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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霜天霓虹

    “戴老板,目标全部干掉,死了好几个鬼子大官,可是弟兄们,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一位精干的中年汉子,哽咽着说不出话。一次突击,军统三十六位最精锐的弟兄以全员战死为代价,换取了大批日军高级将领以及伪政府高级官员,悉数被杀的结果!

    当最后一位身着黑色西装,头戴黑色礼帽的军统弟兄,怒吼着举起沾满血水的冲锋枪,向围上来的日军打空了手中的弹匣后,浑身是血的倒在了三十五位早已战死的弟兄身边,咽下了今生最后一口残息。

    “一抔黄土,一缕忠魂!”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一丝消逝的光明,被囚禁于虚无的阴影中,沉沦在扭曲绝望的黑暗,而在那满含悲痛的辰光里,一位孤独的伤心人,对着窗外,悄悄的掩过两滴划过脸庞的泪水。

    良久,窗前的伤心人转过了泛红的眼眶,无力的坐在了宽厚的靠椅上,对着仍旧站在门口的中年汉子,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低声的嘱托;

    “国难当头!我辈除以死报国外,别无他法!”

    “照例厚恤这些弟兄的遗属,如有可能,一定要把他们的尸首带回来!让他们回家!不要在外面漂泊···流浪!”

    “为了国家,不计较个人名利得失。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休入此门!”

    “去吧,照我说的,下去办吧。”

    这位心涌痛悲的人,坐在靠椅上疲惫的挥挥手,而那位站在门口的中年汉子抹抹眼睛,合上了房间大门后,躬身而退。

    “唉······

    这位孤独的伤心人一声长叹,感叹那世间的无常。一朝风霜,数十位弟兄尘去云空,真不知道这场战争究竟要吞噬掉多少不畏死亡的义士之后,才能得到那个姗姗来迟的,壮烈而又凄凉的结局。

    只是,这位孤独的伤心人,不是别人,正是军统最高元首,戴笠!

    长久以来,戴笠既盼望,却又惧怕军统中最凶悍的突袭任务,盼望的是,一旦开始执行突袭任务,说明下属们已经做好了杀死日伪高级目标的全部的,准备!而惧怕的却是,在那全部的准备中,含藏了所有弟兄一死殉国的决心!往往一次突袭下来,就是执行任务的所有弟兄无一生还,全体,战死!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尽管军统给予战死者的身后抚恤极为丰厚,但凡殉国的军统成员,其父母妻儿皆可享受优厚的抚恤,而且他们的子女都能得到免费的教育。可无论怎样,这心里,却总有处一世难平的悲凉,永生牵忆,挂念伤怀。

    戴笠在执掌军统之时,一直铭记并对所有军统成员强调;你们为大家庭付出,大家庭也会为你们付出。也正是因为这股仁厚之风,在戴笠掌管军统的时期,军统上下人心凝聚,屡创辉煌,战绩赫赫。

    1942年,浙江江山陷落,戴笠七十多岁的老母亲躲避深山,生活艰苦。许多军统的弟兄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纷纷表示,希望戴老板能够派人接自己避入深山的母亲来重庆生活,可戴笠却哭着说;

    “我何尝不想,可是我怎么负担的起?我有同志十万人,大家的母亲,都在颠沛流离中,我怎么有力量都接到重庆来?”

    “你们的母亲也一样在吃苦受罪,我的母亲又怎能单独关照!”

    八年死战,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陆军中将戴笠将军已经竭尽所能的付出了自己的一切!且将军一生至孝,其母年逾八十而终,其人更是不爱财,衣着普通甚至是粗鄙,饮食从不讲究,而在戴笠将军逝世的时候,将军身后的遗物,却仅仅只能勉强装满一个皮箱。

    也就是在这些单薄的令人震惊的遗物中,人们发现,里面除了大量的书籍,还有许多平日穿戴的随身衣物以外,唯一值钱的就是德国情报军官和美国谍报军官送给他留作纪念的几块瑞士手表,除此之外,将军身后所留,再无一丝一缕贵重物品。

    在将军的全部遗物中,没有一分钱······

    “老八,看清鬼子几架铁乌鸦没?”

    “看清了,看清了。”老八拣起桌子上的茶壶对着壶嘴一通猛灌,横着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张嘴就道;

    “十三架大的,二十架小的,那大的蛋装的可不少,最低都是五成的载弹量。”

    “老八快点,赶紧让电报传信,让那边有个准备,奶奶的,亏得鬼子的飞机不好,这机场还离重庆远,要不然一群满载的铁乌鸦飞过去,那重庆还不被他们给炸成白地!”

