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您是个尊贵人儿,外头那贱人是什么阿物,哪能惊动您亲去查看?不如就让老奴过去看看吧。”
谢向晚身边的一个婆子恭敬的说道。
声音有些熟,谢向晚偏过头,果然看到陆离的乳母李妈妈正一脸恭顺的说道。
感觉到主母投过来的视线,李妈妈愈发恭谦,低着头,“老奴服侍二爷这么多年,他是个什么性子,老奴最是清楚,二爷他最是个洁身自好的,二奶奶您过门后,二爷更是眼里心里只有您一个人,外头那些个庸脂俗米分怎会入了二爷的法眼?”
李妈妈越说越气愤,狠狠的说道:“定是有人见二爷出息了,心里不忿,不知从哪里寻了个贱人来污蔑二爷。这样粗鄙卑贱的人,二奶奶见了,没得污了您的眼。还是让老奴去戳穿那个贱人吧!”
不得不说,短短不到一年的功夫,李妈妈对待主子愈发‘恭敬’了,也越来越懂得为主子着想了。听听她这番话,又是为陆离的品格作保,又是恭维谢向晚,又是提及陆离夫妇的感情和美,就算谢向晚此时真的气了陆离,听了李妈妈的话,也会忍不住心生感慨。
李妈妈能有如此‘进步’,除了她终于看清了现实,懂得付出与回报的关系外,谢向晚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话说,正月刚刚过去,谢向晚便亲自去了成国公府,将宫、林两位嬷嬷接了回来。一方面,请两位嬷嬷教导陆昭、陆穆两姊妹规矩,另一方面,也请两位嬷嬷帮忙照看远翠苑的事务。
原本似陆离、谢向晚这样的新婚夫妇,负责管理小院事务的一般是两人的乳母。
只可惜。李妈妈早些年对陆离不甚上心,陆离对这个乳母也没有多少尊敬之意,是以。谢向晚过门后,也只把李妈妈当个体面些的管事婆子。
而谢向晚呢。幼年早慧,大洪氏去世后,她虽然没有把乳母打发出去,却也不再那么倚重。嫁人后,更是直接把乳母留在了谢家。
如此,小夫妻的院子里并没有一个真正靠得住的管事妈妈。平日里的大小事务,也皆有青罗、暖罗等四个罗分管。但她们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有些事。她们并不好插手。
所以,谢向晚把两位嬷嬷接回来后,便直接将院子的事务交给了两位嬷嬷。这两位在宫里就是积老的女官,宫里司局的大事都能照样过来,如今打理一个小小的远翠苑,简直跟玩儿一样。
两位嬷嬷上任没有几天,便将远翠苑治理得井井有条,各人各司其事,功必赏、过必罚,公正无私。有法有度,就是陆家的那些世仆对宫、林两位嬷嬷也心服口服。
一时间,远翠苑变得愈发和谐起来。
李妈妈见了。心底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她原就不受两个主子的待见,现在又来了两个更厉害、更尊贵、更受女主子重视的嬷嬷,她若是再不好好表现,这远翠苑,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所以,这一个月以来,李妈妈比任何时候都要勤快、有眼力见儿,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在主人面前刷存在感的机会。
谢向晚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道:“也好,李妈妈就辛苦你了!”
“哎哎。能给二奶奶办事,老奴高兴还来不及呢。岂敢说‘辛苦’二字?!”李妈妈的脸上笑开了菊花,见谢向晚没有其它的吩咐,便躬身退了出去。
出了国公府的大门,李妈妈便挺直了腰杆,抬头,双手叠放在身前,很有高门管家妈妈气派的走下台阶。
正抄手站着看热闹的几个小厮,有眼尖的,瞥到里面出来个体面地管事妈妈,赶忙拉了拉同伴,不再看什么热闹,哈腰赔笑的迎了上来,“哎呀,这不是李妈妈吗,今儿刮得什么风,竟把您老给吹来了?”
大家都是陆家的世仆,几辈子都在国公府当差,彼此都有些交情,几个小厮跟李妈妈的儿子也相熟,见了面,说起话来不免多了几分亲切与随意。
李妈妈却反常的板着张脸,冷声问道:“你们管事呢?门口有人闹事,你们不说赶紧回禀主子,也不说将人驱逐开去,却一个个站在这里傻看着,这是什么道理?”
