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文学网 > > 将门娇女之冷王悍妃 > 第149章 对错

    姜泽还没从羞恼中回神,闻言顿时一凛,“外祖父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挖坑给朕跳?”

    谢正清也不清楚,摇头道:“无论是与不是,只要陛下不插手,就与咱们没什么关系。眼下朝中不稳,菊山县的归属才刚决定,怎么做才是最好,相信陛下心中定然有数。”

    姜泽当然清楚现阶段不宜再生事端,但理智与感情完全是两回事。

    菊山县的事情虽然才刚议定,却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要不是担心逼急了蔚家军直接挥军北上,他这当皇帝的,何至于如此屈辱的让步?

    也正是因为菊山县的事情,他才更加咽不下这口气,头脑发热的想拖蔚池下水,却忘了蔚桓是他的心腹,他们是一荣俱荣的关系,朝中上下已经经不起震荡!甚至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演变成蔚池手中的筏子。

    可就这么放弃,让他如何甘心?因而咬着牙道:“那此事就这么算了?”

    “陛下待要如何?以蔚桓为突破口拉蔚池下水固然可行,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根本就动摇不了蔚池的根基。”谢正清看着对面的青年倍觉无力,却还要顾忌姜泽的自尊心,耐着性子道:“明知不智的事情,陛下为何还要去做?”

    “难道就不能等等?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陛下到底在急什么?陛下继位乃先帝亲自下旨名正言顺,如今江山在握,只要能沉得住气,何愁不能肃清朝野?”

    但姜泽的自尊心早就被戳了个稀巴烂,半点也察觉不到他的苦心。却忍着没对谢正清发火人情这东西最是经不起消磨,他现在的处境可说是腹背受敌,若再与谢家离心,真正能用的人就更少了。

    “外祖父说的简单。”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完这话眼中已经是一片赤红,望着谢正清的目光疯狂中透露出委屈,“可您也说了,这天下江山是朕的,为什么朕想要收回兵权就千难万难,为何父皇明明将皇位交给了朕,老三却偏要跑出来蹦跶,甚至还有人暗地里议论他皇后嫡出的身份,难道朕的身份就比不得他?

    朕也是父皇的儿子,还是长子,是父皇看重的长子!因母后之故,朕从小就拼命努力,什么都想做到最好,想让他们忘了母后的身份,可他们为什么就看不到,为什么要紧抓着母后的身份不放,甚至连朕都拖进去?

    外祖父不是说事在人为么?这世上难道不是弱肉强食能者居之?为何朕已经拼命努力了这些人全都看不到,却拿着母后与朕的出身来说事?难道朕不是皇室血脉?

    朕也不想着急,可你看看他们已经猖狂到什么程度了?老三又何曾将朕放在眼中了,蔚池调兵菊山县的事情,若无老三撑腰,他怎么敢?他这是打量着老三人已经到了西海郡,变着法的蔚家以后的前程铺路呢!

    外祖父不如告诉朕,朕应该怎么做,难道朕此时不出手,他们就会手下留情,就不会觊觎朕的帝位?不,他们不会,他们只会认为朕软弱可欺,以为朕怕了,接下来就会变本加厉!

    朕也想息事宁人,可息事宁人并不能消弭仇恨!若不找些事情给他们做,他们只会捏着朕的命脉壮大得更快,到时朕拿什么来还击?”姜泽起初还说得艰涩,到后面却是越说越顺溜,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压抑着声音在嘶吼。

    谢正清没料到他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姜泽。

    小时候的姜泽活泼乖巧,心里藏不住事有什么都与他说,但十岁后慢慢的变了,变得敏感自卑。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与姜泽的关系慢慢疏远,再加上君臣有别,渐渐演变成如今的模样。

    但这怪的了谁?听出他话中的埋怨和无助,谢正清一时无言。

    不是真的无法回答,而是现实如此。姜泽埋怨谢琳的出身太低,埋怨蔚池与他对立、埋怨姜衍与他相争却焉知谢琳不会同样嫌弃自己的出身、蔚池不会憎恶上位者狭隘阴狠、姜衍不会埋怨姜泽抢了他的位置?

