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王妃一旦犹豫起来就让慕青容抓住了可趁之机。
家事两个字就是最好的盾牌,不论外界传言怎么样,哪怕慕青容要安世晟死,那也是他们的家事。安世晟纵然是安鑫正的儿子,那也不能和昌荣公主比,倘若慕青容要给他安个什么罪名,皇帝要考虑安相的面子却也不能拂了皇室的脸面。
芸王妃看慕青容脖子后的伤痕太重,一大片的淤青里像是有血迹溢了出来,忍不住不去看却又时不时注意到。难道这是安世晟弄的?
昌荣公主不受宠那也是公主,打了慕青容等于给了皇帝一巴掌,安世晟要倒霉,这是她心里唯一的想法。
慕青容突然抓住了芸王妃的手楚楚可怜貌若白莲:“皇嫂,不瞒你说,昙京把我慕青容说成了什么样子我都知道,但是……但是我心里苦啊……你也看到我后面的伤痕,这是世晟刚刚打得,自从他得了病,他……”
一时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芸王妃也见得可怜,忙拿了帕子帮慕青容擦眼泪,“世晟是什么时候得了这病的?”
慕青容停止啜泣,咬了咬唇想了想方才认真道:“早先他病得时候我让人给安相带去了口信,他本是要来看世晟的,无奈政务繁忙,况且大夫说这病不能见风不能见光,于是就给耽搁了下来。谁料没几天他就……他就……”
芸王妃峨眉紧蹙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是说,他早就疯了?”
慕青容点了点头。
“你居然把这事给瞒下来了!”芸王妃大惊失色,这人若是别人还好,可他爹是当朝的臣相啊!
慕青容垂下眸子轻声道:“我不敢说,请了最好的大夫,都没有效果,直到他今天打上了我跑了出来。”
那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据,慕青容之所以故意让安世晟得手,就是为了留下这个证据。当然,这可不是给芸王妃看的。
芸王妃叹了口气起身来回踱步,时不时往偏房的方向瞅了两眼。
无论慕青容怎么说,她可不在乎昌荣公主的死活,她在乎的不过是老大一人。安世晟与老大交好,慕青容风评太差,能信她几分?
她偷偷看了一眼慕青容,却发现哭诉时满眼泪花的慕青容突然弯了弯唇角。
有诈!
老大的女人不止他芸王妃一个人,能在他不在的时候独掌大权的她向来懂得什么叫做勾心斗角,苦情戏?太老套了。
安世晟为什么会疯这里边一定有别的原因,若是让慕青容带走了销毁证据,安世晟就真的小命难保!
她走到慕青容身边拍了拍肩膀故作惋惜:“你也不要太悲伤了,我这就派人帮你一起全昙京找驸马,他都把你伤成这样,父皇和安相一定会理解你的。”
既然都已经委婉地告诉慕青容安世晟不在这里,慕青容真的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她起身向芸王妃表示了感谢,然后转身踉跄地走了出去。
背影萧条寂寥,一失昌荣公主平日的猖狂。
她前脚刚踏出门槛,芸王妃便转身勾起了一抹阴笑,和慕青容挂在嘴边的表情一模一样!
慕青容牵过自己的马走进一条僻静的小巷,也便是之前和祁应说好的汇合的地方。
祁应还没到,慕青容便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前后的弄堂鲜少有路人经过,闭着眼的时候连树叶被风吹过的响声都那么清晰入耳。
耳廓一动,风里传来了一阵极细的脚步声,是祁应没错!
慕青容一睁眼便看到了他的脸离自己不到一指之距,方才明明还听着有段距离,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如何?”祁应笑问,“要不你别跟姜柏深过招了,我可以给你喂招。”
慕青容撇过脸推了他一把,时常这样神出鬼没油腔滑调,她想呵斥他却又呵斥不出,遂伸手划过灰白的墙壁故意不看他,“说正事!”
“安世晟在里面,芸王妃已经喊了大夫给他把脉,姜柏深的药靠得住?”
慕青容漫不经心地走了几步停下来,她自然相信姜柏深:“靠得住。”
芸王妃现在有两种做法,要么立刻派人告诉安鑫正和慕连世,要么偷偷藏着安世晟先找人把他的病看好。既然是姜柏深下得药自然不是什么大夫都能医治的,只是如果她现在把安世晟的行踪暴露出去,那么老大和昌荣府上的关系便会受到影响。
芸王妃有自己的考虑,老大若是常年不能回来,她自要替他打点京中一切。若是能从安世晟嘴里撬出点什么秘密……她决然不会现在去告诉安鑫正,怎么着也要将老大的病治好。
“我去宫里。”慕青容瞟了祁应一眼,“你看住他,该怎么做你懂的。”
祁应轻声应答,一把将慕青容拉进了怀里戏谑道:“任务完成了有没有奖励?”
