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日给酒楼里的那四张瑞币,可是相当于一万三千两哇,我听魏文说,你给的那四张里,其中三张是符拔,一张是天禄……”黄悯凡见他这副懵逼脸也开始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不像是祁溯大手大脚挥霍出去的了,倒更像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就当普通银子那么使了,为了确定心中的猜想,黄悯凡收了面前的扇子,小声问询了一句:“殿下,你不会,不知道那是瑞币吧?”
“……”祁溯愣了愣,别开脸就抱住了头。
什么瑞币符拔天禄的,他哪里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不过现在能从黄悯凡的话里听得出来,昨日给晋安酒楼的那四张银片老值钱,他还记得上边丑兮兮的跟狮子一样的东西,看了还满是嫌弃,可实在没想到那样的一张就能抵一千两白银,大手一挥一张不够,还丢出去三张,其中还有一张一万两的去,简直要疯,估摸着这世上肯拿一万三千两去替人买拍黄瓜的也就自己这个大傻叉了吧!?真的是又气又恨,把肠子都悔青了……
“看来,你这次受伤,还真是忘了不少东西啊,连瑞币这东西是什么都给忘了……”
祁溯移开了一只手,微微转过头去,黄悯凡就见他瘪了嘴,似乎很是不开心,就听他低声嘟囔道:“我不知道啊,我只看它们分量轻,以为没有银锭子值钱,就随手给出去了……”
黄悯凡听了啧啧啧的直摇头:“那是因为人长途出行,身上携带大量银钱不便才被造了这瑞币出来的,且瑞币这东西,一般也就高官子弟家里有那么几张,你可倒好,一万三千两,就这么随随便便甩给了人家。”黄悯凡蹙眉,就见他敛眸无精打采的,坐在一旁默不作声,静静听着自己数落的样子实在可怜,最终还是让黄悯凡觉得于心不忍,想想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的脑子确实是不比从前好了,方才他自己也有解释过。
黄悯凡叹口气,准备为他上上一课,提高一下他对于瑞币这个东西的认知。
所谓瑞币,则是在一张长方形的金属上精雕细琢刻有瑞兽的钱币,金属的材质也分三种,青铜、白银、紫磨金,先说青铜瑞币,青铜瑞币物如其名,由青铜打造,分为五级,云雀、鲤鱼、龟、鹤、虎,其中等级最低的也就是云雀,但每一张云雀也相当于一吊铜钱,往后所有的进制都为十,鲤鱼则为十吊,龟为百吊,鹤为千,虎为万,但即使如此,青铜瑞币在百姓的手里流通量依旧不大,一般的瑞币都在官宦子弟的手里,即使是青铜瑞币也是如此。
再来讲的便是祁溯昨日所持的白银瑞币,白银瑞币分为三级,比青铜瑞币少两级,且上边的瑞兽为符拔、天禄,还有辟邪,符拔无角,每一张符拔相当于一千两白银,天禄头上有一角,为一万两白银,最后一个是辟邪,头上长有两只角,一张辟邪相当于三万两白银,这个进制就不为十了。
最后讲到的是紫磨金瑞币,而紫磨金瑞币与青铜白银的不同,紫磨金的就只有一种,上边雕刻的花纹极其繁琐,在正中间位置的瑞兽是一只腾云驾雾的麒麟,称为紫磨金麒麟瑞币,简称为二字——“麒麟”,一张麒麟能抵一万两黄金或二十万两白银,寻常人家若能有一张麒麟,一辈子衣食无忧保准能行,别说今生,来世来世再来世都管够!