    可谢琳的出身并非她自己可以选择,蔚家军的问题从建国之初就在,姜衍本就是中宫嫡出,这些都是一开始就造就的。难道谢琳还能重新投胎、难道蔚家军能束手待毙、难道姜衍被抢了皇位还能逆来顺受?

    这又怎么可能。所以他教给姜泽的本也没错,世上之人各有各的立场,弱肉强食能者居之才是正道。只姜泽不知不觉就将自己逼进了牛角尖,以至于走不出来成了困兽。

    良久后,他轻叹着起身,想像若干年前一般敦敦教诲,亦或温声安抚他几句,却最终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泽儿,你是皇帝,只要你站在这个位置上,就永远都会有人挑剔你攻讦你,或许他们想要的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是因为你的身份。”

    “你既已坐到这个位置,就该清楚,得到了多少,就需要付出多少。急躁对你而言没有半分裨益。且相比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你得到的已经太多。

    至高无上的地位,锦衣玉食的生活,生杀予夺的权利,这些人人都会想要。便是没有蔚家军与姜衍,也还有别的人。这只是你帝王生涯中的一个开始,就算你现在就将他们除了,也还有南疆北戎和大夏。

    只要你在这个皇位上一天,就永远都会有敌人。这些人是斩不尽杀不绝的,一味盯着你的对手发动攻击,只会让你迷失方向永远被对手牵制。你问外祖父怎么办,外祖父现在就告诉你。”

    姜泽刷的抬头,眼中迸射出惊喜。

    谢正清避开他的视线闭了闭眼,良久后才道:“先收手吧,你消耗在对方身上的精力太多,却疏于政务,一个日渐衰败的王朝和千疮百孔的政权,一个不能安定民心让百官归心的皇帝并不能长远。”

    到时候无需蔚池和姜衍亲自出手,姜泽手中的政权自己就动摇了,又还谈什么报复肃清朝野?

    “外祖父你”姜泽目光黯淡,瞬间就被打击到了,但这还只是个开始。

    因为没等谢正清说话,殿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桂荣的通传声,“陛下。”这回连桂荣都不淡定了。他是谢正清进来以后才退出去的,殿内的动静他依稀听到一些。若非必要,他还真不想这时候站出来自讨没趣。

    但信是从绩溪郡发出来的,桂荣只一看上面的红戳就知道是加急谢术昭与姜泽失去联系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他虽不清楚为何不是暗卫亲自传信,反倒是刘天和,心下却多少有些猜测。

    祖孙二人闻言顿时回神,姜泽起身道:“进来!”

    桂荣捧着信颤巍巍的小跑进来,将头埋得低低的,直接将信递到姜泽手中,半句话也没敢多说。

    姜泽看到封戳同样皱了皱眉,也没避着谢正清,当即就拆开了,看完后霎时变得面色铁青,砰的一拳垂在茶几上,怒道:“怎么可能,送信的人呢?”

    桂荣小心肝乱颤,“回陛下,还在外面等着,陛下可要召见?奴才见那人浑身狼狈,当是刘大人亲自派人送信无疑。”

    涉及到绩溪郡的事情,谢正清已经将信接了过去。姜泽正想让桂荣传人进来,便听咚的一声,扭头一看大惊失色,急道:“快传太医!”

    “那送信的人”桂荣有些为难。

    “先传太医,让那人等着!”姜泽直接打断他,“都什么时候了,当朝太傅的命难道还比不得一个消息?”那消息什么时候看不行?若是属实,他说什么都不能容许太傅出事。

    这事儿一个不好,可是会让他与谢家彻底离心的。

    他这会儿倒是脑子灵光了,只可惜谢正清晕倒前一刻的想法恰好与他相反。

    谢术昭可能遭遇不测的事情他几日前就已经知晓,姜泽也说了派人前去接应,毕竟是亲舅舅,又是姜泽的左膀右臂,谢正清半点都不怀疑。可在看到信的那一刻,谢正清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皇室暗卫好几百人,若姜泽真的有心派人去救,怎么会是这个结果?

