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水水……."
"禛儿要喝水吗?"董婉迅速的将儿子抱过去,让他横躺在她的膝上,然後伸手轻抚着他的额头,触及他额上的高温,眉头不禁再度紧紧的蹙了起来。
禛儿还在持续的发烧啊,他的病情丝毫没有起色。
这时,顾子衿已经将水袋递了过去交给董婉,然後便迳自的替刘禛把起脉来了。
刘陵与刘骥几乎是同声问道:"情况如何了?"
顾子衿的神色黯沉,摇了摇头。
刘陵的脸色顿时一沉,朝着外头的车夫扬声喊道:"快!让马车再跑快一点!"
一行人日以继夜,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皇城,几日之後刘禛小小的身子已经躺在未央宫偏殿里柔软的大床上了。
宫里的御医们齐力会诊,在谒力救治之下,刘禛的病势顺利的缓和了下来,很快的便退了烧。可就算如此,群医们却仍然找不出他染上的是何种疾病。
在举国最好的大夫团队以及全力的调理之下,刘禛复原得极快。
在御医的救治之下,病况明显的好转,刘陵感到放心之余,便吩咐让宁王的世子刘禛持续待在未央宫里调养,并遣御医之首王大夫随时亲自待候着。
董婉以她的身份再度入住皇宫,在立场上确实尴尬,心里忌讳着恐怕又会掀起流言,可儿子才刚见好,宫里的御医及医僚极佳,她不放心这个时候出宫,不能为了规避流言而返回江南,於是只好陪着入住在未央宫的偏殿里。宁王是一个成年男子,按规矩自是不能於皇宫内入住,只好暂居回他之前在皇城大街所买下的大宅邸,每日忙着入宫探望。
*
宫苑里,百花盛开,扬柳依依。随风飘荡,花儿鲜艶美丽,柳影摇曳生姿,蓝色的蝶儿在花间起舞,鸟儿在枝头轻脆的啼叫,初秋的景致美丽中仍带着几许仲夏的热闹。
刘禛在大病了一场之後,身子才刚好了一些,便又活泼乱跳了起来,初次入宫,他对於任何事务都感到十分的新奇。於是便一直吵着要出门玩儿。董婉却丝毫不敢大意。担心他吹了风。一时不慎又犯了病,於是坚持不让儿子离开房里。
是日,皇上特地差膳房送来了一碗人蔘肉粥,她便亲自喂食着。
"禛儿。来!多吃一点,吃多了身子才会强壮啊,你强壮了以後便不容易生病了。"她坐在桌旁,端着小碗,忙着哄儿子吃粥。
禛儿却一刻也静不下来,吃着一口粥之後,便又跑来跑去,东看看,西望望。对於未央宫里的一切,均感到十分的好奇。
"这孩子,怎麽跟以往一样,吃一口粥都得喂上一个时辰哪!"话虽这麽说,董婉见儿子复原得极快。心里顿时感到放心了不少,便由着他有一口没一口的进食。
在另一方,刘陵与心腹大臣们在御书房秘密的商议了册立太子的大计之後,便迅速的回到了未央宫,心想着得先来看一看禛儿今日的状况如何了。他的步屦行经长廊,转头透过窗棂望进去,但见小小的禛儿充满活力的在屋子里东摸西瞧,一对黑溜溜的大眼睛,天真的对皇宫里的所有的东西皆感到好奇不已。
小孩子便是小孩子,活力真是惊人哪,才刚病癒,便又开始忙着活泼乱跳了。
刘陵见状,轻笑了几声,正打算绕着长廊进入屋里。
这时,在对门那一方的门口却传来了珠帘的历历作响声,身穿鳯袍华冠的皇太后珠环翠绕,在众仆从的簇拥之下,徐徐的进入了屋子里。
刘陵在窗外见状,顿时停下了脚步。
屋里,董婉见到皇太后突然驾临,不敢怠慢,立刻拉着儿子的手,向前跪拜,朝着太后施礼。
"宁王妃与世子刘禛拜见皇太后。"一大一小在皇太后跟前恭敬的下跪问安。
"起来吧!"太后在大椅子上落座,便抬抬手道:"把宁王的小世子带过来给哀家仔细的瞧一瞧罢!"
董婉不敢违令,只好拉着儿子来到太后的跟前。
太后伸手将刘禛给拉到她的膝前,一对明眸立刻紧紧的瞅着他,瞧了半饷……
她的眼底充满了疑惑与复杂,打从听闻董婉生子之後,这件事情横在她的心里已经多时了,如今,好不容易得以见到孩子,却始终瞧不出来刘禛究竟是谁的?无论怎麽仔细的端详,都觉得像皇帝也像宁王,尤其是更像其曾祖父高祖皇帝啊,心里千回百转,实在是无法再猜测下去了,於是决定今日来此,打算打破禁忌问个清楚。
皇太后刻意谴退了众人,然後抬眸看着董婉,先是顿了一顿,这才缓缓的开口道:"这孩子究竟是谁的?"
