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激动了!
人高马大的夏大山,一路抹泪离去的情景,也落入到一双贼溜溜的眼睛里。
已经三四天了,夏大山大多亲自守在书房门外,门内要了多少吃喝,他都是有数的,可以说,基本都是水米未进。
夏大山红着一双大眼,亲自到膳房为公爷等张罗吃的,一通的指手画脚,咋咋呼呼。
“有什么好吃的,都统统拿出来,公爷,想吃东西了,要一头牛的量”
膳房主管眨巴着一双小眼,一脸的迷惑,“什么……是一头牛的量?一头牛吃料的量?还是一头牛的重量?还是吃一头牛?”。
夏大山被问的一愣,“呃?……嗨!就是多做些,总之,数量要多,分量要大”。
膳房主管是个极认真的人,觉得夏大山的话,很难把握准头,就又问,“到底是几个人……要吃饭?”。
“哦,四个,不过啊,都饿了,能吃下一头牛,多做,要多做……”
膳房主管脸上顿时轻松不少,挥手对手下的伙计招呼,“明白了,伙计们,四人的量……量要足些,都忙起来吧,咱给公爷……好好补补”。
伙夫们齐声应着,“好嘞,头,瞧好吧”。
嫌伙计们手把慢,黄大山撸起袖子,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就奔着门前的鸡笼而去,吓的笼内仅有的两只鸡,扑棱棱乱飞。
膳房内,一阵的热火朝天,不一会,就装满了一餐盒。
夏大山拎着餐盒,一路小跑到书房外,竟被允许进了屋
望见坐在案后,脸色苍白的公爷和他身后的君宝,黄大山“噗通”就跪倒,哭的那叫一个惨,就差哇哇大哭了。
“拜见公爷!”
周旦温声说:“起来吧”。
夏大山又望向一脸胡茬、瘦的两颊都瘪进去的君宝,委屈的像个孩子,咧着大嘴,流泪喊着一声。
“头!……”
话就梗在喉头,只一个劲的流泪,黄大山之前真怕了,怕自己的救命恩人君宝死了,怕自己有负重托。
君宝也红了眼圈,知道夏大山担心自己,守着公爷是这般样子,实在是太失礼,故意板起面孔呵斥。
“起来!瞧你那样子,成何体统?都好了,放心,去忙吧”
“是!”
小舞轻步上前,拿过夏大山身边的食盒,打开盖看了看,想分散大家的悲伤,故意抱怨道:“啊?……这么少?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夏大山慌忙解释,“有,有,还有很多呐,我这就去取”,说完,就慌张起身离去,慌慌张张的,头差点撞到门上,样子狼狈而滑稽。
君宝在他身后喊,“不要再做了,够了,再上两碗粥就行”。
黄大山转头望向小舞,知道公爷对她十分在意,一时有些为难了,“这?……”。
小舞很大气的挥挥手,“得了,谁是你的头,你听谁的……就是了”。
“哦……好”
厨房已做完的菜,黄大山还是都给端了上来。
周旦和君宝都各自捧着一碗清粥喝,很少吃菜,小舞也没有劝,知道二人身体弱,还只能喝点粥。
黄浅先拨出一些菜在自己碗里,吃的秀气而文雅,因为自己还有被传染的风险。
但他已不担心,小舞会被染上疫病了,她的血既能治病,那也定能预防,难怪最该被传染的她,一直都没传上病。
小舞是眉开眼笑,毫无吃相,大快朵颐,这几日,她也没怎么吃东西,心情好了,才觉得饿的前胸贴后背。
见旦哥哥和君宝都喝了不少粥,小舞心情甭提有多高兴,一边鼓着腮帮子吃,一边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囔。
“哎,都多吃点,别都光看我呀,我嘛,你们知道的,得好好补补”
三人都被小舞的样子,给逗乐了。
这是怎样一个女人?
她总是幺蛾子不断,做的事不可思议,她总能比别人先捕捉到机会,是让人恼、让人愁、但也让人心疼、怜爱。
她一会如恶魔,一会又如仙子,一会狂风暴雨,一会又风轻云淡。
到底哪一面,是真正的她?
她的血,连同她那块神秘的玉玦,为什么能救人性命?
