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老国公爷离开定国公府进宫以后,陆老夫人的心便一直火烧火燎的,既想早点有好消息回来,又怕回来的是坏消息,端的是坐立难安,好容易到了午时,却别说吃东西了,连水都没心情喝一口。
张嬷嬷见了不由劝道:“老国公爷戎马一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过去他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如今自然也是一样,您且放宽心,不然等老国公爷平安回来了,您却饿坏了,岂非太划不来?”
陆老夫人叹道:“你哪里知道有时候这些不见硝烟的战争甚至比上了战场真刀真枪的厮杀还要来得凶险万分?尤其此番还事涉皇上当年的阴私事,叫我如何能放宽心?”
说得张嬷嬷也沉默了,她虽不懂朝堂上那些弯弯绕绕,也不敢枉度圣意,但就跟府里的管事们一样,一旦下面有人知道了他们的什么秘密或是隐私事,不管那人是不小心知道甚至就是那管事告诉他的,事后管事心里又岂有不因此而心生疙瘩,再变着法儿给那人小鞋穿的?理同此理,如今皇上的心思估计也与这差不多,也就难怪老夫人会这般忧心了。
主仆两个叹息了一回,无言了一回,陆老夫人眼见还没消息传回来,却是坐不住了,正要使人出去寻跟老国公爷的人,就听得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老国公爷回来了——”
陆老夫人如获至宝,以一点也不符合她年纪的敏捷霍地站起来,便忙忙迎了出去。
果见一身朝服的老国公爷大步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喜怒,陆老夫人心下不由一紧,难道,老国公爷还是去晚了一步,祈哥儿他……不过多年的养气功夫还是让陆老夫人沉住了气什么都没问,而是上前屈膝行礼道:“老国公爷回来了。”
老国公爷点了点头,“嗯,进屋去说。”当先进了屋子。
陆老夫人忙跟了进去,先递了一杯茶给老国公爷,这才屏退了满屋子的下人,急声问道:“宫里如今是个什么情形?罗贵妃怎么样了?皇上呢?还有祈哥儿,您不会还是去晚了一步罢?”
老国公爷一气饮尽了杯中的茶,又令张嬷嬷倒了一杯吃了半盏,才道:“我进去时,罗贵妃已经醒过来了,也能吃得进去药了,太医说只要能吃进去药,应当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了,皇上自她醒了后便一直守着她,因此我并没见到皇上,不过却见了皇上跟前儿的高公公……你再想不到皇上是因何令人拿祈哥儿进宫的,竟是罗贵妃在昏迷中一直不停叫着祈哥儿的名字,她跟前儿的贴身女官是打小儿便跟着她的,当年的事自然也一清二楚,便冒死恳求皇上即刻使人接祈哥儿进宫去,说指不定祈哥儿能唤醒罗贵妃呢?皇上一开始还不愿意,可太医们都已是束手无策,只差没直言让皇上准备后事了,皇上没办法,只得使高公公亲自去锦衣卫卫所拿了祈哥儿,不想祈哥儿竟还真将罗贵妃给唤醒了,如今皇上龙心大悦,要紧的是有罗贵妃护着,我想着祈哥儿定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所以就回来了。”
“祈哥儿安全了就好,”陆老夫人松了一口长气,“那如今他在哪里,还留在重华殿吗?这还真是冤孽,本来是好好儿的母子,如今却弄得母不母子不子的,以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呢!”
老国公爷道:“罗贵妃虽已无生命之忧,却还虚弱得紧,巴不得祈哥儿能一直守着她才好,哪里肯放祈哥儿出重华殿?我听高公公说,祈哥儿怕是十天半个月的都别想出宫了,也罢了,皇上那般看重罗贵妃,指不定祈哥儿因着此番之事,反倒因祸得福了呢?”
陆老夫人撇嘴道:“这样的福气要搁我身上,我宁可不要!”
