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梨落笑容僵住,铁青着脸,吼道:“你居然敢对着我放屁!居然对我放屁!小东西,你给我等着。等我伤好了,我不仅要爆你菊花,还要把你身上的白毛一根根全部拔掉,全部拔掉!”
白灵似没听到她的怒吼一般,摇摇尾,回过头,冲她龇牙咧嘴。
殷梨落顿时气的火冒三丈,差点从木桶里跳出来,吼道:“慕容槿,给我找件衣服来。我要拔掉它的毛,让它变成凸鸭子。”
慕容槿笑意加深,抚摸着怀里的白灵,勾唇笑道:“那可不行,我跟白灵还等着看美人出浴图呢。千载难逢,殷大小姐的出浴图,不可错过!”
殷梨落气的咬牙切齿,捏紧拳头,挥打出的水花,溅的满地都是。慕容槿温润一笑,完全无视她的愤怒。
一阵沉默过后,殷梨落瞟他一眼,朝他问道:“慕容槿,你刚刚说的离间计是什么意思?”
“你想想,将军府周边有重兵把守,你一路无阻地杀进去,不但打了殷曼松还打伤了武雁雪一条腿,隐卫居然没有一个现身前去阻止,不感觉奇怪么?”
“说的也是哦,那么说他们是故意让我闹,让我打,然后……然后父王刚好回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不是做给翼王看,而是做给殷里洪看。”
“殷里洪?我又不懂了。”殷梨落抠着手指,疑惑不解。
“世人都知道殷里洪最疼爱的就是殷曼松和殷小柏,而武雁雪又是武门之后。你想,如果他一进门便看到……”
“你是说他们的最终目的是,离间我父王跟殷里洪的关系。”殷梨落打断他的话,一拍脑袋顿时恍然大悟。
“你还不算很笨。”慕容瑾浅笑道。
殷梨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沉默许久,抬头望望天边皎洁的圆月,长叹一口气,感慨道:“哎!你说他们都争什么?谋什么?人这一生如此短暂,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活着岂不更好。什么权啊钱啊的,两眼一闭,什么都没有,要来有何用。人啊,终究也是个卑贱之物。我虽向往梦想中的世外桃源之地,更想整个天下成为‘大同社会’的理想境界。”话落,殷梨落异常幽亮的眸子望向他。
慕容槿眸中华光一现,似幽幽道:“何为‘大同社会’?”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殷梨落几乎是毫不犹豫娓娓道来。
慕容槿如寒星般的眸子顿了顿,看着清幽月光下那张写着认真和坚持的小脸,红唇动了动。许久,道:“这是你梦想中的天下,也是我梦想中的天下。殷梨落,人活着,不能只为自己。你生在何处,那儿便有你身上所背负的责任。在此时此刻,你说你向往所谓的世外桃源之地,那是在逃避。殷梨落,别人都可以逃避,就你不行。”
“是啊,我又何尝不知我身上背负的责任,那份责任曾让我命丧黄泉,我以为……再度重生,我可以活得潇潇洒洒。可是……终究不能。你说得对,你生在何处,那儿便有你身上所背负的责任。因为你的生命是父母赋予来的,所以无论对谁,你都不能潇洒地走。”
殷梨落前世身为孤儿,自然感受不到父母给的责任。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跟暴力分子打游击战当中,乃至最后的生命都无偿奉献给了人民。
直到闭上眼的那一刻,她对上天祈祷,若有来生,她希望自己有爹有娘,即使很穷很穷都没关系。
再度睁开眼,来到异世,她想活得潇洒点。然而,就在刚刚,在将军府中看到从打仗前线连夜奔程归来,双眼布满血丝满脸疲惫的殷翼天,她冰冷的心融化了。
她恍然惊醒,她不能任性,不能潇洒。不管是为死去的殷梨落还是为别的,眼前的这个爹是真正的爱自己。那三个巴掌打醒了她,所以她没有反抗皇上旨意,毅然决然地蹲进了监狱,只为安抚他那担忧着的心。
慕容槿看着目光灼灼的殷梨落,她忧伤的脸色不知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分明看到她脸颊上两行清澈刺眼的泪水悄然而落。慕容槿眸中暖光忽现,如流水涟漪,墨眉微蹙,红唇轻抿。
殷梨落不着痕迹地抹去泪水,别过头看向一边。
慕容槿偏过头,淡淡语气道道:“想起他了么?”
