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多日不见，颇为挂念。”项羽呵呵笑道。
苏莞糖闻言白了项羽一眼，嗔道：“你不说我就回去了。”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苏姑娘不要当真。”项羽笑道。
“上回你托我调查之事，如今还没有眉目。宋氏毕竟是南淮五姓之一，府内高手众多，宋天德本人也是了不得的高手，我虽然遣人混入了宋府中，但亦还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你且耐心些，一有消息我便会遣人通知于你。”苏莞糖以为项羽是因为月余没有收到自己任何消息，等得不耐烦了，才主动联系，便开口解释道。
“正想与苏姑娘说说此事。”项羽点点头，“宋府之事，苏姑娘请就此罢手吧，趁事情还可以挽回，切莫不要再参与其中了。”
“？！”苏莞糖一怔，“这是为何？”
“项某近日得知一事，宋府中有修士驻留，恐怕与我想调查的事情脱不了干系，这已经是修士之间的争斗，再让苏姑娘与同伴参和其中就不适合了，是故项某昨日传讯于苏姑娘，约姑娘今日秋意楼一会，便是想当面与苏姑娘说清楚此事。”项羽说道。
“宋府有修士存在？”苏莞糖一惊，她如何不明白修士对江湖中人来说是什么概念？项羽挥手间便能将自己全力布下的绝杀之阵破的一干二净，这足以说明江湖中人与修士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想到自己居然在一位修士的眼皮底下调查于他，苏莞糖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嗯，千真万确，是故项某才一刻未敢耽误，便约苏姑娘见面。”项羽点了点头。
“为何不在书信中就说清楚？”
“无他。只恐意有未达尔。”项羽说，随即笑了笑，“况且，与苏姑娘分别也有一段时间了，苏姑娘就没有什么想问的么？”
“……”苏莞糖犹豫片刻，开口问：“虽然没能帮上什么忙，可是你要求之事我已尽力去做了，先前你答应我的话可还算数？”
“那是自然。”项羽点点头，笑道，“你的主上既然已经与我见面又安然离去。他回去就没跟你说什么吗？”
“你果然看出来了。”苏莞糖幽幽一叹。
“若连下人与上位者都区分不出来，那项某岂不是贻笑大方？”项羽笑了笑，他早就看出来上回前来徐府说了一堆废话的中年男子恐怕就是苏莞糖的主上，他应该是从苏莞糖口中听到了自己的事，便前来试探自己的态度。如此大胆倒也出乎项羽意料。
“多谢了，项先生。”苏莞糖叹道。
“莫要谢我。我也想过留下他。可是想到他对你如此重要。终没有下得去手。”项羽也叹了口气，“你的主上，是一个赌徒啊……敢在尚不确定我的意志前便主动上门试探，那就是再赌我不会杀他。这一次算他赌对了，可是他不会一直有那么好的运气，你跟随于他。会很辛苦的。”
苏莞糖沉默片刻，微微一笑：“我早就知道了。”
听到苏莞糖的回答，项羽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短短月余不见，徐姑娘她们就在江湖中闯出了那么大的名头。真是令人敬佩。”见到项羽有些郁闷的表情，苏莞糖又笑了笑，转移话题道。
“哦？是么？”项羽颇感兴趣的问，“她们如今在江湖中名气不小？”
“何止是不小？整个宛州武林都被惊动了。”苏莞糖轻笑一声，“沈家一战，徐姑娘姐弟力压群雄，于一众高手的围攻中诛杀沈氏兄弟与铁爪飞鹰皇甫俊，而后还能分毫无损的扬长而去，令群雄束手，实乃江湖中百年未闻之壮举，据闻就连在铁岭潜修的剑圣前辈都被惊动了，听说如今正在往南淮而来，想要与徐姑娘她们切磋一番，印证剑术。”
“是么？”项羽呵呵一笑，倒是觉得颇为有趣，笑道，“若是那位剑圣能教训她们一番那是再好不过，免得她们妄自尊大、目中无人。”
