以这会儿她脸上的表情是恼怒和羞愧夹杂在一起.犹如瞬间被染缸浸透了一样.

    奴太正得意洋洋地回身想向主子邀功.沒注意到那少年挣扎着已经从地上爬了起來.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

    “呵呵……”他诡异地笑了两声.笑声清晰得犹如贴在耳边.

    奴太扭头瞪他.一脸的凶神恶煞.

    那少年却浑然不理.只是在趔趄地走过他身旁时.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你死定了.”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向马车.

    站在车架上的莽古济有些不安.隐藏在淡然的表情下的情绪其实已近焦躁.阿木沙礼觉得很是奇怪.是什么让额涅变得如此古怪.她从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出了车厢.

    那少年终于走到了莽古济身前.

    阿木沙礼从车厢里走了出來.脑袋探过莽古济的身子.她伸长了脖子.在看到那少年满脸是血的一霎那.她惊呼出声.

    那少年却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沒有任何停留.直直地钉在了莽古济脸上.

    他的头颅倔强地高仰着.

    “三姑……”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沒有响亮得让马车四周的路人听见.却让莽古济、阿木沙礼.以及跟上來的奴太.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