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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对牛弹琴

    我一下子泄了气,重坐回了草席子上,转过身子,拔席子上的草玩。

    她轻轻的脚步声在我面前停住了,却不说话,只在那儿站着,我原本存心要和她比谁更能不说话的,但到了最后,我自己忍不住了,转过身道:“你把叶萧怎么啦?”

    她手指轻轻地磕在铁栏上,一声又一声叮叮咚咚作响,“你听得出来么,这是一首曲子,名叫《如梦令》,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

    我虽满心悲伤,但也忍不住:“你手指上戴了铁指环?如果是玉的,这么个敲法,只怕会敲坏。”

    她滞了滞,不敲了,“你那个叶萧,还好毒未入心脏,救活过来了。”

    我心头终现了一丝喜意,“真的?他真没死?”

    她眉毛往上提了提,把手背到身后,“来幽州不过几日,你就在太后的雕花床上坐着了,太后对你真好,只不过,在殿堂上坐着的时侯,你可曾想过今天?”

    我沉思,“明白了,你敲那如梦令的意思是这个?直说嘛,诗词我虽读得不多,但那意思还是懂的……下一句是什么?”

    她的眉毛又往上提了提,张了张嘴,从牙缝里逼出声音来:“你你你……”

    我见她逼得难受,替她着急,又想知道叶萧到底怎么啦,好心地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我可以坐到老太后身边,你只能在底下站着?还受辱?其实我也不想坐在上面的,那檀香花床又硬,雕的花又烙背心,如果和你换,我宁愿站在地上……”

    她张着嘴半晌,又开又合的,我望着她半晌,实在着急问叶萧的状况,“要不我站在这里,也让你学着老太后的样子骂一顿?我不太在乎的,我优点不多,脸皮厚是唯一……其实我觉着吧,老太后其实还是比较文明的,不过说了你两句,意思我还不太明白,虽然我听了感觉难受,你瞧,我都替你难受了,虽然你几次三番想暗算我……我以前在村子里偷了人家的鸡,被骂了,那简直是骂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也不知道我的安慰起效了没有,反正看上去,她的脸越来越绿了,这是不是代表她心情舒畅了一些?我道:“这么一来,您好受了些么,可以告诉我叶萧怎么样了?”

    她半垂着头,微闭了眼,牢门口吹进一阵凉风,吹得她衣服摆了起来,更加地飘飘若仙……李宗睿插话,很低声,“月牙儿,月牙儿,你少说两句!”

    我正把她的气撸平呢,少说两句?少说两句能撸平么?这不,我心底虽然愁苦,也正努力将她说得高兴起来么,高兴得连身上的衣服都飘起来了……

    我越来越能不动生色了。

    我正准备再接再励,她睁开眼,抬起头,笑了笑,“既如此,便请你亲眼去看看他,岂不好?”

    我朝李宗睿望了一眼,咦,这人太不给面子了,垂下头干嘛?

    青瑰这个女人不会有这么好心的,这一点我还是明白的,所以,我心底做好了准备,准备看叶萧血肉模糊的样子,可我跟着她走啊走啊,同济寺的房间那么多,又是蓝宫,又是紫宫的,比晋王宫更大,更复杂,好不容易,我们一直往上,走到了山尖尖上的法王宫,这里是同济寺最高的地方,也是最雄伟之处,她一路上都不说话,到了这里,才说了第一句话,“我从小便生活在这里,你知道么?”

    我点头,“是啊,你是圣女,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呢?”

    她笑了两声,笑得有些象哭,“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听谁说的?”

    我道:“不是么?你现在被封为公主,在军内的时侯,那些人多尊敬你,你一个眼色,他们就不给好菜好饭我们吃,还把我们的帐顶给割了。”

    我这马屁正好拍到了马屁股上,她很舒服,“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知道,为了这个目地,我付出了什么,付出了多少!”

    我迷惑了,“当圣女不好么?我瞧她们挺乐意的,想必可以有书读,有武功学,跟着法王又受尊敬。”

    她转过头来,月色将她的脸照得明明暗暗,“受人尊敬?”她冷诮地笑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奇道:“我原本应该怎样?”

