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卫临住处,不想郑希勇也在那里,几人见面都是一愣,转而又都苦笑。
小盛子叹气道:“真是倒霉,这回来了还不到一天,就又出乱子,唉,真是好事多磨。”
“兵贵神速,就是趁我们回来放松,才有人好行动呢。他们都不知道等了多久了吧。”卫临文绉绉道。
“你在宫里,也听到消息了?”郑希勇问小盛子,“这话也传得太快了吧。”
“你们才是消息灵通吧,”小盛子反驳,“宫里的事,如今这么不保密了?”
两人说得牛头不对马嘴还浑然不觉,唯独卫临听出了不对,抬手止住两人,道:“你们在说什么?”
“还有什么,当然是世子的事。”
“当然是公主的事。”
郑希勇和小盛子齐齐答道,说完又互相瞪眼。
卫临笑道:“看来不是一回事啊,来,赶紧说说,到底怎么啦?”
郑希勇先叹口气道:“我回来后,就去永春里找兄弟们喝酒去了,你们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就不多说了。正喝得热闹呢,忽然酒馆里的说书先生站了起来,神经兮兮地说有新鲜事要告诉大家。我初时还以为他要说北金战事,正等着嘲笑他一顿呢,没想到他竟然说的是世子的事。”
“他都说什么啦?”小盛子问道。
“打死你都不信,”郑希勇挥舞着巨手,道:“他竟然说世子已写下休书,要休了安平公主!”
“什么!?”小盛子吓得要跳起来,“这种话他也敢乱说?他活腻了吧!”
“我也是这么说呢,”郑希勇道:“我本想上前揍这满口混话的老头一顿,不料他竟然说得有声有色,说是刚刚在汀兰阁有人亲眼看到世子与越王争夺花魁,那花魁拿出了世子亲笔写下的休书,证明世子爱她如宝,甘愿为她休了承汉公主!”
“什么!?”小盛子听得呆了,“真有休书!?”
“没错,据说在场诸人瞧得清清楚楚,的确是世子写的休书无疑,那场面,呵,”郑希勇摇摇头,道:“汀兰阁数百女子都欢呼起来,还吵着闹着要给那花魁举办一个盛大的送别礼呢!用那说书先生的话说,这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稀罕事,堂堂长孙家的世子,竟然为了一个妓子倾情至此,真是可歌可叹!”
“什么可歌可叹!”小盛子听得生起气来,“要我说,该是可气可恨才对,世子和公主历尽艰险,患难与共,我们都是长了眼睛看着的,不可能,我不信世子会如此!”
“我当然也不信,”郑希勇毫不迟疑地跟风,却又不解道:“但这事传得这么真切,真是太奇怪了。”
两人说着都看卫临,等他怎么说。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卫临已渐渐成了智多星一般的人物了。小盛子和郑希勇都颇信他的判断。
卫临却只是听着不言语,郑希勇不耐烦正要催他,他却转而问小盛子道:“你在宫里,得到的是什么消息?”
小盛子这才一拍脑袋,道:“瞧我,差点忘了。宫里的事也是蹊跷,说来怕你们不信,蓬莱王爷刚刚遣人传话,说是公主得了天花,需要静养,为了宫中诸人着想,谁也不得探望。”
这次轮到郑希勇听得呆住,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似地歪着脑袋,道:“这……这怎么可能!我们今上午还跟公主在一起,她哪里会得什么天花!太诡异了吧!不,我不信!”
“我也不信,”小盛子道:“我亲自跑到含元殿看过,那个戒备森严嘿,真是如铁桶一般,水滴不进。可是你想想,蓬莱王爷是公主亲哥哥,他对公主的疼爱,我们有眼睛的也都看得到的,他难道会害公主不成?”
郑希勇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晕了,一会点头一会摇头,脑子乱成一团,只得求助般看着卫临。小盛子也看着卫临,等着他说话。
卫临皱眉想了半天,才道:“这两件事情都透着古怪,我一时也想不明白。”
这话一出,小盛子和郑希勇就急了,道:“那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啊,世子和公主待我们不薄,他们的感情我们是知道的,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变成这样!”
“那是自然,”卫临思索道:“有一件事情是很明白的,你们发现了没?世子和公主不在上京一切都好好的,刚回来就出事,所以,我觉得,事情的问题不是出在他们身上,而是在别人身上。”
郑希勇和小盛子略一思索,都觉得他说得有理。
卫临继续道:“世子那边的事,那个花魁肯定有问题,公主这边,蓬莱王爷脱不了干系。我们若要帮忙,得先从这两个人下手。”
郑希勇和小盛子又是点头,听卫临谋划道:“汀兰阁这边好办,希勇你熟,所以这边由你去探。宫里的事,自然该劳烦盛公公你去,我们两边下手,看看这事到底有什么不对!”
“好!”三人都觉这种配合绝妙,脸上露出兴奋之情。说实在的,经历了北金那么多风波之后,在路上闲了这许多天,可是把他们都闷坏了。如今有值得付出的事情忙碌,一个个都跃跃欲试。
就在蓬莱王、卫临等人四处奔忙的时候,事情的始作俑者,长孙皓,却在汀兰阁月儿的房间里端坐着,既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是望着窗外。
月儿跪在他脚边,双眼紧紧跟着他的一举一动。
然而长孙皓就是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世子,我求求你,说句话吧。”沉默了几个时辰之后,月儿再也忍不住,哀求起长孙皓来。
长孙皓垂下眼神盯着她,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世子,是我错,是我错了,”月儿哀哀求道,珍珠般的眼泪从她眼里滚落下来,如花瓣上的朝露,惹人怜惜,“世子,您不知道,您去了北疆这几个月,越王他……越王他天天来找我,我……我哪里敢得罪他呢?他是皇上的弟弟啊!我……我实在没办法了,才……”
有这么一个娇弱美人儿伏在脚边哭泣哀求,恐怕哪个男人也无法拒绝原谅他。然而长孙皓却不动声色地突然伸出手掐住月儿的下巴,吐出如石头般冷硬的字眼,“说,那休书你从哪儿弄来的?”
月儿仍旧怀着侥幸哀怜地抬头看他,她这副模样,即使是女子见了都会想多少宽容她一些,可长孙皓冷肃的脸上仍旧没有一丝表情,他身上散发出血面修罗的气场,毫不犹疑地手上加力,道:“你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