但瑞币这种东西实在难得,当初太朝瑞币规定它的数量有限,是从青铜到紫磨金,每一种瑞币都有限,且从云雀到麒麟,也是越来越珍贵与稀少,青铜瑞币在其中算是最多,剩下白银瑞币,符拔总数六十张,天禄四十,辟邪为十,而麒麟更为稀少,整个大太的紫磨金麒麟满共就只有三张,麒麟这种瑞币,别说寻常百姓家了,连见过的官宦都没有几个,见一次金锭子也许容易,但见一次麒麟瑞币,那可是真真是实在难得。
瑞币这种钱币的出现,是为了节约铜钱白银与黄金,以及为了携带方便而想出了这么个法子,由白远贞的祖父提出,实行,且无人敢斗胆伪造,因为其数额之大所以不常在民间显露头角,如若被发现伪造瑞币,则会被处以绞刑。其数额之大且还被排了号,一旦花销出去就会极其引人注意,会有人盘问出处,所以,即使是有人打着坏心眼想偷与抢也没有那个胆子,无法花销,一经盘问与查证,若是无法证明瑞币来自于哪里,谁给自己,那就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祁溯听完就从腰间掏出了自己的钱袋子来,解开系在外边的锦绳打开来扒了扒里边的剩余的几张瑞币,果真如黄悯凡口中说的一样,三张青铜的上边都刻有鹤还有虎,而白银的瑞币上有所谓的符拔、天禄,仔细一瞧竟还有一张价值三万两的辟邪,祁溯见了便忍不住惊呼一声:“哎呦喂——想不到我这里边竟然还有一张辟邪呐!幸亏昨儿个我没把长两个角的也扔出去啊——真想不到这么个丑东西,竟然能这么值钱!”祁溯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子,分量不算太重,却是相当于是四万两的白银的分量,这生于皇室还真是就等于有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正事不用干一件,钱却要多少有多少。
但祁溯心里越想便越是觉得这世道不公,凭什么生在皇室就能轻而易举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那些平民小老百姓就只能一辈子都普普通通默默无闻?他的过去可不像祁青岑这样高贵出身的王爵,也不过就是一个最普通的寻常人,且没爹没娘,还惹得万人厌恶,靠着孤儿院这种生活艰苦的地方才好不容易长大,也多亏了有个爱钻研那些稀奇古怪东西的头脑以及常宇恒这样的朋友才难得有了出息,不然以自己的性格,肯定不稂不莠,不会有什么作为。
一想到过去的艰苦他便总是能想起那个肯为了自己而放弃梦想与志向的常宇恒,那双本该用来写着潇洒字迹的手甘愿为了自己而拿起烧杯试管这样的东西来,而最终这个人却也因为自己而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这事他不敢想起来,一旦想起来,愧疚感就会遍布全身,连骨头都能感到那份源自记忆里的恶寒。
穿越重生后的祁溯并不是每个夜里都能睡得那么踏实,即使再将自己蜷缩成团,抱紧了被子死不撒手,关于自己过去的一切,他没有一件事情能够忘怀,每一件事,都伴随着灵魂,扎根在记忆里,如影随形,多少个梦里,是自己那浑身淌血,如同鬼魅的双亲,从无间地狱里伸出双手,嘴里喊着“我恨你,我恨你……”,恨不得将他一并拉进去,永不超生,而一命换一命的常宇恒,在他耳畔呐喊着要他偿命……从梦中惊醒的祁溯总是浑身冷汗,然后再也不敢闭上眼睛。
祁溯时常会想,自己难道真的就如同别人口中所说的一样,是一个瘟神丧门星?与自己亲近的人,自己所爱之人都得落得那般凄惨可悲的下场?到底是不是这样,他自己也不清楚,可他不想清楚,爬上一百一十一层的高楼一心求死,却又神奇的坠入了六道轮回,重生为人,然而结果却如过去一般,被人厌恶唾弃,瞧不起,如同蛀虫一样,活在旁人的白眼里。也许白远贞不肯自己靠近也是对的,谁知道自己这一次,还会不会让别人也变得不幸。对于这一切,祁溯真的是无语,也忍不住想嗤笑,不知他到底是哪辈子作恶多端了要遭受这样的报应……
“殿下……殿下?”祁溯猛然一抬头,就见一旁的黄悯凡正歪着身子,伸出一只手在自己的面前晃来晃去,黄悯凡见他终于回过了神来,便弯起唇角来冲他温柔一笑:“你怎么看着自己的钱袋子,还能这般出神?”
祁溯眨眨眼。
心道一句:也是,不过就是看个钱袋子而已,想那么多做什么?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只要今生再别做那些坏事,想必苍天定不会太过刁难我。
祁溯低头看着手里的钱袋子也笑了起来,掂了几掂:“没什么,想自己既然这么有钱,那应该怎么去回报社会……”
黄悯凡顿了顿,坐在一旁看着他低垂的侧脸问道:“你是不是还想着跟白远贞结拜的事呢?”
祁溯没立即回他的话,须臾后才笑了一声,抬头望着身后开得正艳的软香红:“只能说,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吧,但更多的,是因为我发自内心,真的想待别人好,想试试,学习学习像**那样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楷模,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
黄悯凡:“……**?”
祁溯哈哈一笑,摇了摇头:“对,**,一位你不认识的大好人……”
“……”
“黄主播……”那青空之下的红花艳丽,芬芳馥郁,红的跟血一般,害祁溯看得久了觉得眼睛似乎也花了,恍恍惚惚失了神,低声细语,也不知是对黄悯凡还是对自己道了一句:“我不信好人有好报,但信恶人,一定会有恶报,所以……我想,请我自己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