    承运殿急传太医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谢正清身份特殊,姜泽也不敢隐瞒,小太监很快就往延禧宫报信,谢琳不一会就来了。

    一时间皇宫上下再次阴云压顶。

    千里之外,蔚蓝同样收到绩溪郡的消息,但感受却格外不同,转身将信递给姜衍,掐腰大笑道:“哈哈哈,天真蓝呀,云真白啊,空气好清新呀,哈哈哈哈!”

    说完扭头道:“听涛,让厨房多做几个菜,今日要庆祝一番!”

    听涛大约猜到些,闻言也没多问,笑眯眯下去安排了。

    姜衍看完道:“疯丫头,我当多大的事呢,值当你高兴成这样子。”

    蔚蓝斜睨了他一眼,“难道你不高兴?”

    “高兴。”

    “真高兴?我怎么没看出来。”

    “真高兴。”姜衍唇角微勾,眼中闪烁着亮光,“是真高兴,我得谢谢你。”

    蔚蓝诧异,“哦,谢从何来?”

    姜衍认真看着他,想了想道:“未来儿媳妇帮婆婆报仇,你说该不该谢?”

    “你是说?”

    “嗯。”姜衍轻轻点头,“谢琳久居深宫,要不你以为她哪里来的害人之物?我原想留着他慢慢磋磨的,却不料你直接取了他性命。”说着低低一笑,“其实这样看来也不错。”

    蔚蓝了然,仰着头笑的跟个傻大姐似的,“这是当然,千刀剐有千刀剐的妙处,一刀切也有一刀切的利索。我若是你,只怕早就动手,也真是难为你了。”

    “但我觉得过分压抑和隐忍并不是什么好习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人固然内心强大,但人有七情六欲,忍得太过对自己没什么好处。若是情况允许,还是顺应心意的好。哎不对,你是道家的,怎么就没学到几分?”

    姜衍笑着捏了捏他的手,挑眉道:“我忍谢琳都忍得下,忍个谢术昭有什么辛苦?自然是时机未到。其实也不算时机未到,若你此番不曾动手,等我安顿下来也该动手了。只没想到我们会真的走到一起,而你,又是这样的你。”

    “这样是不是显得我很没用?”姜衍微微低头,亲昵的在她额头上蹭了蹭轻笑道:“可我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好,并不需要改变。”

    “我也没让你改变啊,”蔚蓝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我杀的与你杀的有什么区别?难不成我杀一个,你也要杀一个,那咱们干脆比谁杀的多好了。到时候这世上便多了两个杀人狂魔!若我二人再各自准备一套装备,我穿黑衣你穿白衣,江湖上就该有黑白双煞的传闻了。”

    姜衍闻言哈哈大笑,直将眼泪都笑出来了,揉着蔚蓝的脑袋道:“还黑白双煞,亏你想的出来。”

    蔚蓝微微偏头躲开,眸色有些惊奇。

    她可从来没见姜衍如此笑过,不由蹙了蹙眉,“小伙子真可怜,枯燥死板的生活方式已经限制了你的想象力。”嗯,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仇恨和压抑才对。

    却不料姜衍就跟会读心术似的,止住笑道:“你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个吧?其实我远不如世人想象的那般强大。”说着伸出自己的双手递到蔚蓝跟前,先是掌心后是手背,继而收拢握拳再慢慢松开,“你看,我只有这一双手,而能握剑的,只有这只。”

    蔚蓝低头看着自己面前骨节修长的双手抿唇不语这双手很好看,从手背上看像个文人,但手心却全是薄茧,而右手的茧子又比左手更厚。

    她记得,这双手前几日还亲自帮她整理过矮榻上的虎皮。

    姜衍顺势拉住她道:“杀母之仇我时时记着,可我只有一双手,一双手能翻云覆雨的手可以做的很多,可一双力量有限的手,能做的却少。而我想要的,是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费劲心思算计来的东西全都慢慢化作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