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唔.唔.呃.呃……”那人不断缩着身子,嘴里发出一连串破碎的字符,整个身体都贴着石壁,瑟瑟发抖着。
那眉、那眼、那容貌尽管只剩下一半,许无言都觉得熟悉,但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什么时候见过此人;见他如此恐惧,心中某处更是觉得隐隐作痛。
“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许无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安抚,
“你不用白费力气了,他不能说话,回应不了你!”
一个如铁丝摩擦石头的沙哑声音生涩的顺着水面一个字一个字的传进许无言的耳朵,犹如石子在耳膜上打磨过一般,咬着牙才能承受。
许无言警觉的把头转向声音的出处,中间的人速度极缓慢的抬起头来,被这水牢折磨的有些浑浊的眼眸,看向许无言。
深眼窝、凸颧骨、高鼻梁、厚嘴唇,虽然被折磨的形消瘦骨,依然能看的出并非是天和之人,黑黑的皮肤虽然不想左侧那个人那般老态龙钟,但也渐显松弛。
“你在说话?”许无言有些不确定的看着那人,
那人本想出言应对,大概是许久没有说话,声带不受控制,几次努力之后,只得朝许无言点了点头。
许无言笑笑,将手中的一个馒头递给那人,轻声道:“抱歉,我们夺了你的食物,还给你!”
那人接过馒头,愣愣的看着许无言。这种带着露珠一般圆润的声音落在耳中犹如落在久旱之地的甘霖一般,让人心田一润。
许无言走到最后的人身边,把馒头递了过去,“前辈,晚辈冒犯了!”
那人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侧了侧身子,头都没有抬起来,伸出手去。接了馒头便背对着许无言吃了起来。
许无言凝眸看了那人的背影几眼,转身走到最初的那个人身边,小心的将馒头放在他低头可以触及的突出石块上。用极其温和的声音说道:“你慢用!我走了!”
说罢,便踩着原路走回到白紫阳的身边。
许无言做的这一切,白紫阳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心里顿时明白了为何这个看似弱小的女子能够名扬天和;单是这份处变不惊的勇气和沉着就是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所不及的。
“这个给你!”白紫阳把剩下的一半馒头递给许无言,第一次带着敬重的语气说道,
许无言抬眸看了看白紫阳,清浅一笑。“我不饿,你吃吧!”
白紫阳拉过许无言的手,将馒头塞给她。带着俏皮的语气说道:“不吃怎么能行呢。这四下没什么破绽的水牢,我们想要逃出去,势必要靠长时间被囚在这里的他们三个指点才行。今日,我们前进了一大步,你可是个大功臣呢,明天还得继续才行。”
许无言笑笑。今日白紫阳跳那几下子,搁在平日里没什么,可在这里被饿了这么久,着实耗损了他不少的力气。他能这么说也是当真把自己当成同盟了。
“堂主!这里便是绿子沟了!”
子雅期带着几个通识堂顶级的几个探子,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城西绿子沟。子雅期站在高处,看看四周被山水和林木环绕的绿子沟。遍地铺着枯枝落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音,偶然冒出的一点绿色便成了入目的美景。
“搜!仔细的搜,不管用什么办法,不能放过一丝异常之处。”子雅期目光盯着前方的绿子沟神色凌厉的吩咐道,
“是!”几名探子,恭敬的应声,即刻便纵身分头找去。
“狐尾!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有事!”子雅期神色骤然染上忧虑,喃喃道。
水牢大多的时候都是寂静的,只有铁栏外的火把偶尔发出一两声噼啪声,如果一天送进来一次食物的话,被囚在这里也有四五日了;
从那次跟对面的三人有了第一次接触,之后的每一次进食时间,许无言都会或多或少的和他们进行简短的交流,尽管没有得到多少回应,那浑浊恐惧的眼中的敌意却是渐渐少了起来;更可喜的是,身边的那位老伯每一次从白紫阳手里接过馒头和清水之后还会露出明显的笑意。
‘变化终究是好的吧!’许无言盯着水牢外的火光低声自语,
“又在看那些火把了!”
白紫阳不知什么站在许无言的身边,自从被困在这水牢,许无言花了很多时间看那些火把,那种深不见底的目光,如何都猜不透其中的含义。
许无言扭头看了看白紫阳,勾唇苦笑,“快到进食时辰了吧?”
