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文学网 > 言情小说 > 腹黑王爷的小蛮妻 > 35 路转(三)

    接连数天,桂玲珑都在博乐侯府的观澜院度过。

    外面兵荒马乱,侯府中却有着一种异样的平静,不知慕容萼用了什么手段,硬是镇住了侯府诸人。

    回来的第二天,徐文傕想来见她,被她胡乱找借口拒绝了。未料不一会儿,慕容萼竟然亲自上门,希望她见见徐文傕。

    她的眼神里有种怜悯,既似乎是对桂玲珑,又似乎是对徐文傕。

    “自从去了岸芷轩一趟,他就变得很不对劲,”慕容萼说着,双眼带着一种探究看着桂玲珑,“我不知道在那里发生了什么,既然不知道原因,就更谈不上想出合适的法子劝慰。现在是风雨飘摇的时候,侯府一大帮人还要依赖他,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在这个时候一蹶不振。”说着脸上又笼上了哀愁和期盼,“只有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希望你看在这一府人性命的面子上,劝他一劝。”

    桂玲珑听着心里黯然,却还是点头应了是。

    岂止是徐文傕,就是她,也好像进了地狱一遭又回来了一样。

    岸芷轩,那是个锦绣堆掩盖下的魔窟,而住在那里的青青则是活生生的红粉骷髅,她给每个人制造不幸,让每个靠近她的人都经历痛苦。

    她究竟因为什么对一切都充满了仇恨?桂玲珑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她不害怕金面人那样的坏人,他即便经历过痛苦而变得心理扭曲,行事却还带着几分坦荡大气,可是青青,只让她感到刺骨的阴冷。她活像是一条生活在地底深处的蛇,冰冷阴毒,对一切身上稍带阳光的人都有着深深的恨意。

    见到徐文傕后。这种感觉更加深刻,而恐惧至极,又生出了浓烈的愤怒。

    徐文傕的状态比以前更加不好,他整个人都消瘦颓唐下去,以前的衣服穿在现在的他身上,活像挂在一个干木架子上,死气沉沉,毫无生机。上次刘珃伤他至深,也未能让他变成这样,而青青只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丧失了一切希望。

    这样的他与慕容萼在一起,简直是两个遥远的极端。

    桂玲珑不禁怒其不幸,恨其不争——慕容萼何尝不是经历过感情的打击。却能这样坚强地站在这里,保护所有人。徐文傕如此,实在不堪!

    于是等慕容萼离去后,桂玲珑看徐文傕的神色就带了批判。

    “你回来了……真好,”徐文傕语无伦次地说着。“真好,回来就好。我一直担心……”

    “徐文傕!”桂玲珑突然喝了一声,打断了他的絮叨。

    “啊?”徐文傕愣了一下,抬头茫然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反应如此迟钝!

    “不幸的人不只你一个,”桂玲珑实在忍不住,连个铺垫都没有。一股脑地道:“我也好,慕容萼也好,蓬莱王也好。现在甚至皇上也好,都十分不幸。但谁也没有变得像你这样,自甘沉沦,让亲者痛,仇者快!”心里升起深深的失望。桂玲珑摇头叹息,“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博乐侯。再也不是了。”

    徐文傕脸上带着深深的震惊看着她,嘴唇翕动几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这个样子,谁不是忙细语安慰,想着法子让他开心些,没想到桂玲珑一句好话都没给他,还教训了他一顿。他年纪轻轻就是一方侯爷,何曾受过这种对待!

    “叛军已经占领了皇宫,淮南王溃败,诸侯慌的慌,乱的乱,有的甚至性命都保不住……徐文傕,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沉浸在被欺骗、被背叛的痛苦中,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你这个样子,在这乱世中死了也是白死,没有任何价值。喔不,说不定刘珃会为你悲伤,青青会为你微笑……”

    “别说了!”徐文傕听不下去,忘记了一切的优雅礼节,抱着头捂着耳拒绝听她说话。

    “你好好想想吧,”桂玲珑打定了主意以毒攻毒、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理会他,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复又回身对他道:“徐文傕,你何德何能,有慕容萼站在你身前,为你挡着一切风霜血剑。”

    徐文傕听着身子一震,整个人都呆住了。

    桂玲珑叹气摇头,径自出去关了门。

    几个时辰后,她听到屋里传出细碎的痛哭。男儿有泪不轻弹,过了那道坎,心就穿上了坚硬的铠甲。不经历一场年轻的伤痛,又怎么能成长为成熟的男人,在以后的日子里不仅自己坚强勇毅支持一方天地,还能保护照顾身边的人?

