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轻轻地摇摇头,双目定定望向静夫人,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一起看透:“你确定?难道你不知道中了瘴气是多么危险,难道你以为皇帝真心想救允之?开始的时候他之所以要允之带兵去前线,不就是因为前线溃败,无人敢挑起这个大梁么?现在前线战事稳定,允之他们前些日子又烧了敌军的粮草,敌人怕是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来,你以为这个时候皇帝还是非允之不可?”
静夫人低着头无言以对,她从未想过,这样一个秀气而内敛的女子,身上全是大家闺秀的钟灵秀毓,对政事竟有这样敏锐的洞察力。原来,她什么都看在眼里,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大智若愚这四个字,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但是莫言显然没有看出静夫人心中所想,她的一颗心,早已在远方那个人身上——他是否安好?军医有没有好好照顾他?病中的他是否吃饱穿暖?
她拉起静夫人的手,静静握着,因为她在静夫人眼中看到了动摇,不是不知道静夫人对允之的感情,虽然静夫人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终究逃不过她的眼睛,沉浸在爱河中的女人便如那带崽的母豹,拥有敏锐的嗅觉,时时刻刻都注意着四周的动向。
她也曾经怀疑过,也曾经介怀过,但如今看来,那些都是大可不必的,至少她看出来,静夫人虽有心,但允之是对静夫人无意的。就这样,一个身处险境的男人,将远方为他牵肠挂肚的两个女人紧紧连在了一起,为了心爱的男人,她们摒弃了隔阂。拥抱彼此,从彼此身上吸取勇气,为的只是挽救那个陷入水深火热的男人。
静夫人任由莫言握着她的手,那感觉是如此的陌生,由小自大,从未有人对她做过如此亲密的举动。她自小便无父无母,虽然允之收留了她,但终究他是主,她是仆,有些区别。注定了命运的错过。
莫言的指尖冰凉,细腻的手感里却透出无限的勇气,静夫人看着她那坚毅的眼神。心中对这样的女子产生了无限的敬佩——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的上他的王爷,只要他们幸福,她便走得远远的,若是为了他们能长久的在一起,便是叫她付出生命她也是愿意的。
静夫人沉吟了一番。开口道:“可是目前情况未明,你贸然前去怕是危险重重,我自然知道你是神医的关门弟子医术高超,比那些军医太医都强得多,只是首先你此去山迢路远,一路上会遭遇到多少的危险!王爷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要护你周全的。我已以性命担保,你若有个差池,我该如何交差。”
“若我不去。他自此便无法再回来了,你又向谁交差呢!”莫言冷冷道破二人心中的想法,有些话本不能说,但此刻的她什么也顾不得了,一心只想奔赴那人身边。
“可是……”静夫人心中依旧有许多的担忧
“你不必再多说什么。他若用性命酬国家,我必以性命酬他!” 一句说得铿锵有力。眼中闪烁的,是无尽的光芒,那为爱而风雨无阻的小脸上,熠熠发光。
静夫人咽了一口唾沫,到了喉咙竟然是骇人的冰凉,就连周身的血液也是冰的,寒气正顺着她的背脊一路蔓延,让她止不住浑身发抖。王爷,你的眼光素来精准,你终于找到了那个命定的她,你将与她携手同生死、共患难;而我,将消失在你的人生中。
静夫人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莫言的小脸,语调中却有破釜沉舟的决绝:“小姐若要去,静儿便替小姐安排,只要小姐信得过静儿!很快便能启程,请小姐做好准备。”
莫言点点头,静夫人便出去了,一路上,她咬紧牙关才不让自己跌坐在地,出了院子门,听到身后的院子大门吱呀一声关上,她再也支撑不住,浑身一软险些跌倒,还是身边的丫头眼明手快扶住了她。下意识地低头,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紧紧攥着,掌心被指甲压出一个个鲜明的印记,指骨已经发白。
主子,静儿怕是要负了你了,你信任静儿,静儿却不能做到最好。现在的确不是莫言出门的时候,思静楼被丞相打击得草木皆兵,每一日都有兄弟姐妹遇害,想来是出了内奸,但是查来查去,却无论如何都查不出来,王府里又都是皇帝和王妃的眼线,每一个都信不过,王妃在皇宫里与皇帝的那些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她却无能为力。
静夫人感到无助,这个时候,她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商量的人!这世间看着太平,人人脸上都挂着和煦的笑容,但是你并不知道在那笑容背后,是否隐藏着看不到的危险。
这世界,只有自己才是能被信任的,怕也是因着这个,在漆黑的夜里才会觉得孤独和无助吧。
那一夜,那黑衣人再次出现在静夫人房里,一样的懒散样子,却在听到静夫人的决定时眸中却透出精光:“你是不是疯了,王爷说要不惜一切代价护小姐周全,你这个时候让小姐出门,不是将她往死里推么!”
