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和的阳光照耀之下,一大一小在园子里忙着互相替对方擦拭汗水,场面十分的温馨,刘陵低头看着他稚气的脸庞,心里不禁微微地触动着,心想着,如果能顺利的册立禛儿为太子,他定要他喊他一声父皇。
他冲着小禛儿笑道:"咱们休息一下吧,先去你娘那里喝一点水。"
语罢,便牵着禛儿的小手走进了凉亭里。
董婉给禛儿喝了一点水之後,他急着玩儿便又咚咚的跑掉了,然後再度钻进花园里,同时朝着凉亭里的人儿,大声叫道:"快来喔!快来喔!"
董婉摇摇头笑道:"这孩子精力旺盛,你休息一会儿吧,他钻累了自然就会跑回来了。"
刘陵喝了一盏茶,然後笑道:"禛儿正等着朕陪他一起玩呢,朕怎能丢下他不管,自顾着在亭子里喝茶呢?"
但见禛儿小小的身影忙着在园子里钻来钻去,准备找个好地方躲起来。
这时,禛儿突然瞧见刘骥正立在花径上,他立刻从花丛里钻出来,然後摇摇晃晃的朝着他奔过去,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父王!父王!"
刘骥低头端详着他,禛儿的嘴角始终笑得开开的,黑眼珠子乌溜溜着转着,双颊圆通通,额上尚冒着热汗,看起来十分的健康。
刘骥伸手轻轻抚着他的头,充满慈爱的微微笑道:"禛儿,你的身子康复得极快,父王很高兴可以再见到你跑跑跳跳的啊!"
刘禛的年纪太小,听不太懂,只瞧见皇太叔也来了,正站在父王的身边,便朝着他呵呵笑道:"叔叔公!"
闻言,皇太叔緃声大笑了起来,紧接着将刘禛给抱了起来,猛亲着他。同时纠正道:"是太太叔公,不是叔叔公哪!"
刘骥特地去司空府找他商议,提起关於册立刘禛为太子之事,以求得他的协助,他认为这个主意挺好。
刘禛是刘骥的儿子,册立宁王的世子当太子,等於是让皇位重新回归於惠帝那一脉,这麽一来便能顺利的解决了多年的纷争,不再有诸王拿着宁王失位的委屈来大作文章,意图引起纷乱。好趁机自立为帝。再者。刘禛确实也很有可能会是刘陵的儿子。只要太后肯承认这一点,一切便不成问题了。
无论刘禛是谁的儿子,是皇上的也好,是宁王的也行。都是刘氏皇嗣,让他来继承皇位,再也恰当不过了,他乐见其成。
"皇太叔您来了!"这时,董婉已经挪步过来,向前朝着太叔公欠身。
皇太叔放下了禛儿,本来打算与她稍稍寒喧一会儿,便前去面见太后,却见董婉似乎有话想对他开口。
皇上见董婉欲言又止。似乎有话想对皇太叔诉说,於是便自己提议与宁王带着刘禛一起回到凉亭内吃点心。未久,董婉与皇太叔便一同挪步来到了园子里另一旁的鳯仪亭。
董婉在鳯仪亭内遥望着园子那一处的凉亭,但见两大一小正一起用着点心,刘禛小小的身子坐在两个大男人中间。天真的吃着糕点,皇上跟宁王的神情却异常的紧绷。
这两个男人会心平气和,好像无事一般的跟着刘禛坐在同一处,显然是在计划着某件事,某件让他们两个人意见相同的大事。
"董丫头啊,你把老头子找来,是有何要事咧?"皇太叔捋着须,笑问道。
董婉抬眸看着他,神色顿时肃然了起来,她咬一咬牙,道:"请皇太叔能实话告知,皇上跟宁王现在究竟想干些什麽?"
皇太叔在石椅上落座,缓缓的开口道:"他们究竟想干什麽,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果真如此……
他们未经过慎密的计划便开始冒然行动了。
见她沉默不语,一付若有所思的模样,皇太叔接着说道:"宁王世子刘禛是开国太祖皇帝的重承皇太孙,当今皇帝又膝下无子,老头子认为册立刘禛为太子是最恰当也不过了。"
董婉神色肃然道:"皇太叔可曾仔细的想过太后的心情吗?皇上他还年轻啊,尚未娶妻,若是断然的向她提起册立宁王世子刘禛为太子之事,不但无法获得她的认同,反而只会引起她的强烈反弹啊!"
皇太叔抬眸看着她,徐徐说道:"难道你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成为九五之尊吗?让儿子得以成为皇帝,在宗族里获得极崇高的身份啊!你难道真的不想吗?"