董婉连想也没想,便直接回话道:"刘禛自然是宁王的孩子。"
"哀家要你说实话!"太后凝着神,严声道:"这屋里没有其它人了,你不需要以立场来搪塞哀家,哀家岂会不明白,你是宁王妃,以你的立场,你能开口说出来刘禛不是宁王的儿子吗?"
以她的现在的身份,刘禛只能是宁王的儿子。
"可哀家要的是彻底的明明白白,把一切都弄清楚。大家都是明白人,别再绕圏子了,究竟刘禛是谁的儿子,希望你能如实相告?"太后一对明眸紧盯着她,不让她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董婉迎视着她锐利的眸光,态度沉稳自若的徐徐说道:"太后恕罪,董婉只能相告,刘禛是我的儿子。"
"婉儿哪!"
两人僵持了片刻,最後太后终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先帝慧眼独俱,一心想把你指给皇儿,由你来辅佐皇帝,终日相伴於左右是再好也不过了。原本哀家也是乐见其成,一心肦望着你能入宫侍君,可命运无常,你跟皇上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偏偏却是少了一点缘份哪!缘悭分浅,缘份之事,乃苍天注定,强求不得,实属无奈。可皇帝对刘禛的态度很不一样,不用哀家来提醒,相信你的心里也很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麽……。如果刘禛真是皇帝的的儿子,哀家这个皇祖母会很高兴的接受;如果不是,哀家希望你能够如实相告。因为哀家不希望,在继你之後,刘禛再度伤了他的感情……"
太后的话还没说完,却被硬生生的给打断了。
"母后!"这时,但见刘陵大步从外头走进来,冷声打断了太后的话语。
太后抬眸看了他一眼,沉声道:"难道你不想彻底弄个明白吗?"
皇帝为了董婉母子,竟然决意终身不娶!
刘禛若真的是他的血脉,那麽她倒是能得到一丝的安慰,如果不是呢?
正是因为如此,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让步的。
刘陵的剑眉紧蹙,沉声道:"母后,何必如此的为难宁王妃呢?你别忘了,她现在的身份哪!"
这种事,该让她如何的啓齿?只会让她左右为难。
太后听了此话,立刻低声道:"还没弄明白吗?不是哀家在为难着她,而是你在为难着哀家啊!"
闻言,刘陵的眼底迅速的闪过一抺怀疑,却稍纵即逝。
难道,太后已经得知他打算册立刘禛为太子一事了吗?
"你好好的照顾儿子吧。"太后朝着董婉吩咐之後,便起身摆驾离开了。
皇太后离开之後,沉闷的屋里氛围不再那麽的紧绷,董婉却低下头,看着身边的幼子,神情显然复杂无比……
这时,刘陵大步过去,将刘禛一把抱起,冲着他笑道:"禛儿,朕带着你去外头的园子里玩好吗?那里是又大又好玩呢!"
"好哇,禛儿要玩儿!"禛儿伸手环抱住他,呵呵笑个不停,一付天真无邪的模样儿。
"走吧!"刘陵抱着禛儿便要往外走。
董婉却忙不迭阻止道:"禛儿刚痊癒,别让他吹了风哪!还是在屋里玩罢。"
刘陵冲着她微微一笑,道:"你太过紧张了,别对孩子保护过度。禛儿是个男孩子,在园子里跑跑跳跳,经常晒晒太阳才会身强力壮啊。"
语罢,便将刘禛抱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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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久,宫苑的园子里便传来了一阵阵孩子的嘻笑声。
阳光温和的洒落在大树上,枝叶婆娑,树影瑟瑟,清风徐徐地吹拂着。
刘骥跟着皇太叔一起踏入宫苑的园子里,见到眼前的景况,他略怔,然後立刻停下了脚步,伫立在迳道上。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宫苑里的三条身影。
但见园子里,刘陵披着黑色的披风,居然扮起鬼来,佯装捉小禛儿,禛儿忙着在花丛里钻来钻去,张大嘴咯咯笑个不停。
董婉则坐在凉亭里喝茶,嘴角挂着笑意,悠闲的看着园子里的一大一小互相追逐嘻闹。
未久,刘陵顺利的捉到禛儿了,於是大喊捉到了,禛儿顺势窝进他的怀里,咯咯笑个不停,一边喊着:"捉到了!捉到了!捉到禛儿了!"
见他稚嫩的额上沁出了不少热汗,刘陵便执起自己的袖子替他拭去了额上的汗水,禛儿竟也学着他的样子,用自己的袖子替刘陵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