    慕容老爷子说得对,徐文傕,本来是一根好苗子。

    又等了一会,桂玲珑估摸着徐文傕应该已经安静些了,才慢慢赶回,不料到走廊拐角时,正看见徐文傕从房里出来,慕容萼在一旁搀扶的景象。她不禁愣了一下,没料到会这样,难道徐文傕是对着慕容萼哭的?

    慕容萼眼角余光瞥见她,眼怀感激地对她微笑了一下,手却没离开徐文傕,将他搀走了。

    桂玲珑突然就觉得四周的气氛变了一下,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就是觉得似乎光线明亮了些、空气湿润了些,连四周的门窗槅扇,都变得更加鲜明悦目了。

    心情因此明朗了几天,又渐渐失望下去。

    长孙皓一直没有来。

    桂玲珑不禁心生抱怨,这样的乱世,他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

    她给他找了好多开脱的理由,事务繁多、离开不便、相信侯府是安全的……但越是这样,她的心就越空,越没底。

    日子在她的不安中一天天过去,上京的局势莫名其妙地稳了下来,叛军在城内一枝独秀,取得了绝对的控制权,却并没有烧杀抢掠,甚至还昭示百姓继续该干嘛干嘛。

    西大街的商铺们不知是真相信了还是实在想发战争财,米铺布庄都陆陆续续开张,实在熬不下去的百姓也开始买米买菜,这样过了几天,竟然真的什么事也没有!

    与此同时,承汉各地陆续传来了诸侯起兵自立的消息,上京周围却因为叛军前段时间对蠢蠢欲动的诸侯的屠杀而相对平静。没有任何动作的诸侯还都活着,这无疑给了他们一些侥幸的希望。

    卫临来见了一次桂玲珑。自从西城门开了后,外地人便可以进京了,武陵的几个他之前手下的伙计偷偷溜了进来,带来了外界的新消息。

    陆路已通,上京往武陵一线虽然盘查严格,但也还算便利,水路却被封锁得很紧,叛军守着各处关卡,除了战船一律不准长途行船。

    言下之意是若他们想撤,就趁现在。

    桂玲珑却觉得很不对劲,隐隐有一种欲擒故纵的感觉。

    果不其然,这样的日子持续了约莫十天,叛军突然又处置了一批人,有诸侯也有商户,罪名是他们私通外敌,传递消息。

    这一下,又人心惶惶起来。但要是突然停了商业来往反而更令人起疑,所以大家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桂玲珑登时更明白了些,不管怎么样,叛军因此知道了上京中哪些人有能力在这种情势下还能有所行动——这些人家非富即贵,有着强大的财力和人力物力,要么拉拢要么打压,只在他们一念之间。

    与此同时又有两个消息迅速流传开来。

    一个是皇上已死,一个则是皇上逃往北金,被北金挟持。前者是官方消息,后者是民间消息——看来群众的八卦力量才是最强大的,虽然与事实有些出入,倒也对了七八。

    这样看来北金短时间内不会行动了,毕竟是用兵的大事,依金面人的性格,一定会事先观察好了情况,谋定后才动。

    又纷扰了几天,叛军头领项澈然要称帝的消息突然传来。

    桂玲珑听则听了,却着实没想到,这完全陌生的人的消息跟她密切相关。

    皇城玉泉宫中,长孙皓正躺在榻上发呆。

    还是那张放在窗边的贵妃榻,还是躺在上面,还是转个头就看得到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争奇斗妍的百花,偶尔还有仙鹤姿态怡然地走过……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时光一如既往,只是屋里少了个人。

    他瞥瞥站在屋内柱边的丫鬟、堂前恭敬侍立的内侍,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还没坐稳板凳,已经开始讲究这些了。

    澈然,未免有些太好大喜功,沉不住气了。

    竟然还用这样的方式把他看管起来,做得如此明显又毫不掩饰,难道不怕为他出力的人心寒么?

    实在是个没有远见的人。

    要除掉他,有十几种方法,只要他一去,自己就很有可能……想到含元殿里的那张黑漆漆的檀木龙椅,长孙皓心里起了一丝波澜,却旋即就消失了。

    坐在那里,还不如躺在这里。

    刘珃的事让他意识到,越是坐在那里的人,生命越是受着种种的束缚。

    他不愿过那样的日子,所以他不会做什么,可惜澈然不明白。

    派人看着他倒也罢了,他乐得悠闲自在、韬光养晦,只苦了宫外等他的人。

    想到这里,长孙皓心生柔软。他着实想出宫去见见她,不知她在岸芷轩经历了什么,现在人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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