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是惬意,不久王小鹤也躺在草地上了。
等王小鹤睁开眼,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的余晖从邬山余脉,斜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金灿灿的一片。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王小鹤从地上坐起来,发现邬青早已醒来。她静静地坐在湖岸,眺望着湖面,微风吹动她乌黑的长发,王小鹤感觉自己恍惚了一下,就像仙人神游物外。
这时卡佛在满是浮萍的湖边漫步,时而不时地把喙插入水中。
邬青对它招招手,把一只蚂蚱在它眼前晃了一晃,卡佛就伸长脖子,往邬青身边走去。
“有奶便是娘,卡佛,你怎么能这样?”王小鹤远远地冲着蓑羽鹤喊道。
邬青扭头看到王小鹤正向她走来,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怎么说话呢,你?”邬青嗔怒道。
“卡佛,你太没有骨气了!陶渊明还不为五斗米折腰!你可倒好,某些人用一只蚂蚱,就把你收买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就是个老顽固!”
“卡佛,我对你太失望了!”王小鹤指桑骂槐。
“不理你,我要回家了!”邬青说。
“卡佛,我们也回家吧!”说完王小鹤一挥手,卡佛就走到了他的身边。
王小鹤本想站一会儿,等邬青走远了,他再走,但是邬青似乎在等她似的,便抬起脚开始往环湖路去。
王小鹤走在邬青后,卡佛和他并驾齐驱,这时他看到了邬青裙子上粘着一些草籽和草屑,王小鹤便自作主张想把它们摘下来,正当他伸手之时,邬青突然往后一扭,剑眉横竖杏眼一睁,警惕地看着王小鹤。
“你干嘛?”邬青惊魂未定地问了一句。
“你身上粘着不少草籽屑,我帮你弄下来!”王小鹤尴尬地说。
“那你不早说,我还以为你要……”
显然邬青以为王小鹤要偷偷地摸她,所以才那么敏感的!
“不好意思!”王小鹤声如蚊蚋。
“没事儿,谢谢你!”
两人一路无话,一直到邬树街小区,分开的时候两人才挥了挥手。
第二天一大早,王小鹤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前去赴约。
当他重回光谷的时候,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因为自从他搬到邬树村,他就没有离开过,也没和那两个同学聚过。
现在回到光谷,他重又想起和那两个同学蜗居的日子,正是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复回。
在刚回武汉的时候,王小鹤经常假装伤感的说:如今我置身事外,悲欢离散已然崩坏,我不再需要那些谎言,相信人生可以倒带。
“去一次西藏,从此不再流浪。”在毫无准备地情况下面试过一次后,王小鹤在他们蜗居的小房间的阳台上喊着。
“简历不做,正装不穿!哪有半点面试的样子!”在王小鹤面试前,刘伟说。
那时候他的两个大学同学,张勇和刘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他最后一次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他们知道这就像运动员喊口号一样,这绝不是第一次。
事实上就在王小鹤刚回到这座城市的时候,他就说过这话。
那是在几个月以前,王小鹤忽然从北京回到这座中部城市,他看了看我们所居住的小房子,感叹道:这房子做猪窝还差不多,给我这样的金牌大编剧来住,那就是把金佛供在青楼里,辱没了一身的金黄。
“爱住不住,给你说,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他妈的,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虽然你现在抱怨不已,到时候还不是会住在这里。所以说,你这他妈的就是烧香摸摸屁股,多此一举。”他的室友张勇立即反唇相讥道。
这张勇是一个圆脸的胖子,大学毕业后,去了部队,但是部队这个大熔炉并没有把他这块废铁炼成钢,复员之后他仅用了三个月就把一身肌肉变成了肥膘。他的脾气暴躁,说话很冲,即使是打游戏也很喜欢喷队友,似乎他想把对人生的不满都发泄在游戏里。
至于刘伟,就是一个极品宅男,他个头不高,脸上总是耷拉着一卷头发,据刘伟说,他的刘海是自来卷。
刘伟这家伙看起来总是一副不举的模样,整天萎靡不振的,即使一天睡十个小时,他也是这副模样,所以无论你什么时候看到他,他脸上永远写着四个字:睡眠不足。
王小鹤不知道刘伟的家伙事是不是火力不足,但是刘伟对穿越火线情有独钟,复员后没找到工作,就整天打飞机,打坦克,打僵尸,所以只要刘伟坐在电脑前,王小鹤一定可以在宿舍听到子弹横飞百老汇的声音。
