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出去你们父女说说话吧。”裴信炎把坛子放在桌上,和卫洋一起离开了,屋内只剩下失去女儿的赵尚书。
赵尚书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刚刚的什么气度礼仪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他扶着桌角差点坐空,虽然桌上就放着她唯一的女儿的骨灰,可是他却别过脸,始终不敢转过头去。等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伸出手,指尖触到那冰凉的坛身,他一激灵望向一边的脸上终于流下了一行清泪。他唯一的女儿啊就这样连个尸体都没留下就这样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绝望让他双眼紧闭不愿睁开再看这无情的现实一眼。
“梦凰,是爹没保护好你,是爹不顾你的想法硬要你嫁给他。爹错了!”赵尚书抱着头把自己藏在双臂里,心里满是懊悔。
过了很久赵尚书终于抱着坛子走出房间,面无表情的他只是紧盯着怀中黑漆漆的坛子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他走到裴信炎身边行了一礼,“微臣多谢王爷这一年多对梦凰的厚爱,请允许微臣带女儿回家见见母亲。”
“尚书大人爱女心切本王明白,只是王妃已是我王府的人,不能再回娘家。而且后日就要出殡实在不宜多做移动。”裴信炎拦住赵尚书的去路,微笑的夺过他手中的坛子递给一边的卫洋。
“什么?后天?您之前并没有告诉微臣会这么快就把小女下葬啊,您现在这么说是不是太突然了。”赵尚书有些气恼,突然就说要把梦凰下葬,这明显是不让我带她回去。之前拖了那么久这会儿怎么又急了?难不成真的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之前本王为了让你们父女单独相处才让出时间给你的,请你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你王妃后日下葬的事,是尚书大人没听本王说完而已。”裴信炎耐心的解释,微笑的嘴角一点也不为赵尚书失礼的行为而不悦。
但正是这张完美无缺的笑脸,完美无缺的说辞才更加让赵尚书气恼,一种被耍的感觉充斥着胸膛,在自尊心极强又好面子的他看来这是一种羞辱,极大的羞辱。对他尚且如此对自己的女儿想必是更加不在乎。久经朝堂的他又怎么会看不出这只是誉王为了不让自己带走梦凰而临时想到的说辞,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让人准备女儿出殡时的牺牲。他握紧拳头,努力将胸中翻涌的愤怒压下,就当是为了女儿吧,最后的最后千万不能让王爷因为我而再对梦凰有什么误会。“是,是微臣失礼了,既然不能带走那就只能让贱内在最后出殡的时候再见了。微臣告退。”赵尚书强迫自己拜别裴信炎。
梦凰一死,原本不再看好子晴的下人们又都转而巴结起她,虽然子晴极其厌恶这些见风使舵的人的可恶嘴脸,但对人们的逢迎还是乐在其中的。因为她本来就是被大家捧在手心里惯了的,人们的关注就是她的营养剂。这不她心情很好的带领着一班奴仆逛着花园,意气风发的走在最前面享受着前呼后拥的快感。
远处正准备出府的赵尚书正好看见趾高气扬的子晴,那么大的一片人想不注意到都难。“难道是因为她?哼!”赵尚书看着她的笑就心烦大步甩袖而去,梦凰尸骨未寒竟然笑的那么开心若不是仗着誉王的宠爱怎么会那么嚣张!赵尚书越想越气出了府门连轿子也没上,就那么一直快步走着,跟来的下人们也不敢叫住他只得抬着空轿子跟在他的身后。一路上人们议论纷纷的他也没注意到只顾着用走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赵尚书就那么不顾他人的眼光走了一下午才回到尚书府。回到府中他也一句话都不说,一个人闷闷的坐在书房不见任何人,天色渐晚也不点灯就那么坐着,整个尚书府的气氛也随着他阴郁的心情变得很安静。
终于有一个拖着带病的身子站了出来,推开门,慢慢度到书桌前,双手撑着桌面,缓了好久才开口道:“老爷,女儿怎么样了?”
