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翠风楼的三楼向下望,没想到白日里的醉人坊一点也不热闹,除了街角处隐约看到些摆摊卖东西的小商贩和三三两两的行人便再无其他。紫绮向后退了两步,凉凉的风拂过面庞,钻进脖颈顿时失了温度。许靖齐一早要她换了男装出门,直到远远望见“翠风楼”的招牌,她才知道是奔这儿来了。
一路走上来,满室充斥的都是脂粉香,氤氲着暧昧的味道!偶尔还遇见三两对衣衫不整的男女出现在楼梯拐角。紫绮不禁局促地红了脸色,低头迈步紧跟在许靖齐的身后。一个不注意竟一头撞上了前面的肉墙,忙用手揉着额头,躲闪着那人关切的眼神。
终于上到了三楼,进了这间屋子,许靖齐独自进入了隔壁的房间,紫绮这才释然地推了窗子透气。
约么一刻钟的时间,许靖齐才自隔壁出来,喊了紫绮出去。没有意外的,鸿嫣就站在许靖齐身边,笑笑地望着她这个方向。这是干什么?示威吗?紫绮也笑笑地望回去。
“我是该称呼你骏王妃呢?还是绮儿姑娘好呢?”鸿嫣貌似友好的走到紫绮面前。
“两个都不叫比较好!我想我们以后或许不会有机会再见的,鸿嫣姑娘!”面对紫绮的冰冷相对,鸿嫣后退了两步,轻笑着说:“是鸿嫣冒昧了!请恕罪!”
紫绮未答话,直接对上许靖齐的眼睛:“爷,咱们可以走了吗?”未待他答话便径自走到楼梯口处。
许靖齐的眼神忽而就变得深邃起来,他弯了嘴角笑对鸿嫣说:“鸿嫣姑娘请留步!咱们下次再会!”
“爷,慢走!”鸿嫣的皓腕轻抬,揽了许靖齐的胳膊,头在他的肩上轻靠了靠才松手放人。
紫绮不想面对这么暧昧的场面,低了头向楼下走去。脚尖刚沾到二楼的楼板,迎面就跑出个醉鬼,一脸酒气喷了她满脸。那醉鬼摇摇晃晃地嘟囔着:“小妮子,还想跑!看爷来收拾你!”
紫绮抬头看人,不禁一阵恍惚,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伸手欲搂紫绮的脖子。可惜手还未到,人便先飞了出去。只是飞出去的算不得远,那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边走边说道:“你?不要命了?敢动你家骏王爷?”
紫绮忽的恍然大悟,原来是他!最初进王府时所见到的那人,是许靖齐嘴里的那个假骏王。呵呵!看来还真是巧啊!
许靖齐紧走几步下到那人面前,努力挤出个笑脸:“那我你认不认识啊?”
那人左晃右晃的站立不稳,干脆坐到地上倚在楼梯扶手上闭了眼睛,不时竟传出阵阵鼾声。紫绮不禁轻笑出声,自行下楼!这麻烦又不是自己的,有人应该更头痛才对!
果不其然,少顷便听到一阵雷霆之音。“老鸨呢?把这个醉鬼给我泼醒了,抬回骏王府!”
本来刚刚起床的老鸨被这么一阵咆哮吼得是立马清醒了不少,忙自屋中冲了出来陪着笑脸。又喊了两个姑娘出来把人扶进了屋,事情才算是暂时了了。
自翠风楼出来上了马车,许靖齐的脸色才算缓和了些。“他叫莫翔,就是假扮我的那人,成亲后第一天,你应该是见过他的。”
“不用跟我解释,我也不想知道!”
“你这是在吃鸿嫣的醋吗?”
“呵呵!吃醋?我想爷大概是误会了,咱们不是单纯的利益关系吗?我给您干活,抵消我欠您的聘礼钱!我觉着目前咱们的关系就刚刚好,不远不近的主仆关系!如果我有什么地方让您误会了的话,那么我郑重地跟您声明一遍,我没有打算要跟您发展出除了主仆关系之外的感情来!再说了,面对一个相貌如此丑陋的人,您偶尔内心深处不觉反胃吗?”怎么还能有心情想要谈情说爱?紫绮一口气说完,转头看向车厢窗外。
“好好好!”许靖齐连说了三个“好”字,就再不吭声。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像变了个人,见到她时的那股清新劲儿怎么就不翼而飞了?换之而来的是冷淡相对,就算哪个女孩子因为样貌丑陋而感觉自卑,也应该对未来的夫君有那么一份期待吧?