“有先生与宋姑娘珠玉在前，徐姑娘她们有岂会有那样的念头？”苏莞糖微微摇头，不以为然。
苏莞糖说的是实话，就好比宋娥眉在项羽手上坚持不了几招一样，徐璎珞等人在宋娥眉面前也是如此，总是被宋娥眉一刀制住，徐璎珞等人只会觉得自己还差得太远，连师父的一招都接不住，羞愧都来不及，哪里会自大？
项羽总是不时与宋娥眉切磋一番，便是为了压制她的傲气，让她明白自己在修行一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今的些许成就，实在算不得什么。而看到少女在轻易落败后那种郁闷的表情，项羽便想笑，让自己一向心高气傲的徒弟吃瘪，着实是一件极有趣的事情……
想起当初陈柏青总是以与自己切磋为乐，大概也是出于同样的感觉吧。
与美人相伴的时光总是流逝得特别快，项羽觉得才没喝几杯，太阳就已经落了山，明月升起，映照在不远的南湖之上，银白如勾，随着夜幕的降临，天气渐渐转凉，项羽跟苏莞糖喝了酒，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倒也不曾觉得寒冷，项羽抬头看了一眼空中孤月，笑道：“今夜月明星稀，正是赏月的好时机，不知项某是否有这个荣幸，请苏姑娘泛舟南湖？”
“嗯，好。”苏莞糖妙目中眼波流转，雪白的脸颊上带着酒后的红晕，此时她倚在窗边，神态慵懒，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情万种让项羽心头狂跳。大概是因为项羽承诺了不再为难主上之故，苏莞糖对项羽的态度也友善了许多，听见项羽邀请，便爽快的答应下来。
秋意楼距离南湖极近，不少客人在楼上纵览南湖美景后总要亲自到南湖之上游玩一番，是故秋意楼也极为善解人意的在湖边备了扁舟，方便客人使用，且不收取任何费用。
如今已经是冬季，夜游南湖的人不多，使夜里的南湖更显静谧而神秘，可惜岸边的秋玫瑰都已经凋谢，如今只剩下泛黄的枝和叶，“十里霜红”的盛景无缘得见，令项羽颇为唏嘘遗憾。
苏莞糖与项羽并肩立在船头，见他有所感怀，便微笑说道：“十里霜红每年都有，先生不必遗憾，今年看不到了，还有来年。”
“纵然来年还能目睹十里霜红的美景，只得我一人孤独观赏，那也是无趣得很。”项羽看了一眼身畔佳人，叹道。
“先生说笑了，到了每年的那个时候，泛舟南湖的人不知凡几，整个南湖灯火通明的，直到深夜人群都不会散去，先生岂会是孤身一人？”苏莞糖低笑道，仿佛没有听出项羽的弦外之音。
“……”项羽沉默片刻，忽的失笑，这么患得患失可不像自己的作风，转头看向苏莞糖，轻声道：“来年项某再来，请苏姑娘陪我一道重游南湖如何？”
“只怕那时我未必身在南淮。”听得项羽这么说，苏莞糖犹豫的答了一句，却并未拒绝。
“无妨。”项羽哈哈一笑，“这么就说定了？明年十里霜红盛开之际，项某定会前来，若苏姑娘那时身在南淮，你我便再次把臂同游，泛舟南湖，共赏十里霜红盛放之景。”
“……好。”苏莞糖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此时，苏莞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天空中飘摇着落下，落到自己的头发上、脸颊上，传来冰凉的感觉，张开手，那东西落到手上，就被掌心的温度融化，化为水渍滑落，苏莞糖抬起头，才看清原来那是雪花，今夜的南淮竟然下起了雪，上次南淮下雪还是什么时候？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前？
“下雪了……”苏莞糖听见耳畔传来项羽的低语，随后便觉得身上一暖，一件宽大还带着温热的裘衣被披到了自己身上，转头看向项羽，却见他正含笑看着自己，目光温柔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