这时,董婉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满脸忧虑的开口道:"禛儿是个大贵之命,他的命运无论是皇帝,还是个封地王,天潢贵胄的身份都是贵不可言,我无法断定他将来会是什麽地位,我这个当母亲的自然不能去阻挡他的前程,可我得尽最大的能力来保护他啊!皇上尚年轻,太后绝不可能会答应册立宁王世子为皇太子。更何况禛儿还太小,现在提起太子之事,只怕会无端惹祸上身哪!"
"你所顾虑的事情,刘骥何尝没有深思过?"皇太叔娓娓道来:"原本宁王是打算先联合诸王,获得他们的支持,然後再以封地诸王们的共同名议,向朝廷提出册立刘禛为太子之事,这事急不得,得有计划的进行,不过却因为小世子突然患了急病,打乱了所有的计划。宁王世子病重入宫求医,小禛儿入宫一事,已经引起了众位朝臣们的关注,朝野之间在这段时间内,意见严重的分歧,产生了两派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惠帝死得太冤,主张应该在不引起纷乱的情况之下,让惠帝之孙当上太子,最後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有人则认为皇上是个明君,应该像先帝一样,生下自己的太子,然後继任为帝……。总之,朝野之间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这个时候太后怎麽还隐忍得下去?她一定会先下手为强,联合朝臣们来反对册立宁王世子为太子。"
"所以,皇太叔今日特地入宫来拜见太后,就是为了这件事?"董婉抬眸看着他,正色道:"太过强势,只会把太后给逼急了,惹得她大怒啊。"
皇太叔捋着白须,想了一下,便徐徐开口道:"连皇帝都站在我们这一边,太后她不得不同意。"说到这里,他紧盯着她美丽的容颜,沉默了半饷後,终於缓缓的开口问道:"究竟刘禛到底是谁的儿子?你若能到太后跟前,对她表明,刘禛是皇帝的儿子,那麽事情便能顺利的进行了。"
"太后不会完全相信的,她反而会怀疑我是因为想替儿子谋夺皇位的缘故,因此才会表态刘禛是皇上的血脉。"以她的立场及宁王妃的身份,如果她真的这麽做,便是犯了无法捥回的大错了。董婉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不瞒太叔公,其实……稍早,太后已经试过我了,如果在那当下,我表示了刘禛是皇上的儿子,虽然太后的心里会感到很安慰,但却不会真心的接纳禛儿。她只会怀疑我别有用心。"
皇太叔道:"那麽,你告诉老头子吧,究竟刘禛是谁的儿子?是皇上?还是宁王?老头子好想办法说服太后啊!"
董婉却摇摇头,道:"对皇太叔而言,禛儿是谁的儿子并不重要,因为无论如可,他都是刘氏的皇嗣,可却关乎禛儿的立足。禛儿能不能当上太子,我无法肯定,他若是争取太子之位失败,那麽得回到江南,继续成为宁王的继承人,那麽他必须得是宁王的儿子;如果他被顺利的册立为太子,那麽在皇宫里,在太后跟前,他得是皇上的儿子。无论是在那一场的权势利益争夺之中,我的立场永远是一个母亲,一个不得不竭力保护儿子的母亲。"
"我明白了!"皇太叔从石椅上起身道:"你放心吧,皇上膝下无子,太后心里有数,刘禛很可能是他唯一的子嗣,皇太后担心断了先帝的後嗣,绝不会大胆的伤害你们母子的。"
语罢,便徐徐地步出了鳯仪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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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苍茫,天边映着一道红霞,金黄色的微光照着屋旁的大树,透进了屋子里,枝叶的光影随风舞动,摇拽生姿。
刘骥大步踏入了未央宫的偏殿里,放眼望去,但见禛儿小小的身躯躺在床榻上,已经沉沉入睡了,董婉尚坐在床沿哄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胸口。
"禛儿这麽早就睡了?你让他太早睡,半夜会爬起来吵你的。"刘骥挨近床边,低头凝视着睡梦中的儿子。
禛儿稚嫩的双颊,略带着健康的粉红,病重当时的苍白早已不复见,令他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董婉笑道:"禛儿的身子才刚康复呢,今天玩累了,我便让他提早歇息,等他半夜醒来再说吧,当娘的人怎会怕儿子吵呢?"
这时,他将眸光移至她的身上,凝视着她半饷,眼底迅速的闪过一抺伤情,却稍纵即逝,然後沉声道:"你不怪我没有事先跟你商量?"
董婉瞥了他一眼,紧接着叹了一口气道:"怎会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