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苏灵玥看到缩在假山后抽泣的正主儿后也不免有些吃惊,不是说椿音是罗婆子的二闺女吗,怎么会这么晚了一个人躲在这里哭?
和苏灵玥一样,椿音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苏灵玥,吓得面色大变,尖叫一声便要往回跑,却被守在一旁的枫菊拦住了去路,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不放,冷冷的喝道:“若是再动一动,我便带你去回了周妈妈,只说你鬼鬼祟祟的心存恶意,在府里头装神弄鬼的想吓唬姑娘。哼,到时候别说是你,连你的亲娘怕都一样要受重罚!”
“姑娘饶命,姑娘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枫菊的一番话让惊魂未定的椿音更是吓得面如土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勉强撑起的身子筛糠一般的抖个不停:“奴婢是真不知道姑娘,姑娘会这么晚了出来游园,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姑娘求您开开恩,饶了奴婢这次吧。”
“呀,姑娘,您看她的脸。”
借着若菊手里的灯笼,枫菊被椿音脸上的青紫吓了一跳,左脸上的手指印还鲜明的印在上头,可见下手的人用的力道不轻。
虽然做奴婢的受个罚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罗妈妈在伯府的来人里头如何也算是个体面的婆子,她的二闺女,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先别问那么多了,若菊先带椿音回去吧。”苏灵玥四下看了看,这假山处虽然隐蔽,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冬夜,却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苏灵玥原本就出来好一会儿了,如今又被椿音这一耽搁便更是晚了。等一行人刚绕过拐角处的蔷薇花架,便看到院子里是灯火通明,周妈妈守在院门口焦急的转圈,一看到苏灵玥,便如同久渴逢上甘霖的旅人,飞快的便冲着她奔过来。直抓着苏灵玥的手上下打量了好一番。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哎呦我的姑娘,可真是吓死老奴了!”
语毕正准备去训若菊,却眼尖的看到了跟在枫菊身边的椿音,不觉一皱眉。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回头用眼神去瞟若菊,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陪姑娘上香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椿音。她在假山那里摔了一跤,所以姑娘便带她回来了。”若菊素来有眼色,只看周妈妈没往下问话。便知道了她的意思,陪笑着回道:“妈妈,咱们院子里可还有活血的药酒?”
“摔跤?”周妈妈哼了一声,颇有些不信的从枫菊手里拿过灯笼,举高了绕着椿音打量了一圈,才冷笑道:“哎呦,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倒是没见过在哪里跌一跤能在脸上跌出个巴掌印的。丫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妈。这些先缓一缓再问吧,椿音脸上的伤怪重的,还是先治伤的要紧。”苏灵玥见椿音在周妈妈的逼视之下又开始哆嗦,便抬手扯了扯周妈妈的衣袖,暗暗示意她到此为止。
无论是故意设的局还是椿音挨打本来就是真的,这件事情都透着蹊跷。
也许对她来说,这就是一个改变现状的契机也说不定。
虽然都是伯府里派来苏府的人手,却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忠心不二的铁板一块。毕竟不是苏府里的人,这样一起全都处理掉并不现实也不可取。
根据前世的记忆,那位坐镇寿山伯府的舅母可不省油。要是这些人一起全出了事,她不可能不怀疑,那样对她来说反而是大麻烦。
所以若是可以,将那位脑海中印象并不算太跋扈的罗妈妈收买过来,也不失是一个暂行之计。
“姑娘,您就别操心这个了,还是先回房去歇着吧,”周妈妈虽然不知道苏灵玥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想着既然是她的安排,便也不再多坚持,只是表面上的凶悍还是要维持的,便一边叫若菊扶苏灵玥进屋,一边继续用挑剔怀疑的目光打量椿音,最终才有些不甘的开口对一旁的莺儿道:“莺儿,带她去旁边房里上药。”
说完便不再理椿音,扭头跟上苏灵玥的脚步,还不忘一路碎碎念:“姑娘,老奴不是没对您说过,现在这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那小丫头安的什么心啊?您这样随随便便的就把她带回来了,要是有个万一,可怎么得了?”
“她都受伤了,哪里能有万一呢,妈妈多虑了。”
“姑娘,不是老奴多虑,这些日子您还是好好的在院子里呆着吧,外头不太平,老奴受夫人所托,可不敢大意怠慢的。”
……
“椿音姐姐,咱们去上药吧?”苏灵玥和周妈妈回了房,莺儿见椿音还站着不动,便轻声开口催道:“你脸上的伤,可不轻呀!”