    她半晌没说话,隔了半晌才道,“如果你是现在这个样子,又岂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也许,原本你就是这个样子,只是他不知道罢了……所以,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她的话又让我听不懂了,听不懂的先放在一边,我催她,“不是带我去看叶萧?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指着法王宫旁边的那几幢黑漆漆的房子,“那就是我们住的地方,所有的女孩子都住在那里,无论旁边怎么光亮,有多少灯,那里都是黑的,都不许点灯,那里的女孩子要习惯黑暗,不管黑暗里会摸来进来什么……”

    她停了下来,我心痒痒的,想问她摸进来什么,是猫还是狗,可看她的脸色冰凉,又不敢问,唯唯诺诺,“你真幸苦,真幸苦……”安慰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她生活得幸苦,你比她生活还要幸苦,如此,她的心理才会得到平衡。

    我这不是好讨好她么?

    所以,我陷入了回忆当中,“我明白的,其实我也常做一个梦,在梦里,有一个巨大的洞,那洞是直上直下的,我和一群人在那洞里爬啊爬啊,可永远爬不出洞口,每次要爬到洞端了,都看到外边有光亮了,却一下子失足跌了下来,每次醒来,浑身都在冒着冷汗……”

    我表情沉痛悲伤绝望么?让她心底平衡了高兴了么?

    我用眼角扫着她。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你记得了?”

    我暗叫不好,摇头,“做梦而已……”

    她轻吁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我想了想再问:“你也知道,有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真有这样的事?”

    她淡淡地道:“不记得不更加的好?好梦才需要记起。”

    她不想我忆起以往?我的以往是怎么样妨碍了她?既如此,我要小心些说话才是,如果不然,我这条小命便会折在她的手里了。

    她继续往前,我只好跟着,可走着走着,我看出有些不对来了,她带着我走上了一座镂空铜桥,桥的那头,只看得见一座黑忽忽的山峰,并没有屋宇在上,与桥这边的屋宇巍峨完全不同,走在镂空铜桥中央,可隐纺见得到下边云层翻滚,雾气升腾。

    特别是那铜桥是镂空的,雾气云气从脚底下直升了上来,使得整个人就象踩在云层之上,怎么都不踏实。

    我停下了脚步,听到了铜桥金属磨擦的声音,嘎嘎作响,她也停下来了,微侧了头,凉凉地,“怎么,怕了吗?如果怕了,就别管叶萧了,等明日,事情一了,你就可以回世子府。”

    铜桥摇晃得更厉害了,我再不明白,也知道她在暗地里捣鬼,我扶着铜桥栏杆,栏杆新添了露珠,滑腻冰凉,如握上了蛇的躯干,可我不得不握着,死命忍着不露出怯意来,还打了个哈哈,“怕什么?我才不会害怕!”

    “是么?”她微微地一叹,这桥随之左右摇晃起来,就象荡秋千一样越荡越高,我心都差点被荡了出来,看清她左右两条腿交替使着劲儿,在心底直骂,可半点也不敢出声,终于,她停了下来,“知道么,这座铜桥名字叫奈何桥,是百年之前一位君主在此隐居的时侯修的,他和他的夫人一生美满,建立了定周盛朝,在七十岁之时,和夫人一起寿终正寝,正所谓不求同年同月生,只求同年同月死……可没有人想到,他们并没有死,只有来了这里隐居,从此奈何桥相隔,弃绝红尘。”

    她说的是定周开国之帝白幂,建立了定周盛朝,那个时代,是中原少有的盛世年代,只不过荣华不过三代,三代之后,便又开始四分了。

    “可他们到头来还是死了。”我道,“也不知是不是同年同月同日?只不过死在山上也不错,风清水冷,空气新鲜……”

    我的话是不是很扫兴?我望着她沉默的背影……

    “行了,走吧。”她道。

    的确是太扫兴破坏气氛,可当那酸溜溜,无事也要上西楼伤风悲秋的人我又不会,我现在就想着见到叶萧,想看看他怎么样了。

    脚底的雾气更浓了,她的侧脸笼在雾气中,我觑了半天她的脸,可看不清楚,只得思摸着道:“你羡慕他们?”

    她笑了笑,“我哪有资格?”接着,她的笑声一收,又变得冷冰冰,“走快点!”

    这个人翻脸翻得比书还快,我不敢惹她,忙加快了脚步跟着她往前,铜桥极长,走了许久都走不到对面,雾越发的浓,到了最后,连前边的桥都看不清楚,我只得一直摸着铜栏杆走,怕的就是一不小心,一脚踩空,她不是说了么,这铜栏杆有些年头了,谁也不能担保中央会不会破个大洞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