    “我*操,怎么又是我,好吧,老大,我去找那个臭娘们说去。”老八脸扭着,不情愿的从兜里掏出张纸片,走到门帘那撇着脸,没好气的咚咚咚连敲几下。

    哗的一声,一位颜如舜华的女郎,面无表情的打开了紧闭的房门,挑起幕帘,在接过情报后,只是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就转身关上了房门;

    “银鼠,该走了。”

    “这个重庆来的臭娘们,天天摆他妈一副熊脸给谁看的!”旁边几个坐在凳子上的弟兄扔下茶杯一通咒骂,站在桌子那头的银鼠走过去拍拍最愤怒的老三后背,也算是劝解着咒骂道;

    “八成这臭娘们是受啥刺激了,咱大老爷们不跟她一般见识。”

    “嘿,老大,怪事啊,这好好的咋突然从顶上来了个重庆妞,还直接把老六踢下电台一个劲的发报联络,嘿,还真是神龙不见首尾啊。”

    “能让咱见那就怪了,哎我说老大,戴老板待咱弟兄们不薄,可咋会给咱们这个军统里响当当的王牌组扔来一烂娘们,还他妈保护这个。哎,话说这一个烂娘们难道比咱们这个王牌组更珍贵吗?咱们八个不比这个烂娘们值钱值得多吗?嗨,妈的,算咱们倒霉!”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起来,都认为像自己这么贵重的王牌组怎么能让一个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臭娘们拖后腿。要说也是,但凡干过谍报的人都知道,一个经验丰富,久经历练的特工没个三年五载根本磨不出来,其珍贵程度真是金银难换,而一个团队那就更是无价之宝了,他们一个团队一旦全军覆没,那无异于一场巨大的灾难。所以,王牌组的抱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小子还算有良心,只要有咱戴老板在,那咱们都敢和鬼子血拼到底,就算死了也不怕,因为戴老板会照顾好咱们的家人的!只不过,你不保护那娘们,你拿啥收发密报,咱们这可是在鬼子的地盘上捣乱,上头为了咱们的安全又是换频又是换码的,更是还专门给咱们配了她这个活的密电码,不过,这该死的不过,上头非他妈要咱们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她的安全。”

    “嘿,大哥,不保护行吗,这个叫雪狐的漂亮玩意那官衔还比咱们都高了好几末,你不保护她?当心她一刁状告下去让咱满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哼,长得漂亮又怎样!一枪下去都是腐肉骷髅!”

    “嘿,妈的,老四总是整些明白话,就是这个理儿!”

    “老四说的不错,要是连女色关都过不了,那就不叫一个男人!”

    “老大威武!”

    “老大说得对!”

    “老大

    咣当一声,门突然被打开,除了老大银鼠以外,其余七个弟兄都是下意识同时拔枪,当看清是雪狐那张万年不变的寒冰脸再次出现之时,那七个弟兄真是气的脸都涨红了,妈的这个臭娘们是在干什么!一惊一乍的是不是欠死啊!

    “好了。走吧。”

    看见雪狐拿起手提皮箱就走,八个人心里咒骂着跟在后面,而组里走在前头的老大银鼠却更多的是在心里暗暗心疼自己的大洋,机场旁边的房子不好租,特别是那个该上屠宰场的肥婆房东,黑着心的才半个月就敲了我二十块大洋!话说我还有四十块大洋压在她那呐!我*日*他姨的上来就先玩完六十块大洋,可这现在国家又贫困,组里每月的经费也不多,要是这种事再敢多来几次那这个月经费就该见底了,难不成再厚着脸皮问上边要?你自己也不好意思不是。

    就在一行九人走进一条小巷之时,石砌的墙壁上隐隐传来了微微震动。

    “铛”

    在身后突然追来的几十名日军官兵当中,一个服饰殊异的日军军官率先举起手中的伯莱塔标定射击,引导身后数十名日军官兵向目标集火攒射。当发现追兵已至的时候,八个男人同时抽出腰里的手枪,借着小巷里的掩护朝着后面就开火,一片弹雨飞过,追在最前的三个日军被当场放倒,而前排剩下日军一个跪姿,一轮齐射,组里就瞬时倒下了两个弟兄,一霎间,两注迸溅的热血,染红了身旁老旧的墙壁。

    很快,日军队列后方的机枪射手找好位置架起机枪猛力扫射,一群金色的飞蝗砸的小巷腾起了丛丛砂石,在这弹壳叮啷的落地声中,组里的弟兄应声而倒。无奈,全组弟兄只得在曲曲弯弯的巷子里边打边撤,连连甩开追兵里那个受限于过小射界与密集己方人群而施展不开的轻机枪射手。虽然组里的弟兄边走边放翻了好多日军追兵,可八个人也是倒了一路,直到最后,银鼠亲眼看见全组仅剩的老八在腰腹上也重重的挨了一枪。

    “老八!”