说得老国公爷沉默了片刻,才道:“要不要的可不是你我说了能算的,且不必再多说了,让人摆饭罢,折腾了这么一上午的,我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陆老夫人惊讶道:“这都快交申时了,您竟还没吃饭?”话没说完,想起宫里才出了大事,谁有心情管老国公爷一个外臣吃没吃饭,老国公爷若是吃了饭回来反倒奇了怪了,因忙一叠声的命张嬷嬷摆饭,暂不细表。
再说陆明萱自得知了凌孟祈今日一大早便被锦衣卫带进了宫里之事后,一颗心便一直高高悬着,不但十分忧心凌孟祈接下来会面临的处境,也不知道该如何与虎子交代。
原来早间凌孟祈被带走后,虎子差点儿没急疯,他并不知道凌孟祈与罗贵妃的关系,饶是从小贴身服侍自己,其实比自己亲兄弟还要亲的人,凌孟祈依然不知道该怎么与虎子说此事,所以虎子至今什么都不知道,但正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更恐慌,偏他又身份低微,别说救人了,连打探打探消息都有心无力,他想了想,如今自己唯一能求助的人,好像就只有陆明萱了,遂立刻赶回了国公府来,然后设法给丹青递了话儿,悄悄见了丹青一面,陆明萱方辗转知道了此事。
只是陆明萱身份虽比虎子高,要救凌孟祈依然是有心无力,充其量也就能帮着打探点消息而已,所以自知道此事后,便让丹青一直有意注意着荣泰居的动静,她相信罗贵妃出了那样的事,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心里也怕皇上会迁怒他们,必定时刻关注着宫里的消息,也所以,老国公爷是什么时候出的门,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一清二楚。
现在的问题是,她要怎样才能自荣泰居打探到她想打探的消息,兹事体大,她相信知道此事的人必定不会太多,至多也就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并张嬷嬷而已,四个双都未必知道,她们虽是陆老夫人跟前儿一等一得用的人,但还算不得心腹中的心腹,以陆老夫人的谨慎,只怕不会让她们知道那件事。
所以,她唯一能打探消息的人,便只剩下张嬷嬷一个,可张嬷嬷是什么人,若谁都自她那里打探到消息,她也就不可能成为陆老夫人心腹中的心腹,在定国公府有如此超然的地位了!
陆明萱想来想去,最后决定索性直接问陆老夫人去,也省得自己去问了张嬷嬷最后陆老夫人也会知道,她还指不定什么都问不出来,至于陆老夫人会不会怀疑她与凌孟祈有什么,如今事急从权,她也顾不得了。
于是到了酉时,陆明萱也没叫陆明芙,只自己一个人比往常早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去荣泰居给陆老夫人请安。
陆老夫人显然很意外于陆明萱会提前一个人过来,因笑问道:“萱丫头今儿怎么这么早便过来了,你姐姐呢,怎么没与你一道过来?”
时间有限,陆明萱决定开门见山:“实不相瞒老夫人,我这会子过来是有要紧事要请问您老人家。”说着看了一眼众服侍之人。
陆老夫人心下一紧,暗想她会有什么要紧事请问她,莫不是她已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朝张嬷嬷点了点头,后者便摆手将众服侍之人都打发了,陆老夫人方笑道:“现在屋里没有旁人了,你有什么要问的,便只管问罢。”
陆明萱便道:“我想请问老夫人,如今凌世兄在宫里怎么样了?人可还……在不在?”
陆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陆明萱竟会问自己这个,她脑中设想的陆明萱会问自己最严重的问题也不过就是有关她身世的问题而已,她甚至已想好回答她的说辞了,却没想到她竟会问凌孟祈如今怎么样了,她是怎么知道凌孟祈进了宫的?还问他如今还在不在,难道她竟是知道了什么不成……念头闪过,嘴上已笑问道:“你怎么会忽然想起问这个了,可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什么?”
