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万里望着夜空，一语不发，脸色阴沉， 双眼神光吞吐似乎跃跃欲试。
黄脸大汉饶有兴味的看着表演，一边大口喝酒，一边击节赞赏，“那个段家小子不错。”
然而，只有亲身领教过的老妇人秋翠苹方才明白欧阳华的真正用意。他并非向众人炫耀，而是遇到修炼的瓶颈，发泄心头的郁闷。
“就让我助他一臂之力吧。” 老妇人伸指一弹，一枚石子呼啸着飞向高空。
听到异响，欧阳华不假思索，一剑扫去。
“啪”腿上被石子打得火辣辣的疼痛，刚才那一剑却是没有拦截住。
“嗖”又一道破风声。
欧阳华这次学了个乖，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干脆一走了之。石头擦身而过，远远飞走。
老妇人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不就有空间法则加持吗？也没什么大不了。”
欧阳华虽然人在半空，但耳朵忒尖，将老妇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纵然他不太苟同，但也知道老妇人是一片好心。况且，她的丈夫十分精通密雨剑诀、断水刀诀，耳濡目染之下，说不定她对这两部功法的理解，比他单纯自己摸索要高明的多。
收回剑势，他暗自骂了一声，“真是脑子秀逗了，放着一个大行家不问，自己乱想有什么用？”
“天下剑术分为四种，名为剑气、法剑、符剑和武剑。武剑威力最大，但需要人剑合一，以人驱剑，剑随身动，故而攻击范围全靠运剑之人的身法。符剑乃是符箓演化，其实称不上剑术，威力大小依仗符箓的威力。法剑则是布下阵法、禁制，引动天地法则之力轰杀对手，胜在变化无穷，但运转最慢。剑气凌厉快捷，聚散无常，最是难防，但威力却是最小。”
老妇人秋翠苹将各种剑术的优劣娓娓道出，只将欧阳华说的心悦诚服。
“我观你运剑的手法应该属于武剑范畴，招式变化莫测，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原本是一等一的剑术。不过……”老妇人顿了顿，试图找出剑术的缺漏之处。却是细细想了半天，只觉他的剑术已经至臻至美，竟然无一剑多余，也无一剑不足。
她耸然动容，只觉这人套上一层神秘的光环，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不禁看了一眼欧阳华，脑海中忽然浮现一道剑光劈向自己的神魂，眼光中全是敬畏、害怕之意。
欧阳华不明其意，小声问道：“不知主母可曾看出什么不对？”
这一句话将老妇人从幻觉中惊醒过来，那道剑光也自然而然消失不见。她惊魂仆定，兀自脸色发白，一口气憋在胸口，连着咳嗽几声方才好转。
清了清嗓子，理顺思路，她继续说道：“其实，你的剑术、剑意已经无人能敌。”
“噢，可我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欧阳华皱起眉头。也不怪他会这么问，现实中施展的剑术确实和罗睺神君拼斗时差别太远。不是他不知道怎么运剑，而是动作跟不上他的念头，往往出剑慢了几拍。
老妇人嘿嘿笑道：“那是自然。你的剑术可以惊鬼神、泣天地，可你的修为能跟得上吗？就比如，我打出去的石头能突破雷音，你能做到吗？”
欧阳华仔细咀嚼着老妇人的问题，忽然种种疑问豁然开朗，“原来不是我炼错了，而是我的修为境界太低，根本不可能发挥剑术的全部威力。”
“孺子可教也。”老妇人眯眼称赞了一句，“如果你能适当调整剑术，使之配合你的修为，说不定威力还会更大。”
欧阳华眉飞色舞，连声道谢。与老妇人一席话解开了横亘心头多日的纠结，让他对剑术的认识更上一层楼。
老妇人淡淡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主母，晚辈在葬神谷有幸得了一枚定风珠。前几日本想献上，却一直没有机会。如今便当作见面礼献给主母。”欧阳华从白骨灵珠中摘取一枚定风珠，双手献上。
“定风珠？”老妇人又惊又喜，接过来一看，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摸一样，心下颇为感动，“这小辈虽然杀气重了些，倒也性情淳朴……”
定风珠是罕见的宝物之一，现世已经没有第二枚存在，价值难以估计，远远超过老妇人给予他的身份、地位。
她收下定风珠，心中颇为惭愧，柔声问道：“兴业，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老身能做到的一定做到，不能做到也能帮你获得。”
她说完刚才那句话，便在心里暗暗决定，无论欧阳华需要什么，她都不会亏待他。
欧阳华点点头，慢条斯理的说道：“晚辈别无所求，但请主母能赐给晚辈一百斤玄铁母。”
“噗通”老妇人一屁股坐在椅子里，双眼睁的老大，恶狠狠地吼道：“一百斤玄铁母？小辈，你怎么不去各家宗门强抢！”话虽然这么说，但她紧紧握住手心，片刻都不肯放松。
老妇人的修为已经达到元神境顶峰，只差一步就能突破瓶颈。但心魔劫数让她胆战心惊，自付过不去，便一直强压着修为。有了这枚定风珠，她便可以不用担心心魔侵扰，光明正大的挑战自己的极限。
“这样啊，要是主母觉得太多，能有七八十斤也就行了。”
老妇人双眼一瞪。
“要不，五六十斤？”欧阳华立即改口叫道。
老妇人怒道：“三成还差不多！我一个妇道人家，把娘家的库房搬空也不到半数，都交给你。还差的数目，老娘日后给你补齐。”
说完，老妇人不禁有些心疼，天下只有往娘家搬得财产的女儿，哪有送外人的腐女。玄铁母这种东西是打造剑器的无上至宝。只要掺一两就足以打造出一柄极品剑器，向来是抢手货，随得随用，谁家也不可能积存那么多。
段家立城数十年，直到库藏被欧阳华席卷一空，也没有发现哪怕一两玄铁母。死神林的炼器材料也是堆积了成千上万年，欧阳华也仅仅是在事后清查时弄出了十斤，勉强凑出了一剑、一刀，距离真正纯粹的玄铁剑、玄铁刀还差十万八千里。
老妇人的家底虽厚，但一次性将库藏的玄铁母拿出去，她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是个败家女。
“尼玛，十几斤玄铁母做‘见面礼’，老身还真是个彻彻底底的土豪！”
她在心里滴血，不禁瞥了一眼欧阳华，见他低眉顺目，一副乖巧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小滑头，这哪里是送我定风珠，分明就是做生意，八成还提了价！坑奶，绝对是坑奶……”
欧阳华意犹未足，又掏出一枚定风珠，呵呵笑道：“一事不烦二主，主母，你看这一枚还能换五十斤玄铁母吗？”
幸亏有多年的养气功夫，老妇人强忍住杀人夺宝的念头，默然不语。
夜风吹拂，老妇人鬓角发丝飞扬。这个童颜鹤发的老女人恶狠狠瞪了一眼，忽然大笑道：“好，好，连我都差点儿被你榨干油水，如果是别人，只怕会更惨。现在，我才真的放心将段家交给你。”
不等欧阳华说话，老妇人急匆匆说道：“长安捎信过来，说国中将有大变。老身不能在此地久待，这就回去早做准备。”
说完，一整衣襟，径直冲上半空，飘然离去。一道幽幽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可惜不能再与你切磋剑术、刀术，诚然遗憾……”
她飞行的速度极快，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留下余音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