张勇是一个队日常生活缺乏耐心的人,但是王小鹤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个人会对垂钓情有独钟,而且特别擅长钓鱼,据说刘伟的钓鱼技术就是师从张勇。
那年春天三人蜗居在光谷步行街旁边的一座公寓里,公寓的名字叫加州阳光,这个名字让人想起《重庆森林》里的那首名曲《加州之梦》。
“对,我他妈就是冲着这个名字来的。”刘伟后来解释说。
对于新入住的王小鹤来说,刘伟和张勇就相当于这个房子的原住民,王小鹤就戏称他们是土著人。
光谷这个地方人口密度非常大,就和北京的天通苑差不多,用刘伟的话来说就是:此时的光谷,人来人往,一尼泊尔军刀下去,可以砍倒一片。
刘伟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是在年初的那个明媚的春日,确切地说是在清明节的那天,那时候他和王小鹤相约去汉阳钓鱼,素来不爱早起的刘伟,破天荒得在七点起床去坐地铁,当他们站在地铁口等着进站的时候,看着人群他感到了绝望,似乎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十米的距离,我他妈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我就想当时,我要是有一把冲锋枪,我一定对着长长的队伍一阵扫射……。”刘伟一见到王小鹤便开始吐槽。
吐槽完了以后,刘伟用手比枪,对着空气扫来扫去,左右手配合十分默契。
“傻逼!”王小鹤对张勇的行为做出了客观的评价。
两人在公路边找了两辆那种扫码可以开的自行车,那时候共享单车这个概念还没有出现。
王小鹤一扫车就开了,但是刘伟摆弄了十多分钟还没有开锁。
王小鹤建议刘伟再换一辆试试,但是以张勇的公牛脾气他那里肯,他已经和那辆车结下梁子了。
当王小鹤把车骑到他面前的时候,张勇正狠狠地用脚揣着那辆车。
“你他妈的真是个牛脾气!在部队里混了一年多也没让你消停点,你说在首都怎么都没人削你呢!”王小鹤说话间,那辆自行车砰得一声,锁开了。
“就是犯贱。其实有些时候,你再坚持一下,就有可能成功。”张勇含沙射影地说道。
三人走到一半,张勇的自行车链条断了,他一撒手,把自行车推进了路边的草里。
“草,老子不去了!”
“你真不去了?”王小鹤问。
“你们去吧!”说完甩手到了一个公交车站,一辆公交车迎面而来,张勇随着人流挤了进入。
那时候王小鹤实在听不出张勇是在对自己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王小鹤本来还想弄清这个问题,可是张勇已经骑着车飙出了好几十米。
王小鹤只得蹬着车跟了上去,两个待业青年就这样骑着单车踏上了钓鱼之路。两人穿行在三线下的公路上,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北太子湖。
时值四月天。春风像妓女的手一样,滑过他们的脸庞和撸起袖子的手臂,道路两旁开着一些他们不知道名字的花,柳树开始发芽,路边的草地像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一样,头上绿了一圈。
“清明时节雨纷纷,这天她妈终于晴了……”王小鹤望着蓝天道。
“那可不,在你回来之前武汉已经下了半个月的雨。”张勇附和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情我们是没法左右的!”王小鹤似乎想起了什么。
“喂!你妈还单身吗?”张勇邪恶地笑着。
“什么单身?”王小鹤心不在焉地说。
“智障,你在想什么呢?”张勇突然问。
“你记不记得上大学那会儿我们院有一个叫胡晓的姑娘。”
“毕业这么多年了,你还惦记着人家呢!人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好歹是文学院的四大花旦啊!我这个人虽然记性不是更好,独独对美女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得得得,别扯了。”
这两个待业青年像追风少年一样很快飙到了北太子湖。
张勇和王小鹤去太子湖的那天,阴雨连绵的天气刚刚放晴,湖边的泥还很湿滑。
当王小鹤和张勇锁了自行车,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在湖畔寻找钓鱼的地方,自称钓鱼专家的张勇看中了一个水位深的地方,并断言这地方会有大鱼,那是一段很陡的斜坡,由于雨水冲刷的厉害,湖边还有不然细碎的黄泥巴,当浪冲向岸边时会让接近岸的湖水浑浊一下。
在那段小斜坡上,张勇右脚一滑,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在他滑入水中的刹那,适时地抓住了王小鹤的胳膊。
那时候张勇的体重已经突破一百四,往一百五奔去了,带着张勇的重力加速度,两人就像滑雪者一样,从湖畔的斜坡上冲下,双双跌入湖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