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萧的剑法武功虽然没有我这么好,再他装扮的本领的确是一流的,装扮出来的人,身形风流,眼波流转,凤尾钗子的络穗垂在额间,肌肤晶莹如雪,活脱脱的就是另外一个青瑰。
我们不需要做什么,叶萧蒙着披帷出门买了一趟菜,就引来了李泽毓的暗卫,可以见得,李泽毓的暗卫的确不是吃素的,他来的时侯,是深夜,额头的散发被露珠染湿了,肩领之上也有水湿的痕迹。
那时,刚刚下了一场小雨,为了尽快,他骑了快马,没坐轿子,马蹄声震得我们这民房屋顶的瓦片哗哗的响,‘青瑰’站在院子里,正在汲水,纤纤玉手轻提,眉间的步摇微斜,扫过细长的眉……不得不说,叶萧把这个女人那失意而坚强的样子扮得极好。
我看到他撞开了院子的门,看见叶萧的那一瞬间,手里的鞭子掉了下来……
此后想起来,我和叶萧虽然杀技高超,但对人心的惴测却如婴儿一般,特别是对这等贵族出身的人……当然了,我们的目地,只是为了杀人,比如说杀鸡,没人会去惴测那只鸡在想些什么。
所以,到了后面,我们才一败涂地。
我那一剑刺中了他,正中胸膛,他脸上绝望的神色我也看得很清楚,从期望到绝望,如冰河裂开了的缝隙……我怔了一怔,就在一怔之间,大内侍卫从屋脊处直飞了起来,向我包抄过来,我原本能走得了的,叶萧也能走得了,可我听到李泽毓的唤声,微微地咳着,“你到底是谁?”
我一回头,便看清他半躺在地面上,叶萧垂于地上的衣襟被他拉着,他面色煞白,惨淡地笑,“你和她那么象,别走……”
叶萧犹豫了……
就说了这几句话的功夫,我们俩便被大内侍卫列阵围住,而李泽毓,也被人扶着坐了起来,他缓缓地从胸口处拿出了护胸镜,我看到了护胸镜,才知道,我们上了当。
用极细极密的麻线织成护胸镜的表面,底层就一层淬练的钢铁,这么一来,我刺进去的时侯,便会感觉是刺进了皮肉。
他的笑容清俊而优雅,“两位的手段层出不穷,本王不能再睡觉的时侯都要睁着一只眼睛。”
缠有金丝的巨网从四面向我们罩了来,纵使我们手里有刺剑相护,也割不破那网,我们被捆成了一个粽子,李泽毓半蹲下身来,没有理装扮成青瑰的叶萧,蹲在我的面前,“这几日,梁上住得可还好?”
他知道我在梁上?
我震惊地望着他,“不可能!”
“一个人能把武功练成这样,连我都感觉不到你的气息,我有些好奇,你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用手指从网隙间抬起我的下巴,很感兴趣地上上下下打量我,“原来是个女人。”
他的手指冰凉沁冷,如滑白如玉,让我想起了生萝卜……他一松手,笑了笑,“你属兔子的?”
我的上齿和下齿磕在了一起,上下牙床震得很痛,可见这一咬,我的确是尽了全力,只可惜,人捆在网内,发挥不了功力。
他亲手端来了一碗药,隔着网捏开我的下额,把那药灌进了我的嘴里。
我想着最后一口含在嘴边上,看他喷了去的,可他早就准备,捏着我的下巴不放手,表明了我不吞完,有得我好受。
我只好吞完了。
叶萧和我的情形差不多,只是灌他药的人是粗手粗脚,还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的揩油,把他摸成了一个大花脸,我听到了他那边传来的哄笑声,“原来这位倒是位雄的。”
叶萧的衣襟被拉开了,里面假的两团东西现在那群侍卫面前,他满脸悲愤地望着那群侍卫。
李泽毓似有所感,手指也伸向了我的衣襟处,我大惊,忙堆了笑脸向他道:“我绝对是个雌的,您不用察看了。”
他伸手帮我解开了那金丝网,微微地笑,“是不是的,今晚就知道了。”
围在四周围的侍卫相互使着眼色,那眼色很暖昧。
我吓了一跳,心底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怎么回事呢?