陆明萱怕陆老夫人误会,忙道:“没谁在我面上胡说八道,是凌世兄跟前儿的虎子与我屋子的丹青有次闲话间无意发现彼此可能是同乡,今儿早上虎子找到了丹青,说是他家公子一大早被锦衣卫的同僚给拿进了宫里去,他担心是不是自家公子无意触犯了哪位贵人,怕他此番凶多吉少,可他又身份低微,别说救人,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这才冒昧来求丹青,想通过丹青求我帮忙打探一下消息,可我又能知道什么?少不得只能来请问老夫人了,老夫人若是知道,不知道能否告诉我,也省得虎子白担心,丹青说他都快急疯了,一个大男人家家的,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还要给丹青下跪磕头,我听着都怪不落忍的,还求老夫人大发慈悲。”
“原来是这样。”陆老夫人点了点头,“那我告诉你也无妨,你凌世兄此行并无什么危险,却是金吾卫临时要选调一批大内侍卫护卫内廷,选中了他,所以将他调进了宫里去当差,据说得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出来。虎子那小子也是,丁点儿小事也值当他急成这样,还将事情捅到了你跟前儿,还有你那个丫鬟,叫什么来着?也不是个好的,竟敢背着主子结交客人的小子,莫不是年纪大了,渐渐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不成?那便留她不得了,不然她哪日闹出什么丑事来,你岂非面上无光,且我也怕移了你的性情……张嬷嬷,过几日你便寻个由头,将那个叫丹青的丫鬟打发去庄子上罢。”
陆明萱先听得陆老夫人说凌孟祈并无性命危险,——虽然陆老夫人说得隐晦,但她依然听明白了,还正满心的庆幸兼后怕,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谁知道陆老夫人随即便说要将丹青打发到庄子上去,她才松懈下来的神经瞬间又绷紧了,忙赔笑道:“丹青那丫头服侍我一直都服侍得挺好的,而且她跟了我这么久,她的性情我多少也了解一些,绝不是那等轻浮狂浪之人,此番也不过是看虎子可怜,才会求到了我面前的,求老夫人大发慈悲,不要打发她去庄子上……”
方才她之所以说虎子与丹青可能是同乡,不过是怕陆老夫人怀疑她与凌孟祈有什么罢了,谁知道反倒连累了丹青,且不说丹青如今是她身边最得用也是唯一得用之人,知道她太多事,就算她不知道她那些事,只为是她连累了丹青的,她也定要保下她才是,否则以后她上哪里找第二个这样的人去?
陆老夫人却冷然道:“她服侍你得好本就是她为奴为婢的本分,有什么好值得称道的?难道就因为她服侍得你好,便能带坏你不成,咱们这样人家的女儿,最紧要的便是知礼守节,尤其如今你们姐妹一年年的都大了,就更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别的都还罢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却是万万不能有的,不然成什么人了?我自然知道你是个好的,可也架不住被身边的人有心带坏,万一真到了那一日,岂非后悔也迟了?”
锣鼓听声,听话听音,陆明萱如今早不是前世那个懵懂无知的她了,自然听出来陆老夫人说丹青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是假,实则却是在借丹青敲打她,怕她真对凌孟祈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因忙赔笑道:“老夫人教诲的是,便是借明萱一百二十个胆子,明萱也不敢有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不但明萱没有,连丹青我也可以下保的,求老夫人大夫慈悲,就饶过丹青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她不会再见虎子了,还求您老大发慈悲!”
陆老夫人闻言,又细看了她一回,见她神情坦荡,眼神清澈,的确不像是对凌孟祈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的样子,方脸色渐缓,道:“既然你为她求情,此番我便饶了她,若再有下一次,就不只是打发她去庄子上,而是直接卖出去了!”
