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允之正在为神医的行踪而煞费苦心时,那边莫言已经在玉箫的帮助下整装待发,出发前还给允之飞鸽传书,说明了因着神医远行,她即将代替神医前去。
玉箫自知无法说服她,只好答应一路护送她去,还能在路上保护她,想着自己初见她的时候,她和熙祥全身上下筋脉尽断,那绝非一般人能下得去的狠手,想来这一路也不会太顺利。
来到临近的小镇,玉箫即刻为莫言赁一辆马车,否则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又不能与他同乘一骑,如何能受得了那舟车劳顿的辛苦。
租了马车,又让人给装上软软的坐垫,车夫一声长长的:“出发了”,他们便踏上了旅途。
玉箫坚持不与莫言一起走,只在后面远远地跟着,甚至还戴上了允之来时他所戴过的那个面具,莫言知道他有自己的考虑,却从来不问为什么。
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自己无法承受分享秘密后的责任,又何必太过好奇?
这世上本就没有永恒,那些所谓永恒的恋情,永恒的友情,永恒的亲情,都不过是怕失去的人们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到最后,恋人终究离散,朋友终究渐行渐远,连亲情都会被时间和空间冲淡,留下的,不过是自己孤身一人,在人世间郁郁前行。
所以,做人又何必刨根问底呢,千里搭长棚,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做人冷清些也未必是坏事。
就这样,车夫静静地赶着车,莫言在车里闭目养神,玉箫骑着马远远跟着,从朝阳到落日,又从早霞到余晖,一路无话,所有人都只顾着埋头赶路,直到第三日,这份宁静被一群人的靠近所打破。
玉箫感受到路上突然出现一群人,三三两两的分散在莫言的马车附近,虽然他们或打扮成樵夫,或打扮成农夫,或打扮成猎户,但玉箫还是敏感地从他们不时朝车里打探的眼神和轻盈的身形、犀利的眼神中看出这是群隐藏的高手。
而且,目标是言儿。
这是条入京的大道,路上车马众多,玉箫隐在熙熙攘攘的赶路人群里,并未被发现。
他死死盯着那群冲着他们而来的人,生怕他们暴起发难伤害了言儿,却奇怪的是这群人迟迟未动手,只是这样远远近近地跟着,看着不像是来找茬,倒像是来护送的。
但是他依然没有片刻的松懈,这群高手武功不在他之下,还那么多人,他不得不防着。
就这样诡异地走了两日,直到夕阳西下,他们才在镇上找了一个客栈打尖。
玉箫依然是远远地隐着,让别人看着,像是莫言只带了一个车夫赶路。
这一日,草草吃了饭回到房间,莫言已被连日来的舟车劳顿折磨得疲惫不堪,只想早点躺到柔软的床上好好睡一觉。
蓦然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赶路这几日以来,她从未看到过他的身影,但是却感觉得到他无时不刻不在保护着她。
一个女子赶路本非易事,自然会有些登徒子或流氓匪类来找麻烦,但是每每这样,那些人都会被暗中射出的飞镖或伤或杀,吓得屁滚尿流。
她知道,那是他,是他给的安全感,让她放心前行。
见到他现身,莫言的心中一紧,却仍不忘先回身将门关上,才轻轻开口道:“玉箫,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
玉箫默默看了她半晌,待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见他他薄而性感的唇扬起一个慵懒的弧度,瞬间融化了那过于冷硬刚烈的脸部线条,脸上的笑意却无法直达心底。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这路也走了一大半了,我出来也太久了,昨夜想到家里的夫人侍妾们等我必是等得焦急了,我又如何能忍心让她们如花似玉的年纪里总是独守空房呢!”
脸上是不羁的笑容,带着一点点的**气,有着他惯常的玩世不恭。
莫言却没有被他的笑容感染,内心有无数的悲伤袭来,她知道总有一天玉箫会离开,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注定要与玉箫分道扬镳,只是没料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她的心中,实在没有准备好。
看到莫言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眼中的泪水堆积,在眼眶中打着转,闪耀着令他心痛的光芒。
他拿出自己的帕子,替她拭干脸上的泪水:“傻丫头,哭什么呢,又不是不能见了,只是现在你有人来接了,我也能功成身退了,我实在不方便进京,也不想被别人发现,所以只能送到这里,今日我已在人群中看到了熙祥,想来是允之派他来护送你的,你就放心吧。”
莫言强忍住泪水,轻轻地说了声:“你保重。”
万语千言不忍谈,此时道一句珍重,今生已是如此,只愿来世能不负君意。
玉箫将手帕塞到莫言手中,说:“有事可拿着它到城东的富春酒店找掌柜的,他会尽力帮助你的。”
莫言伸手接过他的帕子紧紧握在手中,看到帕子的一角用金丝线混合着一种特殊材质的线绣了一个奇特的图案,不似一般的梅兰竹菊之类的,倒像是个图腾。
她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便看到玉箫一身黑色夜行衣纵身一跃从窗户跳出去,几个翻腾便隐没在墨色的夜幕中。
房中一片寂静,只留下油灯被风吹得影影绰绰,将一个蜷缩在床上用力抱住自己找寻安全感的身影印在墙上。
今日,连玉箫也走了,未来的路,不管如何荆棘遍布,也只好一个人走下去,这一夜泪尽了,明日便带着勇气迎着朝阳上路。
这一夜,莫言一夜无眠,想着过去的日子,想着将来的迷茫,心中却似历经了沧海桑田般,她以为找到了归宿,从此便在那世外桃源终老一身,不料世俗依旧将她牵绊。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见的暗处,熙祥已带着思静楼的高手们悄悄地解决了大批向他们靠近的夜行者。
在解决了所有的人后,熙祥用剑挑开一具尸体的衣服,在那尸体的背后发现了奇特的记号,他吃惊地“嗯?”了一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快速移动到另一具尸体身边,挑开衣服后却在相同的部位看到了相同的图案。
这个刺青,他十分熟悉——那是皇上亲手掌控的死士们特有的刺青,也就是说,这群人是皇帝派来的,他究竟要干嘛?
熙祥当然悟不透,但是他知道剩下的路要加倍小心,也没忘记立刻给允之传消息报告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