白紫阳点点头,目光触及到对面那刚刚露出头来的三人,“好几日了吧!你觉得这样有用吗?阿左、阿中、阿右他们对你的靠近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阿左?”许无言因为白紫阳口中吐出的三个名字而多看了他几眼,
白紫阳干笑了两声,“他们的位置,有了名字叫起来方便!”白紫阳的目光从左到右扫了过去,给他们的名字对号入座。
“你这是做好了长期斡旋的准备了。”
说着许无言和之前的几次一样,朝对面三人走去,白紫阳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来,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小了,这样的情形,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
这一次许无言先走近阿右,那个至今仍没有看清模样,拥有纤细双手的女子。
“你的头发脏了,我来帮你梳理一下,好吗?”
许无言走进阿右,那禁锢在金锁链中的腰肢不盈一握,身上破旧的衣衫犹如搭在一根火柴上一般,显得肥大无比。
尽管如此,她每一次出水前那不着痕迹的一抹,好毫不逊色的昭示着女孩子爱美的天性,这也是许无言想要打开话的切入口。
许无言和阿右距离的很近,许无言一伸手便能触摸到她的衣衫,阿右闻声,如往常一般向一旁的角落里缩了缩身子;
许无言又向前走了一步,几乎与阿右比肩,轻声道:“你不要怕!我只是为你梳理一下头发。”
阿右离开角落,又向一旁缩了缩,许无言没有放弃走进角落里以便接近阿右,“我……”
阿右突然转过身来,把许无言没有说出来的话吓回了肚子里,几乎是眨眼间,阿右双手摁住许无言,张开嘴朝许无言的脖子处咬去。
“啊!”锐齿切开许无言皮肤,直达肩胛骨,本能的挣扎,伸手要推开阿右,明明很虚弱的阿右,此刻双手如骨指一般死死的抓住许无言,不容她逃开分毫。
“啊…唔…呃呃呃!”
阿中看着被死死钳制住的许无言,眸色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却不曾向前移动半步,阿左则是用头抵着墙角不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许无言!”正在给身边老伯馒头的白紫阳,听到呼喊,立刻回头,看到情状,纵身跃起,扯住阿右的头发一把拉开,看到许无言脖颈处得血肉模糊,怒从心起,用力把阿右甩开,上前抱着许无言返回了原处。
撞到石壁的阿右闷哼一声,便顺着石壁缓缓倒了下去,口齿间的血液在水中晕开一朵朵妖娆的血花……
“许无言,你怎么样了?”
白紫阳看着一直流着血的许无言,慌张的抱着不知道该如何才好,徒看着痛的秀眉皱成一团的许无言,小心翼翼的问着,
“止…止血!”许无言牙齿打颤着说道,
白紫阳听罢,“哦!对!止血!止血!”着急忙慌的四下寻找可以止血的东西,徒有四壁和污水,哪里有可以止血的东西。
正当白紫阳六神无主的时候,感到衣衫被拉扯着,下意识的扭头,只见烧伤老伯手里捧着一些从石壁上刮下来的粉末,一双眼睛带着希冀看着白紫阳。
“拿这个给我做什么?”这么要紧的时候,他却拿这些东西来,白紫阳不由得语气变得不耐烦,
“那个可以止血!”许无言伸手拽住白紫阳的衣袖,断续的说道,
“什么!?”白紫阳吃惊的看着许无言,
“别废话!快!”许无言的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给白紫阳两下子,
白紫阳这下子才算是缓过神来,急忙拿了那老伯手中的石壁粉末小心的撒在许无言的伤口上,“啊!”
石壁的粉末止血是一种没有办法的止血办法,因为他是颗粒,撒在伤口上会有一种彻骨的蛰痛感,许无言不由得痛呼出声。
白紫阳的目光再一次触及到那老者时,老者又将一块布条递了过来,白紫阳不好意思的接过来,有些笨手笨脚的给许无言包扎起来。
这么一折腾,给许无言处理好伤口后,送食物进来的时刻早已经过了,对面的人除了阿右,也出奇的没有再没入水中;
“他们简直不是人!你对他们软言细语,他们却这般对你!”
白紫阳看着受伤的许无言,本就消瘦无比这会儿更是虚弱了,这么些时候了,仍旧对这座水牢无计可施,想从那三人身上下手,如今看来也是不可能了。想到这些,白紫阳莫名的烦躁。
“你去看看阿右怎么样了?”许无言的眼睛半闭着,声音像是从地底发出来一般,
尽管如此白紫阳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你说什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许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