陆明萱忙不迭应了,适逢其他人来给陆老夫人请安,祖孙二人遂顺势打住话题,没有再说。
晚间待众人都散了以后,陆老夫人才与张嬷嬷道:“方才我对萱丫头,会不会太严厉了一些?你说她会不会因此而对我心生芥蒂?”对这个见不得光的孙女儿,她总觉得很是愧疚,所以也有意无意为她考虑得更多一些。
张嬷嬷笑道:“萱姑娘是个聪明人,岂会不知道您是为了她好,又怎么可能因此而对您心生芥蒂?您就只管放心罢。”
陆老夫人叹道:“希望她真能明白我这一番苦心罢。”顿了顿,“祈哥儿也不是不好,单说他这个人,我是一千个一万个喜欢,可要做孙女婿,他就万万不能够了,且不说他在广平侯府尴尬的地位,他如今也算是有了官身了,以后自己再上进一些,我们家再帮扶一把,将来要做个百户千户的也不是什么难事,以萱丫头明面上的旁支身份,跟了他倒也不算辱没,尤其跟了他以后过门就能当家做主,不必在婆婆跟前儿立规矩,也不必受妯娌小姑子的挤兑,其实也不失为一门好亲事,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别人家避之犹恐不及呢,我难道还上赶将自己的亲孙女儿往火坑里推不成?所以还是趁早断了萱丫头念想的好,也省得将来剪不断理还乱,把我的计划给打乱了,将好好儿的事情弄得一团糟。”
“您对萱姑娘的好,阖府上下都有目共睹,她自己又岂会不知道?”张嬷嬷笑着继续道:“况我瞧萱姑娘的样子,倒不像是对凌公子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她毕竟年纪还小呢,指不定根本就还不通人事,您老八成是白做了一回恶人了。”
陆老夫人道:“若真是那样,我做一回恶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了,彦杰那孩子近来怎么样了?这阵子满心里都是那件事,我也没顾得上关心他。”
张嬷嬷道:“听表少爷屋里服侍的人说,他仍是五更便起来读书,半夜方歇下,连家学里的先生都对他赞不绝口呢,两年后您且等着双喜临门,既做新举人老爷的姨婆,又做新举人老爷的老岳母罢!”
说得陆老夫人笑了起来,道:“若真是如此,我一定封个大红包与你。只是彦杰那孩子论长相终究逊了那么一筹,小姑娘家家的又都爱个俏什么的,我怕萱丫头也不能例外……”
张嬷嬷笑道:“长得好又不能当饭吃,更何况表少爷长得也不差,您啊,就少操些心罢,指不定凌公子那边转眼就攀上什么高枝儿了呢,那一位难道不知道为儿子的将来好生筹谋了?”
陆老夫人想起罗贵妃对凌孟祈的看重,觉得事情没准儿真如张嬷嬷所言,很快凌孟祈便能攀上更高的高枝了,到时候就算陆明萱真有什么心思,也只能是白搭了,方不再纠结于此事。
原来陆老夫人早存了心思,将来要将陆明萱许给赵彦杰了,所以才会敲打陆明萱让她别对凌孟祈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头,相较于凌孟祈那尴尬的身份和复杂的处境,家里没有长辈,本身又上进的赵彦杰显然是好得多的孙女婿人选,陆老夫人也是真疼陆明萱,所以才会早早便为她的将来打算好了。
陆老夫人并不知道在这件事上,她们祖孙两个完全想到了一块儿去,陆明萱也早已暗自将赵彦杰当做了未来夫婿的最佳人选之一,——只不过祖孙二人现下都不知道的是,很多事情往往都是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的,不然又怎么会有“天意难测”这一说呢?
陆明萱回到空翠阁后,则第一时间将方才在荣泰居发生的事告诉了丹青,末了歉然道:“都是我不好,信口开河连累了你,害你差点儿就被老夫人送到庄子上去了,你这些日子能不出门就尽量不要出门,避着点老夫人和荣泰居的人罢,省得到时候老夫人见了你又想起今日之事,再生出送你去庄子上的心思来。”
丹青倒是很豁达,笑道:“老夫人这不到底还是没将我送走吗,姑娘且不必自责,至多这些日子我不出门便是了,只是……虎子那里还等消息呢,可该怎么办?而且以后咱们再有什么事需要递话给凌公子时,又该怎么办?”
陆明萱方才并没想到这一点,她只顾沉浸在凌孟祈和丹青都无事的喜幸当中了,闻言不由蹙起了眉头,半晌方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且先将眼前的事应付过去了是正经,这样,我这便去找张嬷嬷,将事情与张嬷嬷说了,让张嬷嬷派个心腹的丫头或是婆子与你一道见虎子去,反正你要与虎子说的话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到时候老夫人自然没有发落你的理由了,也好早些让虎子安心,他如今还不定着急成什么样呢。”
只是这次还能过了明路,以后又该怎么样呢?经过此番之事,陆老夫人怕是有意无意都会注意着她屋里的人和事,到时候她如何还敢让丹青再去见虎子,岂不摆明了害丹青吗?那她好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条通往外面的线岂非又只能断了?还有她与凌孟祈私下里那些联系,他们的……友情,岂非也只能断了?
