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为什么?明明最后胜的人是我,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要一个接一个的离开我?皇兄,皇兄竟然为了那个蛇蝎妇人在那么关键的时刻将这一切都丢给我!若不是我运筹帷幄,最后输的一败涂地的就会是我们了。我占尽了天时和地利,最后连陶潜都转而跟我合作,他还不是看着我的胜算大才倒戈的。我明明就是众望所归,为什么到最后我还是得不到我想要的?”裴信炎面无表情的狂奔到鸾凤阁,直到周围只剩下他一个人在鸾凤阁的内室中,他才怒极的一拳砸在墙上,并发泄似的连打了数拳,皆是没有内力的赤手击打。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是躲不掉的了。
“我忍了那么久,把梦凰也赔上了,只是为了帮皇兄坐稳这江山。吼,可结果呢,他就那么撒手而去,连一丝留恋都没有的为了一个从来没有爱过他的女人抛弃了这一切!他就那么把我的努力全部丢在一边,让我成了一个笑话。而我为了他所做的一切都又将她更加推离我!拥有第二任武帝的尊荣又怎么样,还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孤独的活在这世上!这样的我,和楚诺还有什么分别?”裴信炎一时不知该怎么发泄,只好将所有的错都归结到了抛下他离开的裴信淼身上。
其实裴信炎说的也是事实,裴信淼的确是为了子晴不负责任的抛下了这里所有的一切。虽然他最后御驾亲征也的确是想为了裴信炎做些什么。但当他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他这么做,又如何能不让裴信炎寒心。裴家就只剩下了他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虽然他们一个贵为皇帝一个贵为誉王。但可以相互依靠的也只有彼此而已。可是。裴信淼最后还是在那么关键的时刻,选择了离开。裴信炎伤心之余,心里自然也是怪他的。只是从不说出口而已。但现在,他因梦凰的事而大受打击。因此才不管不顾的一起发泄着他的怨和恨。
当然,多年的算计和自信,让他极少会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不像梦凰,一出事都是先想自己做错了什么。然后在自怨自艾中失去了自信。甚至在面对像楚诺和子晴那样自私的利用她的人,她也是习惯性的先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在他们面前一开始就处于弱势,然后一直被他们压着打。也正是因为她太过善良怯懦,才会导致了她自己的不幸。不懂得适时的反抗,只能一直输。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太过善良会变成软弱,而太过强硬,也会让自己失去初心。忘记了人性本善。宽以待人的本心。做人做事也只会先从别人的身上找寻错处。更加不会换位思考的为他人考虑。自然也找不到问题的真正原因。
裴信炎和梦凰就是个两极,可以说,他们两个都有一定的性格缺陷。一个太没有自我。一个太自我。而事物一旦过了一定的界限,达到了“太”的地步。那么就一定会造成悲剧。月满则亏,这是自然界的法则,也是人类生存的法则。
是以,裴信炎现在只会越来越痛苦,越来越迷惑,越来越找不到答案。所以,即便他赢了所有人,最后也还是会输给自己。有些问题,他越是逃避,越是不承认,就越是无法解决。而且,这种逃避,不但不能解决问题,还会让问题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那么最后就只有两种结果。面对直到解决它或是被“雪球”吞噬。
不过,对裴信炎和梦凰而言,他们还是幸运的。最起码,在他们的身边还有一群真心的朋友在不计任何的帮助他们。梦凰现在在这里虽迟了一些,但经过了这么多事,她到底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就算她在这里所剩的时间没有多少,但在她回到现代后,便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重新活过自己的人生。
而裴信炎呢,自然也有人会适时的出面点醒他。毕竟他身上还要肩负着举国上下臣民的身家性命,就单只是为了大局着想,裴信炎也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因此,裴信炎虽然没有注意到他经过的真心。但真心却留意到了一闪而过的他正处于极怒状态。梦凰现在的状态不适宜再去向她打听情况,因此真心就趁着众人都不注意的时候,一起跟了过去。当然了,他也将裴信炎发怒发泄的样子都看在了眼里。虽然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真心却知道此时的他是最需要听听别人意见的时候。
是故,真心就捡着裴信炎发泄的间隙,闪身进了房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裴信炎的面前,淡然的将他的惊讶全都收进了眼底。
“究竟是什么事竟然将你气到这种地步,连为师跟来都没有发现?”真心双手抱胸,淡淡的看着裴信炎问道。
“师傅。”裴信炎单膝跪地向真心请安。但看他一脸怅惘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多说,亦或者是还没想出该怎么说。
“到底出了什么事?”真心见裴信炎竟然露出如此迷惘和绝望的神情,忙惊讶的急问道。能让一向都镇定自若的裴信炎露出这样的神情,那问题一定不简单!甚至,可能比裴信淼战死的情况还要严重。真心还从未见过裴信炎如此失态,如此疑惑,如此迷惘的样子。再一个,裴信炎是从梦凰房间离开后才有了这样一种情况,那么,真心便可以百分之百的断定这事也一定和梦凰脱不了关系。事关他最钟爱的两个徒弟,他能不着急嘛!
