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些事,秦年觉得难过了,也就不说话了,低着头扒着白米饭。
陆云生也当她是孩子脾气,也不理会她,只是看见她不夹菜,偶尔帮她布菜,秦年就是再没心没肺,她也发现了,这满桌子的菜,都是她最爱吃的。
但是,陆云生又怎么能知道,其实这些年,她已经不爱吃这些东西了,她曾经有段时间,很努力地想要戒掉陆云生,但是最终也没能戒掉,却戒掉了以往和他在一起,最爱做的事情,以及一些吃穿用度。
在陆家,她穿的虽然不是什么大牌,但是也是叫得上名号的,后来,在赫尔辛基,她穿的,都是她淘来的地摊货,同样穿得很是舒服。
生活的改变,终于是让秦年长大了起来,终是明白,再掉档次的衣服,仔细认真地去淘,也是能找到合适自己的,而再苦的生活,只要她咬紧了牙关,都能过下去的。
饭吃到尾声,秦年抬起头来想要找纸巾,猝不及防的,那人的身影就落在了她的眼中。
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那云梯从楼上延伸下来,名贵奢华的装修,碧玉瓷石,白玉扶栏,一派的气派逼人。
陆云意挺拔张扬的模样就那样出现在那云梯之上,脸上飞扬的笑容,眼角上扬,怎么看,都是邪气。
他从上面走下来,身后跟了一拨的世家子弟,其中不泛醉态,而引起秦年注意的,不是他,也不是他身后的那些人,是她臂弯里圈着的美人儿。
是她怎么都想不到的人,晴子。
秦年一直都知道,晴子是一个美人坯子,就算在酒吧那样的污泥之中,她画着浓烈的妆容,妖气蛊魅,但是,她的眼睛大而传神,自然是美人儿。
这是秦年第一次看见不化妆的晴子,应该正确地说,是上了裸妆,淡淡的妆容,皮肤白皙的女孩子,巴掌大的脸,轮廓精致优美,没有了那浓妆时的妖气,现下的她,竟然美得有些仙气。
她小鸟依人地靠在陆云意的怀里,一幅沉醉其中的模样,秦年是过来人,自然是知道,晴子已经落入了陆云意的温柔陷阱之中。
可是,按照秦年对陆云意的了解,他身边的女人,从来都不长留的,至少,五年前是这样的,难不成五年过去了,陆云意会转了性子?
她当然是不相信的。
震惊得无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陆云意不过是昨天才回到江城的,晴子什么时候和他扯上了关系?
陆云生也看见了,但是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权当什么都没有看见,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湿巾,低着头优雅地擦拭着自己骨节修长的手指。
许是秦年的目光太过于热烈了,陆云意有所感应看了过来,瞧见坐在那里的秦年和陆云生,很显然是一愣,而后更是收紧了怀里的晴子,脸上的笑容,更是肆意飞扬了起来。
就像是一个毛头小子,对自己爱而不得的那女子,一定要在她的眼前抱着别的女人来张扬一下,明是知道人家不会吃醋,偏偏还是要这样做。
这位了什么,怕是陆云意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看见陆云意站住了脚眼神望向别处,晴子也跟着他的目光望了过来,看见坐在那里的秦年,脸上本来好看的笑容明显僵硬了一下。
秦年瞧着,莫名其妙地看见晴子眼中闪过的一抹怨恨的流光。
彼时秦年自然是不知道晴子这般为何,说起来她和她也算是朋友,虽然算不上至交,多少有些交往,她和她从来都没有过什么矛盾,她的怨恨从何而来。
后来有些饿年头了以后,晴子颓废悲伤地和她说:“你值不值得陆云意为什么会要我?”秦年回答不上来,晴子接近奔溃地对她吼:“因为他说,我长得像他的小秦年。”
这是后话。
陆云意遣散了跟在身后的那些富家子弟,然后环着晴子向陆云生的这桌走了过来,陆柯看见是陆云意,也不阻拦,让他过来了。
走得近了,秦年才看见晴子不甚好的脸色,有些强颜欢笑的感觉。
她自是不明白的,看见他们过来,她还是友善地和晴子打了招呼,而后者也只是冷淡地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秦年只当她是不舒服,没有多想,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陆云意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的身上,言语略有嘲弄地说:“小秦年,你今天的样子,格外的赏心悦目啊!”