慕青容看着他笑意盈盈,抬手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脸,“如果你想活着。”言罢翻身上马直奔皇宫,独留祁应一人站在小弄里。
慕青容急急忙忙赶到皇宫的时候周笑萱正好从敬德殿出来,两人在殿外擦肩而过相互点了点头做了一个眼神交流,继而慕青容已经掩面站在了慕连世的面前。
“出了什么事?”慕连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遂又低下头翻阅奏折。
他没有得到慕青容的回答,抬起头来方才看到她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般。慕青容极少去慕连世面前哭诉,这回亲自找了上来到让慕连世有些诧异。
毕竟是女儿,哪怕他不疼爱这个女儿。
“你这是怎么了?”慕连世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慕青容极小心地走了过去,到他面前的时候故意偏了偏头露出脖子后面的一大片淤青。这大块的伤痕慕连世一眼便瞧见了。传言慕青容骄横,怎么的还有被人欺负的时候?敢欺负到当朝公主那就是践踏皇室的尊严,慕连世自然忍不得!
“谁干的?”慕连世沉下脸色放下手中的奏折,在慕青容的记忆力似乎他从来没有关心过她万分之一,要不是为了托人下水她也不愿意看见慕连世。
慕青容垂下眸子不说话,慕连世便猜到了几分。倘若是外人,恐怕早就被慕青容拆了脑袋大卸八块,她这般委屈,那一定是他动不得的人。
“安世晟那小子敢打你?”慕连世一下拍在案几上,案几的折子都震了一下,女儿跟女婿的差异就在这里了,再好的女婿那也是外人,再不好的女儿那也是亲生的。“告诉父皇,父皇给你做主!”
难得慕连世开口一次,慕青容自然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瞬间泪如雨下,慕青容站在慕连世面前啜泣起来,“父皇,这事儿不怪他,都是我不好。”
慕连世皱着眉看着她,突然恍然大悟:“昙京最近盛传的那个祁应,在你府上吧。”
慕连世一秒钟认为慕青容所说的不怪安世晟是因为争风吃醋,都说祁应是她的面首,这气一般男人哪里受得了,何况慕青容招摇撞市地带着祁应过街,若因为这个,还真不能怪安世晟。
纵然如此,慕连世也只能让慕青容低调点。
等慕青容突然跪倒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可能事情没那么简单。
“到底出了什么事?”慕连世声音一沉脸色一暗,事情八成很棘手。
“他……他疯了。”慕青容的声音放了很低,却依旧稳稳地传进慕连世的耳里,手中的笔一抖,慕连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两月前安世晟病倒了,这事满朝皆知,但他疯了……这便不只是慕青容一个人的事,安鑫正那里如何交代?
慕青容故作悲伤地慢慢将安世晟是如何病得,请了多少大夫,又在什么时候疯的,因为害怕所以隐瞒了这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慕连世一言不发地听着她边哭边讲,神色愈发浓重。
“他打晕了你然后失踪了?”得到慕青容的确认,慕连世站起来左右踱步,不过片刻,他突然挥了挥手。
这是在招呼他暗中保护的侍卫出去查这件事,到底他还是不放心慕青容。
一切细节落在慕青容的眼里,心中好笑,她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十分信任祁应。她甚至一点都不怀疑万一祁应失手或者这是祁应针对她的一场阴谋。这种安全感更甚于姜柏深,却来自于一个才相识了一月的男人。
“你先退下。”慕连世又坐了下来,“派人去找,若能找到就带进宫里来医治,若找不到……”眉头又蹙起,这如何向安鑫正交代?
慕青容咬了咬唇从地上爬起,一脸的委屈和担心,没走几步眼前突然一黑,人已经倒在了地上。
她闭着眼听着慕连世喊人找来了太医,随即自己被人抱出了敬德殿,心中不免有些小得意。女人最优势的柔弱她能装,对付慕连世她还是绰绰有余。
没走出几步的周笑萱半路上又转道回来,还未到门口便听闻慕青容晕倒在敬德殿,立刻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