裴信炎听见真心的急问,心里更是烦躁不安,精神昏聩也顾不得什么,直接用他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双手捂住头和脸,绝望的靠墙蹲了下去。手上的鲜血直接将他的脸颊染的鲜红,整张脸看起来都是湿漉漉的,也不知被他悄悄掺进了多少的眼泪在其中。
真心见他如此,不禁更加担心起来。可又知此刻逼他不得,只得咬着牙尽力忍耐。此刻信炎已经乱了,自己再乱可不行。明明自己是来帮他的,可不是为了火上浇油的。
终于,静了许久,裴信炎才让自己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但还是没有站起来,只是将整张脸都埋在鲜血染红的手掌中,声音听起来竟有些哽咽的从指缝间传来,只听他问:“师傅,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真心见裴信炎终于开口,一时不知他的所指为何,于是只能继续静静的等着,等待着他的下文。
果然,裴信炎停了一会儿,这才咬牙接着道:“我处心积虑的谋划,甚至一开始害的梦凰变成那样,我也为了计划一直忍着。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皇兄!可到头来呢?我每做一件事就会把梦凰推的离我更远,我在帮助皇兄挣得这一切的同时,却是在以梦凰留在这儿的时间为代价!到了现在,当我想补偿她的时候,却不能再靠近她一步!都是因为那个女人!都是她害的!”
“什么叫‘以梦凰留在这儿的时间为代价’?什么叫‘不能再靠近她一步’?这些话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说清楚点?难道梦凰她身体越来越虚弱的原因是因为你的关系吗?”真心忙追问道。梦凰的存在对真心来说就已经是件极为神奇的事了。所以,再听到裴信炎的话时,真心已经没有那么吃惊了。但,他话里的意思却不得不令真心追问清楚。这不仅能解答他一直以来的疑问,也定是个让人痛心的答案。因为单从字面上理解,真心就已经察觉到了这背后浓重的悲哀和无奈。
“她告诉我说,我每做一件跟赵梦凰相关的事,那么她在这里的价值就会减少一样,一旦没有了赵梦凰存在的价值,她就不得不离开。之前的昏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短暂的离开,只是提醒我们快要结束的倒计时。”裴信炎简要的将梦凰的意思说了个明白。说完便又陷入沉默,手虽然耷拉下来垂在身体两侧,但眼神却绝望而空洞的望着远方。
真心听完,鼻尖也不禁有些泛酸。虽然说他有些不赞同裴信炎说要留住梦凰就得远离她的话。但听信炎说出梦凰的意思,真心也觉得她提出的这个“价值说”也不无道理。实在是意料之外,却又可说的通。
可如果就对这意料之外又可说的通的话认输,不止是裴信炎不甘心。真心也是不许的。只是苦于自己对这方面知道的东西太过匮乏,以至于想不到任何的东西来驳斥这一论断,一时也无法想到任何办法来阻止这样的悲剧发生。看裴信炎现在的样子,明显是对梦凰动了真情。而有了梦凰陪在他的身边,那一定能将他身上的戾气磨去不少。这不仅对他们两个人有好处,更是能够造福万民。尤其是现在裴信炎已经坐上了帝位,他若狠辣无情,百姓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真心不论是出于哪一点都会尽全力的阻止梦凰离开。可是,就是苦于没有任何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