周旦三人脑中都是解不开的问号,小舞和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有太多的匪夷所思。
风卷残云了一小会,小舞已明显吃不动,偷望了一眼,一直瞧着自己的周旦,知道他一定会抱怨。
果不其然,一脸宠溺的周旦,望着干嚼不咽的小舞,开口戏谑,“眼睛大,奈何肚子小,怎么,这就吃不进了?想吃一头牛的劲头,哪去啦?”。
“我……我还没发力呐”
周旦抿嘴笑了笑,抓住了小舞又往嘴里送菜的手,“得了,吃不下,就别吃了,一饿一撑的……对身子不好,去自己屋……睡一会吧,都快成红眼兔子啦……黄太医,你也是”。
小舞回嘴,“我不困,不去!”。
黄浅站起身,一把抓住小舞的手臂,把她提拉起来,拖着就要往外走,嘴里同时还抱怨。
“又瞎逞能,走啦,别在这……闹公爷”
别人不知道,自己怎会看不出。
纵使小舞再装作无事,她在城门口大战一场,受了两刀,之前还被绑架了三日,已是一身细碎的伤,又两日不食不休,担惊害怕,又还放了一碗的血,她早已透支了身体,不休息已是不行。
拨拉开黄浅的手,小舞忙回应,“黄太医,你先,我随后就走。好啦!我保证”。
“……好,就信你一次”
黄浅说完,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小舞,转身离开。
生死一线的绝处逢生,真是令人百感交集。
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君宝,眼中已噙满泪花,知道是小舞用血救活了自己,他踉跄起身,走到小舞身前,就要跪下感谢。
小舞眼疾手快,一把托住要谢恩的君宝,忙抢话神兮兮地说。
“不是刚说过,不能让别人知道……我血的秘密吗?要防止……隔墙有耳哟,这事,以后……谁都不许……再提了”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小舞的那句隔墙有耳,还是让隔壁房间,不时偷听的外吏孔微,心中大吃了一惊。
自从周旦隔门传达命令以来,各路暗间就更频繁,加强了对他的侦察,因为他是受命的监国,主持代理国政,控制着整个大周的机构运转。
周旦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生死,左右着多方的局势。
从周度来,屋内的谈话,很多都被孔微听进耳朵里。
孔微原名叫叶之微,本是周锦绣所经营米店里,一个做杂事伙计的儿子,其父望子成龙,借钱也送他进了学堂。
孔微博闻强记、勤奋敏锐,课业出类拔萃,他是家人的骄傲,也是被邻里等一直夸赞的孩子。
周锦绣无意间听到这事,觉得这个少年有培养价值,就命手下人,以为孔微未来着想的名义,暗中说服其父,给孔微造了个假身份。
让他冒充曾是边关一孔姓小官的儿子,其实那小官全家,早已都死于贼寇之手,这样,孔微的假身份就永远无可查证。
名义上,孤寡的孔微父亲被接入西平候府内做事,实则是已被质押,就是能让孔微更死心塌地做事。
周锦绣一直暗中资助,改名后的孔微学习,并助他最后考入辟雍。
孔微果然不负所望,在众多辟雍学子中脱颖而出,在周锦绣的暗中操作下,如愿被选在周旦身边服侍。
一潜伏就是三年。
周锦绣得到的许多消息,都是孔微给传递出去的。
因孔微一直都是负责传令联络的内史,不能进内室,周旦案头的更多机密,他还是没有机会碰到。
周旦身边的其他三个内史,一个比一个精明,尤其是那两个案前的内史,不但资历深,人还贼精,还很忠诚。
孔微也不敢向三人打听,因此,他传递出去的情报,还没有很大的破坏性。
周锦绣培养了孔微近十年,是放到周旦身边的一个长线,短短三年时间,也没指望年轻的他,能很快就独当一面,所以,过去对他也不是逼的很紧。
周旦突然消失在公众视线外,只有孔微能探清真实情况,于是,周锦绣秘密给他下发了,务必了解清楚,周旦真实行踪的命令。
孔微不敢再听,他必须马上把消息传出去,上次周公换印,他因病了四日,没及时发现变化,惹得公子已很恼火,希望这次的消息能弥补一下。
孔微若无其事走出隔壁房间,正碰上喜形于色,想亲自去撤下屋内碗碟的夏大山。
两人互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但一丝疑问,上了夏大山皱起的眉头。
夏大山人很实诚,但却心细如丝。
君宝病后,夏大山除了忙碌贵宾邸的警戒外,也承担着反侦察、反谋杀等事情。
千姿百态的暗间闯入者,被自己和属下抓获不少,虽然大多都吞毒而亡,当让黄大山明白,形势比预想的严重。
没了君宝这个靠山指望,夏大山的警惕性和敏感性大大提高,甚至可说是草木皆兵,他绝不允许救自己出水火的公爷,有任何的闪失,得病的消息也决不能外露出去。
“疫树突逢春,疑笛血唤醒”
孔微还是通过墙外接应的鸟叫信号,把写着隐秘信息的字条,给投递了出去。
“笛”,是周锦绣给小舞起的代号。
周锦绣拿到字条,心里顿时就明白了意思。
周旦竟真得了疫病,但病……突然好了?!
甄小舞是怎么做到的?真的……是她的血?!
这怎么可能?没搞错吧?
必须要做点什么,要确认一下这是否是真的,绝不能让这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周旦和君宝的身体,都好的很快。
随着周旦的再次露面,一些猜疑谣言不攻自破。
周旦发现,除了瘟疫没有遏制住,以及城内物质更加短缺外,其他事情基本还都在轨道上。
小舞看到特训营各队,司寇下御的侦破部门等,都频频传来捷报,他们捣毁大商及其忠诚附属族的暗间场所达二十一处之多,抓获嫌犯两百余人。
已确认小舞砍下头颅的费熙,就是散播瘟疫和刺杀周大王的暗间头目。
经过一场瘟疫大劫难,丰城内各种暗间组织,被打击的七零落,剩下的残余都龟缩躲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