陆明萱想到这里便禁不住有些烦躁,却也知道眼下不是她烦躁的时候,只得起身带着丹青又跑了一趟荣泰居,悄悄儿找到张嬷嬷,如此这般说了一通,待瞧得丹青与张嬷嬷的心腹小丫鬟离开之后,才谢了张嬷嬷,回了空翠阁,继续想起以后自己该怎么与外面联系来。
想到这个,不免又想到了凌孟祈,也不知道召他进宫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罗贵妃的意思?他现下看来是暂时没了性命之忧,可却并不代表皇上心里对他就没有芥蒂甚至没有杀心,不过是碍于罗贵妃现下的身体状况经不得刺激,所以才留着他的性命罢了,焉知待罗贵妃好起来后,皇上不会拿他开刀的?且就算不能明着拿他开刀,做皇帝的要弄死一个莫等臣下,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总之凌孟祈未来的处境堪忧啊,也不知道他明不明白这一点,心里又有什么打算,若自己现下能见他一面就好了,只可惜短时间内,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丹青回来了,屈膝行礼后小声与陆明萱道:“姑娘,已经将凌公子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告诉虎子了,虎子十分感激,说明儿若有幸能面见姑娘,一定给姑娘磕头。”
陆明萱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好,他这一日还不定怎生忧心呢,如今总算是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只是,如今他家少爷进了宫,他作为贴身小厮怕是不好再待在锦衣卫卫所,国公府他待着一样尴尬,可除了国公府,他又能去哪里呢?”
丹青笑道:“这点我倒是虑着了,趁那小丫鬟不理会时,悄悄儿与虎子说了先前之事,让他暂时别联络我了,只管出去住到积芳阁去,到时候我们有什么消息,再设法直接送到积芳阁,也省得老夫人知道了再不高兴。”
陆明萱就笑了起来:“你倒是机敏,懂得釜底抽薪,到时候老夫人见虎子都不在府中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有旁的想法了,如今只盼凌大哥能早些安然出宫,那皇宫岂是寻常人能待的?”
过了几日,就在陆明萱仍为凌孟祈悬心,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出宫之时,不想他竟回了一趟国公府。
当时大家伙儿都在陆老夫人屋里说话儿,就有丫鬟来禀:“大爷与凌公子给老夫人和两位夫人请安来了。”
此话一出,别人犹可,陆明萱却是惊喜坏了,她原本还以为凌孟祈至少得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出宫呢,不想今日便出来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危险已经解除了?
很快便见陆文廷与凌孟祈走了进来,这还是自上次隆福寺之后,陆明萱与凌孟祈第一次见面,他看起来瘦了一些,越发显得脸部轮廓分明,眼睛深邃,而且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冷然的气息,话也比先时更少了,进来依礼给陆老夫人婆媳三人问过安后,便没了话,只在陆老夫人问他时,简短的回答一二。
陆明萱自然知道他是因这阵子的经历而心下沉郁,免不得带了几分出来,瞧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却只当他是因如今在宫里当差,人也变得越发沉稳了,陆大夫人因笑道:“难得祈哥儿你小小年纪,已这般稳重,也难怪能被金吾卫选调进宫当差,以后可得好好儿当差,争取早些正式加入金吾卫才好。”
凌孟祈淡淡笑了笑:“多谢大夫人夸奖,我此番只不过是借调进宫罢了,上峰已经说了,至多一个月,便会让我再回锦衣卫,宫里虽好,贵人却太多,我怕自己规矩粗陋疏鄙,不小心便冲撞了哪位贵人,所以还是待在锦衣卫自在些。”一边说,一边有意看了陆明萱一眼,显然这番话其实是说给陆明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