“喔,谢,谢谢你。”椿音被莺儿的催促吓了一跳,忙连连应声,虽然跟上了莺儿的脚步,却还是止不住几步一回头的看了两眼正房,直被莺儿催了三四次才跟着她一起进了下人们住的厢房。
“姑娘,您怎么把她给带回来了?”
进门看着若菊她们伺候苏灵玥更衣,周妈妈忍不住压着声音问道:“她可是那罗婆子的亲闺女,闹不好这又是她们整出的新花样来算计咱们的呢。”
“没事,先看看吧。”苏灵玥接过秋夕递上的红枣姜茶,低声给周妈妈宽心:“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竟那般不留情面。”
“犯了错的丫头,哪里有不受罚的?”周妈妈却有些不以为然,因为对那边的人从来就没什么好感,她才懒得去管一个旁人的是非:“指不定是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挨了训,到姑娘您面前装可怜呢。”
“她装不装可怜倒并不重要,只是我很好奇,她挨打的时候,她娘在做什么。”苏灵玥搁下茶盏,懒懒的歪在迎枕上靠着:“那边统共一个主子,也就是现在还躺在床上的表少爷,可是我刚刚看她脸上的掌印,却更像是出自女人之手,妈妈,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周妈妈听了微微一愣,良久才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吧。罗婆子也是寿山伯夫人的陪房之一,多少也是有几分脸面的,这样扇了她闺女耳光,不等于是打在她脸上吗?”
“所以我才好奇呀,再等等吧。”苏灵玥笑着偏头看了眼窗外:“莺儿那丫头聪明伶俐,大约能打听出点什么吧。”
约摸又等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秋夕终于带着莺儿从外头进来,并很主动的又退了出去,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送她走了?”苏灵玥见莺儿脸冻得红扑扑的,便笑着冲她招了招手:“快过来挨着碳盆暖暖。”
“谢姑娘。”莺儿笑嘻嘻的蹭过来半蹲在炭火旁烤了烤手,才站起身来回话:“奴婢方才借着给她上药的功夫也打听了些,可是椿音似乎顾虑很大,含含糊糊的不肯明说,不过听她的口气,她脸上的伤,似乎是钱婆子动的手。”
“而且,奴婢刚刚借着打水给她洗脸的功夫,倒是看到她的胳膊上还有别的伤痕,像是鞭子打的,虽然很仓促,可那绝对是旧痕带着新伤,肯定不是一次两次能做到的。”
“对了,还有刚刚姑娘您进房门的时候,她倒是十分留心,几步一回头的,奴婢催了好几次才把她催进房去。”莺儿想了想,又在刚刚的回话后补充道:“看她似乎是有话想说,但是又不敢说的样子。”
“这么说,她之前应该是经常挨打的喽?”若菊只觉得不可思议:“可,看椿音那丫头虽然行事唯唯诺诺,但也算是有条有理的,怎么也不像是个蠢笨多事的啊,怎么……”
“可惜她不愿意说,咱们这里离京城又太远,一时也打听不到。”周妈妈叹了口气:“老奴已经十数年没有回去过伯府了,那里头如今早就物是人非了,只记得当年罗婆子也是个风光的,不曾想如今竟会……”
“谁说打听不到了,如今眼皮子底下不就有一个吗?”苏灵玥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展眉笑起来,先初那个背着送信被沈珏逮起来的小厮,不还在府里的地窖里关着吗?
旁的私密的事情他或许不知道,但是这府里有地位的婆子之间的那点子龌蹉,他总该是有些耳闻的。
何况能被派着来走这趟差,肯定也不是个混的差的。
“姑娘的意思是?”周妈妈一时倒是没想到那处去,还是若菊反应的快,也随着笑道:“明儿一早奴婢便去前门找沈公子,让他去找那小的探探底。”
“不用,你只告诉他去安排,我想亲自去问话。”苏灵玥摇头,有些东西,还是当面去问比较好,人的表情、动作有时候透露的信息,比言语更真实有效。
相比较呆在暖和的房间内,挨着炭盆儿聊天的苏灵玥她们,一路冒雪回院子的椿音,就要倒霉的多。通常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没等她走进自个儿的房门,便遇到钱妈妈挑帘子从屋里出来,一看到是椿音瞬间脸色便沉了下来,再见她手里还拿着药酒瓶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的喝道:“站住!这么晚了,你这死丫头野到哪里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