静夫人却已是心意已决:“我今日叫你来并不是为了让你来劝我的,王爷这次病得十分严重,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你想必是知道的,她是神医的徒弟,只有她能救王爷!若是……”
静夫人有些犹豫,咬咬牙还是说了下去:“若是王爷再也回不来了,那思静楼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那小姐在这囚笼般的地方又有什么意义?”
那男子听了,也是无言以对,只好重重地哼了一声:“你既然已经决定了,何必还要叫我来?你自安排人去就行了,反正不管是王府里的人还是思静楼的人,现在都是由你管着的,你吩咐了。他们必会去做的。”
静夫人看到男子那怄气的样子,倒是气笑了,一只手指忍不住戳上男子的额头:“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说是武林闻风丧胆的冷面杀手呢,竟然如此孩子气,说不出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你明知我今日叫你来,就是有事托付给你,你这是不乐意还是怎么的呢?”
那男子似是被她指尖的温度烫红了脸,呐呐道:“何曾敢不乐意呢,只要是你嘱托的事情。我哪一次不是办得妥妥帖帖的,你就放心吧,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一定好好的护送小姐,就算是丢了性命,也定要将她完完整整地护送到主子身边。”
静夫人点点头,心中却是乱成一团麻,剪不断。理还乱。现在形势复杂,丞相想通过自己的女儿和莫语的美色控制住皇帝,窃得皇帝宝座,于是便将主子和小姐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过去主子和小姐还在暗处便罢了,怎料现在将自己暴露。丞相的人倒是由明转暗;还有皇帝,一直觊觎着小姐,虽面上不动声色。却早已下了将主子除去的心,只是碍于太后的阻扰和战事的需要,迟迟不敢下手罢了。
此一去,几股势力齐聚,目标便是小姐。静夫人在心中暗暗盘算,还是不能用王府里的人。思静楼里的人对主子都是忠心耿耿的,还比较可靠。
第二日夜里月上柳梢,静夫人便到莫言院子里,进得屋来,摒退了丫鬟,只剩下温儿伺候着,便开口道:“今夜三更走,你和温儿换了三等丫鬟的衣裳从后门出去自会有人接应你们。”
莫言和温儿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静夫人又问:“如今天愈发凉了,再往北边该是呼啸的狂风了,此一去路途艰险,行李都收拾好了么?”
温儿应着,从柜子深处拿出两个包袱:“一包是小姐带着的药,一包是衣裳。”
静夫人点点头,随手拨弄着那包袱的带子,却忽然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她拧了拧眉:“小姐近日熏的什么香?”
莫言被她这一问,倒是摸不着头脑,但也知道静夫人在这时候绝对不会乱开玩笑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便回到到:“何曾熏什么香呢,我一直就不怎么喜欢浓郁的香气,清清爽爽地不是更好?”
静夫人听了,脸色愈发沉重起来,打开那包袱仔细放在鼻尖仔细地闻了半晌,忽然脸色大变,只见她幽幽坐下说:“小姐此行怕是暴露了,这是种奇特的香料,一旦沾染香气便会经久不散,若是用训练过的犬追击,小姐怕是跑不掉的。”
莫言闻言,也是大吃一惊:“这包袱是温儿亲自收拾的,并不曾过了他人的手,怎么就染了这香?”
静夫人摆摆手,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她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房里丫鬟仆妇众多,谁又敢说都是些忠心为主的呢?
“不过也不碍事,幸好发现得早,险些不曾误了大事,你们依旧按照原来的计划三更走,我叫了人来,将这包袱拿了往你们的反方向走,让他们去追吧。你们也别带包袱了,就这样走,路上若是有什么需要便叫跟着的人置办。现在是非常时刻,要委屈小姐一些了。”
莫言摇摇头:“我并不觉得委屈,只要能离他近一步,我都觉得是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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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墨墨给写了一首诗,很感动。谢谢墨墨,也谢谢所有看我的书的你们,有你们的支持,甜橙才不会放弃,一直努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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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蒂莲花何处开
羞红心事春风外
素笺轻沾相思泪
铁马也藏玉人怀
欲哭欲笑欲牵手
亦爱亦恨亦疯癫
甜橙味道真知棒
来读此书笑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