喝下了那晚药后,我全身劲力都失,连走路都一步三喘,就别说逃走了。
李泽毓让我留在了华宫,又指使一位嬷嬷管着我,说我是个司裳的奴婢,那嬷嬷长得粗身大气,力气又大,我稍不留心,她一个巴掌就抽了过来,几巴掌之后,我很老实。
到了李泽毓嘴里所说的晚上,我在那嬷嬷鄙视的目光之中,被踢进了李泽毓的内殿。
我喘着气半趴在内殿光滑的地板之上,抬起头来,便看清了李泽毓穿着薄薄的纱制衣服,衣领半敞,精致的锁骨在灯光下散着微微的光,他似是刚刚沐浴过,头发半干半湿,身上尚有水汽升腾,整个人清贵高华得不似真人。
我心底有千般疑惑,所以也顾不上了自己身处何处,等着我的将是什么:“既是败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但凭你愿……但我不明白,你怎么知道那青瑰是假的?他扮的人,从来都没有失败过,夜晚那么黑,你倒是看得清楚。”
他笑了,笑容纯厚而无害,“一个从来没有失踪的人,如果外边又出现了一个,你说说,那一个是真还是假?”
我捶地悲愤,“原来你所谓的深情啊什么的,全都是为了让我们落网!”
他在我身前踱步,“你们俩刺杀的手段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我能防范得几次?如果不一次做个了结,怕我日后睡觉都睡不安稳,告诉我,你们是谁派来的?”
我甚欣慰,至少他对我们的刺杀手段还是挺赞赏的。
我当然不会说,而且摆出了你把我怎么样我都不会说的姿态。
可能我一边摆姿态,一边视线不太正,眼睛老朝他身上溜,所以他皱紧了眉头望我半晌,思索着怎么处置我。
到底做了许多年的刺客,我防范人的手段还是有的,这个人一幅清贵的样子,也没有别人什么不良嗜好,比如说喜欢虐杀人命变态虐什么的,如今看来,呆在他的身边反而更安全一些,更重要的是,日后要脱身,面前这个人质份量很重啊!
我思索良久,下定了决心,一定得引起他的好奇心以及征服心等等,使他认定我如果不在近旁被他看着,就会使出很多很多的妖蛾子来,而且要使他对我既将使出的妖蛾子很感兴趣……这个难度太超高了。
我一边伸长了脖子摆出引颈就漏的模样,一边道:“你身边的敌人那么多,一个个地想去吧。”
他的手在我的脖子上缓慢地磨擦,手一收,就捏紧了我的脖子,“你想我杀了你?”他很是迷惑,“你们不是死士?嘴里也没藏着自杀的毒药?”
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被人逮住过,楚博便把这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李泽毓想知道想杀他的人是谁,他身边太多想杀他的人了,俗话说得好,暗中的敌人最可怕,我眯着眼道:“你永远也猜不到是谁要你的命,是景阳宫的?华景宫的?还是你征战四方惹下的杀虐,又或是我们看不惯你,不收钱也要拿了你这条命!”
他的眼神时深时浅,看得我心花怒放,果然,他将我留在了他的身边,叶萧就没那么好命了,和一群太监混在了一起,每天挑水砍柴,没有一刻空闲。
到了他身边几日,我才明白了他将我留在身边混进侍婢队伍的真正原因,他不想人知道他捉到了刺客,不想兴师动众地惹人注目。
他要暗底里查探消息……我能感觉到更重要的原因,他不想晋王后无事生非,又挑他的错处。
晋王后可会挑错处了,我来了不过几日,每日都有中宫的人拿了懿旨过来训戒,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回,是李泽毓陪着晋王与王后吃饭,打了好大一个喷嚏,晋王后事后写了上千字的懿旨来训戒,从身体发肤说到体态仪表,再说到国之大体……我猜想,他这喷嚏是不是含了一口饭,直喷到了晋王后的脸上?
使晋王后深感不适,气愤交加,不得不训?
我一边拿抹布擦着廊柱,一边用眼角打量着坐在书桌旁看着数不清的公文的李泽毓,他每晚都是半夜子时才睡,早上鸡鸣又起,不是看公文,就是练武……那一晚的傩舞算是他为了捉我们俩人表演的最后舞蹈了,他没有娱乐时间,没有特别好爱,贵族公子哥儿的琴棋书画,他一概不懂,他的乐趣,就是看公文,练武,研究军事图。
还有设计捉人。
他把自己绷得这么紧,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想不明白。
可能他把我看成了一个攥在掌心里的人,对我倒没有什么特别的限制,除了不能走出华宫的范围之外,所有的地方,他任由我来去,我还能经常跑去找叶萧,研究一下脱身计划。
他给我灌的药并不难解,其效果就是让我内力全无,叶萧识药理,都研究出解药了……可他每隔一段时间就给我们重新弄一碗喝,药的功效一样,药理又不同了,我们好不容易弄出来的解药便失了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