抬起头,是夫人,“唉,后日出殡,你要养好身子才能去看她。”心里的怀疑绝不能告诉妻子,那么敏感的她一定会冲出去想替女儿讨回公道。到时候她也会受伤的,报仇的事当然要由他这个做父亲的来。“敢欺负我的女儿,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你先回去吧,我只是坐一会儿。女儿若是看到你这样会怪我的。”赵尚书起身扶着赵夫人,送她回房休息。
“你也多看开点吧,女儿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赵夫人也不忍心见丈夫为了女儿这么折磨自己,她看了心疼,女儿岂不是更心疼。
“我心里有数,你就别管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操心我了。”怎能不伤心呢,我唯一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
京郊别院,还是一副纸醉金迷的样子。这里甚至比京城最大的妓院——宝华苑还要热闹,还要不分昼夜。
“殿下,赵明航今天去了誉王府,不过最后他却是自己走回府的,似乎很生气。”这是个惊喜,是个机会,恨断定殿下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
“继续盯着,再等等。”楚诺闭着眼享受着美人素手的按摩,反倒没有恨那么兴奋。谨慎一向是他做事最好的习惯。
“是,是属下心急了。属下这就去盯着。”
离了誉王府的梦凰就如她预期的那样远离了勾心斗角权谋诡诈,但这一切绝不会因为她的离去而平静下来,反而更深的暗潮开始汹涌。她的离去给了太多人机会,不过究竟谁会笑到最后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
此时的她正在魏国西边的一个小镇上,抱着一大堆药材的她连觉都来不及睡就被真心拖上车,和众多药材一起坐在马车上一路颠簸,再次回到了那个全村都得了痢疾的芦边桥村。
“把这药吃了蒙住口鼻下来帮忙,记住千万不要喝这儿的水。”真心把马车停在石桥边,把一个不知名的药丸递给梦凰就开始把车上的药搬下来。
“哦。”梦凰依言蒙好帕巾帮着真心搬药。
“这儿的水源已经被污染,没办法煮药,你在这儿等着,我去附近找其他水源。村口第二家是村里的大夫郝大夫的家,你把药搬到那里就可以,不过记住,我不来任何人不能动这里的药,连那个郝大夫也不行。”真心想起水源一事还未解决,便决定自己去找新的水源。
“我知道了,你快去快回。”梦凰答应着努力搬药,能这样帮别人做点事,梦凰心情很好。真心看着梦凰卖力的身影,眼神一深,转身运起轻功飞身消失在夜色里。
“郝大夫,请问您在吗?我是来送药的。”梦凰找到第二家,敲门。
“门没关。”梦凰隐约听到屋内人说话,试着推门,果然没锁。梦凰进屋,虽然蒙着帕巾但还是能闻到一股腥臭,“呕”梦凰差点干呕出来。她连忙退出门呼吸了一下屋外的空气才复又进去。“呼,虽然知道是因为生病,可是这味儿也太……唉,在这样的环境下应该也很难好的快吧。”梦凰无奈。
“您就是郝大夫吧?”梦凰进屋只见一个面色潮红虚弱的干瘦老头挺卧在床,想必应该就是师傅要她找的人吧。
“是,姑娘是?”郝大夫捂着肚子回答。
“我是之前帮你们看病的那个医生的徒弟,师傅上次没带药所以我们买了药送过来。师傅现在去找干净的水源了,他让我先过来把药放在您这里。”梦凰直接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郝大夫,省得他再问浪费体力。虽然没得过痢疾但贪吃的她还是尝过肠胃炎的厉害的,拉肚子的感觉真的很痛苦,她理解。
“多谢姑娘和神医费心了。”郝大夫硬撑着想要起身,梦凰连忙把他按下。“郝大夫快别这样,这是医者应该做的。”
“天可怜见,老汉我死而无憾了!”郝大夫声音突然大起来,和刚刚的虚弱全然不同。他喊了这么一声便脱力的倒在床上,半天没了声息。只是睁着眼看着屋顶,不停呼着气。
梦凰看的不对劲儿连忙上前查看,“郝大夫,郝大夫?您怎么了?怎么回事啊?郝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