几个小厮一怔,旋即看到李妈妈眨巴了下眼睛,顿时明白过来,赶忙收了嬉皮笑脸的表情,恭敬的回道:“好叫妈妈知道,管事已经去寻管家回禀此事了。小的们也想把人劝到一旁,可、可那妇人太刁钻,小的们一靠近,她就扯着嗓子乱喊,只喊得半条街都能听到。”
几个小厮也委屈啊,纷纷解释着:“小的们若是想直接动手,她、她更疯癫,竟是要抱着那个三四岁大的孩子往门前的石狮子上撞,嘴里还说什么国公府仗势欺人,她一个弱女子,实在被逼得恨了,就、就死在国公府的大门前……疯疯癫癫的说了许多疯话,小的们又不能让外人瞧见,所以干脆围住她,好生劝着!”
碰到这么个不怕死的主儿,他们这些‘豪奴’也害怕啊。尤其是听那妇人的意思,她怀里的小男孩,可能是府上少爷的种儿。
不管是哪位少爷的,那都是陆家的血脉,是国公府的主子,倘或那妇人逼急了,真的抱着孩子寻死,事后追究起来,他们这些人也要吃瓜捞啊。
劝不得、强不得,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李妈妈听了,皱了皱眉,暗道一声糟糕,这个狐媚子还有个狠劲儿啊,如此倒有些不好对付了!心里想着,李妈妈拨开人群,来到近前,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娇柔女子,正跪坐在地上,话里搂着一个被吓坏的小男孩,母子两个正对着哭呢。
李妈妈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着两个人。唔,那女子长得倒不错,眉眼如画、冰肌雪肤,尤其是周身那种楚楚可怜的气质,愈发惹人怜爱。而且瞧她的眼神还算清明,倒不似个风尘女子。
这么说,这人还是个良家子。
李妈妈皱了皱眉头,旋即又将目光落在那个孩子身上,忽然,她觉得这孩子的五官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想着想着,她的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坏了,难道这、这孩子真是二爷的种?!
“……嘶~”李妈妈吸了口凉气,旁人不知道,她却很清楚谢向晚的能力,以及在远翠苑的地位。如果这孩子真是二爷的骨肉,那么必须将他接回来,而那女子,估计也要一起进陆家——去母留子什么的,太伤阴德。这对母子真的进了陆家,二爷和二奶奶的夫妻情分也就尽了!
李妈妈不信邪,又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但越看越觉得这孩子是陆家的人,因为这眉眼实在太有陆家人的特色了。
就在这时,门里蹬蹬蹬的跑出一个小丫鬟,站到台阶上,还不等喘匀气息,便扯着嗓子喊道:“老夫人有话,传芸娘母子进去回话!”
谢向晚站在不远处的影壁墙后,听了这话,不禁露出一抹冷笑:这个老夫人,果然消息灵通,竟是连人家的名字都打听清楚了。还把人叫进去,怎么,接下来是不是要让那孩子‘认祖归宗’?
青罗也觉得不对劲,低声提醒主子:“小姐,老夫人这样有些不妥啊,她、她仿佛跟少夫人一样,已经认定了外头那妇人是二爷的别室妇,而那个小男孩亦是二爷的骨血……婢子担心,那对母子若是进了宁寿堂,老夫人会不管青红皂白,逼着二爷认下他们呢。”
现在陆离可是老夫人的眼中钉啊,只要能往陆离身上泼脏水,哪怕是赔上国公府的名声,老夫人也不在乎。
所以,不管那对母子是不是与陆离有关系,老夫人都会帮着人家外人‘做主’!
谢向晚敢打赌,今儿让芸娘母子进门,明儿个老夫人就能逼着陆离让孩子认祖归宗,后儿个,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陆探花当年的风流旧债。
如果那个芸娘是个烟花女子,那么这个故事就更‘香艳’、更‘低俗’了,而陆离这个风流名士的名字也会在市井闲人的嘴里过来过去。
自此,陆离便只能当他的疏狂名士,至于什么九华书院、教书育人,还是先放一放吧。
“好个歹毒的老虔婆。”
谢向晚咬了咬下唇,骂了老夫人一句,又顺便埋怨了一下陆离,你丫不是说都安排好了嘛,怎么还出这样的纰漏?
心里骂着,谢向晚却不能再等着了,她直接抬起脚,准备出去阻拦那对母子。
李妈妈却匆匆的跑了进来,凑到谢向晚的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
谢向晚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转过头,直直的看向李妈妈:“你没看错?”
李妈妈用力点头,“老奴从小服侍二爷,这都二十多年了,若是连这个都看不准,二奶奶只管摘了老奴的一双招子去。”
谢向晚的脸上阴晴不定,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唇角绽开一抹怪异的笑容,喃喃道:“这样也好,走,咱们现在就去宁寿堂,这么好的戏,平白错过了,岂不可惜?!”
谢向晚的声音很轻,周围服侍的人只听到了‘好戏’、‘可惜’几个词儿,心里不禁纳罕,明明是有人来寻远翠苑的麻烦,怎么落到二奶奶的嘴里,变成了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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