闻言,殷梨落抬起水眸,疑惑的目光望向他。
他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似喃喃道:“为了他,你舍弃了自己的父亲,甚至舍弃了自己的生命。所谓的责任统统都成了空话。殷梨落,所幸你现在是失忆了,我应该庆幸自己在你失忆的情况下,再度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我是该庆幸。”
“为什么?慕容槿,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们以前……”殷梨落挖空脑袋,试图搜索一些记忆。奈何脑袋一声生疼,轻叫出声。
慕容槿缓缓回过头,幽眸望着她,道:“既然忘了,就不要去想了。”
殷梨落捂着脑门,怒瞪着他。慕容槿看那翘起的红唇,微微勾唇,浅笑出声。
殷梨落捶捶脑袋,严肃的表情看着他,郑重其事道:“慕容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站在我这一边么。即使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你也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即使某一天这天下大乱,你也会牵着我一起奔跑;即使我被所有的人误解中伤,你也会信任我相信我。慕容槿,你会么?”
“为什么?”慕容槿微微侧目,眸光频闪,嘴角晗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因为在我心中……你是特别的……”殷梨落微怔的目光看着他,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几乎是脱口而出。
“特别的?殷梨落……”慕容槿话出一半突然顿住,嘴角扯出一抹笑,微微摇摇头看向一边。
气氛再次陷入诡异的静谧中。木桶中的水凉的刺骨,殷梨落轻搓双臂,一股暖流至掌间传来。
“你还不打算出来么?”慕容槿回眸望着她。
殷梨落看他突然投来的眸光,心里一惊,道:“不出来,我说过要泡……一夜。”硬着头皮说出最后两个字,殷梨落舌头有些打转。
“是么。那你就泡着吧,我休息。”只听“嗖!”的一声,狱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为什么要熄灯?”殷梨落惊慌道。突然而来的黑暗让她很不适应,甚至有些恐惧。
“不熄灯怎么睡?”慕容槿回答的理所当然。
“可……”殷梨落连忙从木桶中站起身子。从高高的铁窗飘进来的凉风,让殷梨落深深打了个寒噤。
殷梨落咬牙切齿地看着黑暗中,慕容槿身边缓缓流动的银色结界。只见他静静地躺在两个并起的长椅上,纤长微卷的睫毛印出好看的小影,红唇轻闭。肤色晶莹如玉,深黑色长发垂在两肩,泛着幽幽光。
“喂,你听说过七色灵珠没?那是什么东西?……喂,慕容槿……喂,大骚包……”殷梨落的喊叫声回荡在寂静的监狱中。
见他似乎已经睡下,殷梨落对眼前的白影底骂了几句,便打起了呵欠。困意来临,殷梨落头靠木桶边缘,渐渐进入梦乡。
夜色越来越浓,宫殿,树木,假山,流水,一下子全都掉进了神秘的沉寂里。
银色结界内,白衣人缓缓睁开狭长的眸子,望向熟睡中的小脸,脸颊泛起浅浅的漩涡,毫无声息地走向熟睡的人儿……
殷梨落朦胧中感觉,鼻尖传来一股幽香,似乎有一双芊芊玉手将她轻轻抱起,为她上药穿衣梳洗……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高高的铁窗,洒在熟睡的娇躯上。殷梨落缓缓睁开双眸,感觉全身暖暖的,精神抖擞,似乎有浑身的力量。
“小姐,您醒了?”寄灵看着醒来的小姐,轻声呼唤。
殷梨落试图从席子上爬起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慕容槿呢?”
“小姐,您小声些。昨晚槿小王是偷偷潜进来的,可别被狱卒们知道。”寄灵小心翼翼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狱卒,提醒着她。
殷梨落敲敲脑袋,压低声音道:“我给忘了。对了,他什么时候走的?我这衣服……”
“天刚蒙蒙亮槿小王就差奴婢来为小姐梳洗打扮,小姐……”
“等一下,我的手……”殷梨落看着不能动弹的手臂失声尖叫,试图抬起右腿,然而却纹丝不动。
夏雨躲开她欲想喷火的眼神,支支吾吾道:“小姐,槿小王临走时说……说……”
“他说什么?”殷梨落心里咯噔一下,柳眉挑起,警惕的眼神直盯着慌张的夏雨。
夏雨的头越垂越低,道:“槿小王说,您在桶里泡了一夜,身体会产生暂时性麻痹。若想要身体快速地恢复知觉,就需在太阳底下暴晒上两个时辰。”夏雨说完下意识地后退数步。
殷梨落紧咬着双唇,气急败坏道:“该死的慕容槿,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半夜三更来给我送洗澡水说为我的伤口消肿止痛,害我感动了好一阵子,没想到临了还给我上演这么一出。真是该死,太阳底下暴晒两个时辰,那我岂不成了烧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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