两人各自守着一侧车厢的窗口,看向窗外,静默以对。
望着车窗外淅淅沥沥而来的也许是最后一场秋雨,紫绮莫名的就生出些惆怅来!
回到府里,第一次许靖齐没有再叫紫绮侍候他更衣吃饭,而是唤了茗香去。并让茗香传了话,以后都不需要紫绮去做那些事情了,她只用做贴身护卫一件事!而她的床也如愿以偿地回到了那间琉璃殿不起眼的小屋内。
紫绮面对着窗外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淅沥小雨,四壁空空,整个世界终于陷入了一片安宁,没有了同室而眠的顾虑,可心中的那个角落却不禁慌乱了起来!是因为那个人吗?紫绮不禁又有些纠结!
熄了灯,躺倒在床上,紫绮心中百味杂陈。她忽而就觉着这一路走来自己的心态变了,没有了最初的那么坦然!细细捋着一个个结,想要找出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最终的结论只有一个,是那个人的出现打乱了一切。用力抓了抓头发,挥出去一只拳头,仿佛把一切乱七八糟的事团了团抛出去一样。不想了!再这样想下去,只怕是要一夜无眠了。
第二天一早,紫绮似乎忘记了昨日许靖齐的吩咐,习惯性地又出现在他的床榻前。看到茗香在那里就忽然之间想起来她不用去侍候了。可是好像少了点什么,仿佛连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了。
“你回来!”许靖齐适时喊住紫绮向外迈动的步子。
“是!”紫绮公式化的答,低头转身又回到刚刚站过的地方,见了礼。
“起来吧!昨天,你的事,茗香都跟你说了吧?”
“说了!”紫绮未抬头。
“自今天起,你就只用做本王的贴身护卫就好,其它事都不用管。另外关于工钱,依旧不变,如果以后有好的表现,会再给你加上去的。”
“是!谢王爷恩典!”
“去吧!”
“是!”紫绮推门而出,站在门口深吸了口气,这才放松下来。贴身护卫?呵呵!还真是可笑!本来就功夫不弱的人,居然还需要别人的保护?这算是对自己的照顾吗?紫绮用力敲了敲脑袋,干嘛把心思都用在这上面?真是浪费!信步游荡,不禁又到了花房。看着一片片鲜绿欲滴的枝叶,一个个含苞待放的花蕾,一朵朵已经怒放的花朵,紫绮的心忽而就平静了。
冬天似乎一夜之间就到了,满世界都是银白色的积雪。各间屋子早就配上了炭盆,有了茗香,紫绮的小日子过得格外舒坦些。被褥都换了崭新厚实的,就连屋里的炭盆都跟许靖齐那边的一样总是滚烫的。
外间天寒地冻的,许靖齐也禁了足,每日里就窝在他那张床榻上,舒舒服服的要么睡觉,要么翻几页书。紫绮也乐得清闲,让茗香给找了几本闲书也翻了起来。
这日紫绮正翻着书,就听外间有人说话的声音,过不多时,茗香便进来笑着说:“小姐,你的信!还有这个!”紫绮伸手一看,原来是美卿的来信,还附带着一张请柬。
“小姐,什么事儿?看你这么高兴!”茗香凑过来也想分享分享。
“是美卿的来信!”紫绮边看着剩下的几句话,边笑着说:“她要成亲了!跟冷冰启那个大冰块儿!想让我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呵呵!这小妮子,还真想得出,婚期定在了正月十五,这么早就把请柬送来了!还有近两个月才到呢!”
“小姐一个人去吗?”
“嗯!”紫绮点点头!她抬头看看茗香:“你是不是也想去?”
“嗯!”茗香用力的点点头,自从进了王府,连大街都没去过。
“好!我去跟王爷说!”
“谢谢小姐,小姐对我最好了!”茗香笑着拍拍手。
“傻丫头,你对我不也是最好的吗?”紫绮轻捏她的俏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