秦年听了他赤裸裸的轻佻,心里有些的不是滋味,今天出门的时候,因是想着和陆云生出来吃饭,不想自己看起来太寒酸,掉了陆云生的身份。
她是可以打扮了一下的。
这会在陆云意有了说法,这话暗里是在讽刺她讨好陆云生吧。
秦年有些被刺到自尊,但是她不想和他做多的争辩,便闭了嘴,什么都不说。
陆云意显然是不想多留的,和陆云生打了招呼,兄弟两寒暄了一下,也就带着晴子走了,临走的时候,晴子在他的臂弯里回过头来,犹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年一眼。
那眼神秦年着实看不真切,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也不想做过多的探究,眼下还有陆云生需要应付。
她抬眸去看陆云生,酒店穹顶的水晶灯散发出华丽的光芒,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迷离的光晕,他在这光芒里,愈发的高贵华丽。
好像刚才陆云意和晴子的出现,不过就是一个不期而遇的意外。
但是,秦年就是觉得,这不是意外,忍了忍,她还是没能藏住话:“你是故意的?”
陆云生对她的话没有惊讶,于耀眼的灯光下抬起头来,直直地看过来,神情淡然,慢悠悠地说:“阿年,你怎么这么想?”
“难道不是吗?你说回家吃饭,临了又改变主意,带我出来这个地方,你以前,从来都不带我来这种地方的,难道五年的时间过去了,你会突然改变性子了?”
亲年的骨子里本来就有很多的尖锐,此刻被陆云生刺到,口气自然是没有了分寸,那里满满都是尖锐的嘲讽。
相较于秦年的激动,陆云生却是极其平和的,像是认为亲年的话很有笑点,男人竟然漾开唇笑了起来,那笑容在他的脸上,惊心动魄的美。
亲年看得有些闪了眼。
“如果你觉得是我故意的,那就是了。”他也不否认,也不肯定。
秦年被他这样满不在乎的口气刺激到,心里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种这样的想法:“你是觉得我对陆云意有不安分的想法,所以才会带我来这里的吧?”
虽是这样生气,但是心里,已经凉了。
她早该想到的,陆云生的温柔,从来都是带了毒的。
陆云生并不否认,依旧云淡风轻:“我只是想让你看清现实而已,云意不是一个靠谱的靠山,你早早应该断了这念头。”
一句话,真正是触动了秦年的神经,她再也顾及不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睁着眼死死地看着陆云生,那些字句,就像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一样,颇是有些的咬牙切齿。
“你还是认为,当年是我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才****陆云意,想让他当我在陆家的靠山?”她看着他,眼睛都不敢眨动。
此时酒店的大厅里还有些在就餐,秦年的声音大了,引起一些人的侧目,纷纷看过来,权当看戏。
现在的人无论是上流社会,还是贩夫走卒,都是存在着八卦的因子的,喜欢看戏的心情,可不分身份。
陆云生不打算和她争辩,温声地哄她:“别闹了,有什么回去再说。”
秦年却狠了心了,就不打算就此罢手,此时那口一直憋了五年的气上来了,她也就管不得别人的目光了,说话失去了冷静。
第一次,她这般直接地责备陆云生:“既然你认为那件事是我错,那我也就认了,但是,你有什么资格怪我?是你和别人订婚恩爱,陆云生,是你不要我了。”
说完之后,她就着桌子把手里的湿巾摔在桌子上,不肯再停留,离开座位就往外走。
陆柯眼瞧着气氛不对,看见秦年生气地走来,潜意识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那边却很快地传来了陆云生的声音,他并不回头,却就是知道陆柯拦住了秦年,他的人,他自然明白。
“让她走。”陆云生就三个字,没有挽留。
陆柯先是一愣,然后没有说什么,让秦年走了。
秦年走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陆云生坐在那里都是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有想。
等到时间长了,陆柯看见他就这样让秦年走了,生怕她那样气匆匆地走了,会发生什么事情,上来问陆云生:“大哥,小姐脾气倔,怕是有什么事,要不要我让人去看一下?”
“不用。”陆云生站了起来,口气很是浅淡自信:“我的女人,她是什么性子我自然清楚,五年多都熬过来了,现在,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不妥的。”
说完后,快步地离开了,陆柯心里明朗,陆云生放心的事情,他都是不用多想的,也就跟着去了。
要论这世界上谁最了解秦年,除了陆云生,再无人敢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