    “走,大哥,快走。”

    “我背你,弟兄一起走!”

    “去你妈的,别管我,快走,你想让你弟兄白死吗!”老八一脚踹在银鼠背上,拼尽全力的怒吼道;

    “快走,大哥,走啊!走啊!”

    银鼠看着追上来的日军,红着眼,咬着牙扭头就走,走着走着就听见了老八最后的诀别;

    “哈哈哈,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咱还他妈是条响当当的汉子!大哥,弟兄们,来生再会!”

    一片密集的枪声过后,不远处的小巷彻底静了下去,而这时的银鼠,早已是泪流满面,旁边的雪狐趁着此时的火力间歇,一把往皮箱里塞进了两颗拔去保险销的手雷,轰的一声,箱子里的电台文件被炸得碎片乱飞。当雪狐确定了这些重要秘密被全部销毁之后,转头对银鼠说道;

    “银鼠,你体力比我好,你先走,记得回去向戴老板报告,除你之外,其余人全部战死的消息!”

    说罢,雪狐弹出枪柄里被打空的弹夹,抽出一梭插在外套内层的满弹夹,磕嚓一声装弹上膛,举起手中的勃朗宁手枪直身对着后面铛铛连开几枪。

    “只要我们男人还没死绝,你们女人永远是受保护的人。”

    银鼠红着眼睛,把一个二十发的加长弹夹填进弹仓,一拨连射钮,靠着德国毛瑟C96手枪的连发火力暂时压制住了小巷里的日军步枪兵,可就在两人边退边打中,从侧面巷子里包抄过来的日军机枪射手抱着轻机枪一个短点射过来,一枪就把银鼠的左肩前后贯穿;

    “啊,呲!”

    银鼠的左臂当场就抬不起来了,可就算是在被机枪覆盖扫射的情况下,银鼠冒着生命危险,抓住机枪射手向另一边的雪狐点射的空档,抬头就是两枪,接着就是对面铛的一声,轻机枪射手脆薄的钢盔就被一发九毫米鲁格手枪弹打了个血窟窿。却是在银鼠抬头射击时,一发步枪子弹擦过暴露出掩蔽的银鼠右肋,带飞了一大块皮肉。

    “我···去他···妈的!”银鼠双目赤红,硬是用嘴咬着弹夹,配合着右手继续上弹,射击,抵抗!

    “银鼠!”

    “别管我!看好侧面!”

    原想去搀扶银鼠的雪狐,在伤者的大吼中咬咬嘴唇,反身重回自己的位置,举枪抵抗,在交替掩护的二人即将跑回面前那个有国军军统特工接应的小镇时,银鼠满面狰狞的看着身后那些追兵,扭头就顶了上去。

    “银鼠,回来,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雪狐焦急的看着银鼠,呼唤着银鼠赶快回来,可听见呼唤的银鼠则是猛地一站,背对着雪狐说了一句;

    “鬼子还在,我的任务没有终止!”

    说完,两行热泪从这位汉子血红的眼眸中,纷然淌出;

    “我要去找我的弟兄们了。”

    愣在原地的雪狐,脸上闪出了一丝泪光,而银鼠却是惨然一笑,反身与追兵奋力搏杀,当雪狐最后回望的一眼里,只看见银鼠拉燃了手榴弹,合身冲进了小巷的日军队列,片刻之后,一声巨响,一片血尘。

    后来,雪狐为这八位全组战死的特工立起了一块墓碑,以寄托那浓浓不化的哀思,只不过,这是一块无字的墓碑,上面没有一个名字。

    因为他们是隐于黑暗的特工,除了代号,他们没有名字能够留下。

    当日军屡次发现华军对己方空袭重庆的行动早有准备而心生警觉,在将此情况上报军部之后,日本特高科大批特工携带电波侦讯仪器暗中潜伏搜索,并由配合此次搜索行动的日本陆军航空队在短时间内频繁出击,轰炸重庆。

    数日之后,日军机场周围所有国军活雷达全部遭到特高科特工带队袭击,所有军统监视哨无一幸免,全军覆没······

    在这场伟大的卫国战争里,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军统局核心成员18000人,在编成员27000人,以及大批的外围成员,全部战死,在抗战胜利的时候,全军统殉国总人数已然超过100000人!

    他们不是罪犯,更不是恶魔,他们是英雄,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时代里,为国家流尽了最后一滴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