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给玖璇倒了一大碗.自己又满上了整碗.“为了那些不开心的过去.我们先干一碗.有什么尽管说.我陪你便是.”
“哈哈.來.干.”玖璇压根就忘记了在他面前陪着他喝酒的人.他只是找人倾诉而已.
“嘭.”
瓷碗碰撞.力道之大竟是发出嘭的声音.
他的抹干了眼泪.可那热泪竟是不由自主地从眼眶里流下.她从未见过他有如此狼狈的时刻.
“我不相信他们一直是在利用我.我觉得他们父子对我的照顾和帮助都是真心实意的.”
“我接受不了这些你们所说的真相.”说罢.又是仰头猛灌下去.
洛昀点头.他在理智的时候选择相信她和白芝以及他亲眼所见的证据.而在醉酒的时候选择发泄心中不满.
他抓起放在一边的刀.映着灯光他仔仔细细地擦拭着.突然间.他看向洛昀：“你知道吗.这把刀名叫天锁刀.是顾城护法在我一万岁那年亲手送给我的.”
“后來……帮我逃脱忝弑追杀.我把刀送还给了他.我们再次见面.他迎我回妖界.我的心终于有了着落.我跟着他回到妖界.他重新把天锁刀交还给了我.但自己却去了人间界.”
“我接过他给的刀.我便知这有千斤重.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我根本沒想过他会死在人间界.我更是沒想过他会死在一个人类女子的手上.”
说到动情之处.他更是一口饮尽碗中酒.眼圈里紧接着淌出几滴泪來.
洛昀默默地听着.她死死握紧双拳.若是知道会给他带來如此巨大的痛苦.她当时就会手下留情.留顾城一命.
这样想着.她也是喝下最后这一口酒.火辣辣的酒水猛然灌入腹部.火烧一般的感觉.却让她觉得痛快.
“白芝.我的白芝.我们俩从小就相依为命.顾城护法更是清楚她对我來说有多么重要.他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哪怕是要我的性命.为了他们.我都能够舍弃.”
“我知道他要什么.他要狐族族长的位子.我也可以帮他得到.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白芝的主意.不该把她当做弃子.”
“他死得好.”
洛昀的心狠狠一颤.真的是这样吗.你至情至信.能如此洒脱那便不是你了.她望着他的眼睛.柔和得就好像要滴出水來.
翠色的眼里射出一道精芒：“说到这里我还要感谢那个杀死顾城的女人.如果不是她.我或许真的下不去手.”
恩师.那个人是他毕生的恩师.如兄如父的师父.
从他出生起.就爹不疼娘不爱.受族人白眼和兄弟欺压.尤其是太子和四殿下的冷言冷语.唯一给予他温暖和庇护.让他成长起來的.就是顾城.后來也成为妖族护法的顾城.他待他有几分真心.他确实能够感受得到.
苏洛昀知道.她又接触到了玖璇的另外一面.她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所爱的这个男人.神情温柔到了极点.
这样的玖璇洛昀从未见过.在她的眼里.玖璇或许是温柔的.或许是冷酷的.或许是戏谑的.但今天.她觉得玖璇是真实的一个人……一切的冷静都化作烟云.此刻的他不过是个纠结在同门之义与兄妹之情之间的普通人罢了.
他矛盾.眼里充满着挣扎.狠命地拍着桌子.不断地说着矛盾的话语.洛昀的心狠狠得揪着疼.
她也是明白了.她这一辈子或许都不可能敢说出自己是谁了.因为啊.他对顾城的感情.太深太深了.如果沒有忘情水的解药.她不敢赌.她赌不起.原來她.曾经说的那些.都是渺小的.真正面对事实.她也只能选择委曲求全.
可她却忘记了一件事她如此小心翼翼.却从來沒有给玖璇一个选择的机会.这么做真的又好吗.于是.接下來将要发生的大事.是她预料之外的.她丝毫沒有准备.
第二天清晨.当玖璇醒來时.发现自己睡在床上.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可刚一坐起來就发现自己的头晕得很.
蓦然间.回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
无数的画面掠过脑海.喝酒、醉酒、说胡话、发酒疯……
啊啊.他昨天是做了什么.
心情顿时开阔起來.
他现在要去找她.向她当面道谢.
试问这天下间.有谁能够有陪他痛快喝酒.听他内心苦闷.卓云清啊卓云清.这一刻.他明悟了.她正是他此生唯一.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告诉她……
……
迷乱至极的风月场所.女妖男妖嬉笑怒骂好不痛快.见到此情此景.一个正常的男人是会迷失其中.可这对于费了好大功夫得到洛昀的消息的玖璇.这并非是个好地方.
脸色顿时黑了一大截.
五指紧握得咔咔作响.他今天非得把罪魁祸首给抓出來痛扁一顿.竟然敢把他纯净的小白莲带到这种地方來.简直不可饶恕.
“哟.这位爷.长得可真俊哪.小红快來.麻利地招呼这位爷.”一张涂满了红色胭脂的脸蛋迎了上來.亲热地拉着另外一名红衣女子走上來.
那名被称作小红的女人眼前瞬时一亮.不不不.该说自从玖璇一走进这风月楼.就被万千女性盯着不放.简直就是太帅了.
小红被点到了名能有这机会伺候如此俊朗的男子.忙不迭地牵美男的手.可玖璇却是一把甩开.看也沒看妖娆女人.冷声问老 鸨：“刚刚有沒有一男一女來过这里.”
“哎哟这位爷.一男.我可看到了.但是这一女……我们这风月楼有的可都是水灵灵的姑娘们.哪里还会有女孩來这里寻欢作乐.你莫不是看不上我们的头牌小红吧.”
还真有人敢正大光明地來寻欢作乐.
老鸨忙使了眼色.让小红再加把劲.那柔软的身段像条水蛇般缠了上去.可不能让这么有钱的主儿从手里溜走.
玖璇脸彻底黑了.他余光都沒看她.二话沒说就飞也似的往楼上去.
老鸨刚想说别太心急.可下一秒眼色难看起來.他他他.他竟是一间一间地撞开门.“嘭嘭嘭.”引得房里的人破口大骂.可也有少部分人不知为何立马却噤了声.谁敢惹怒三殿下不是找死是做什么.
可老鸨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心里极为不悦.哪里能够容忍如此嚣张的客人.就算长了一副好面相.也不能欺负她风月楼无人.
当看到他要强行推开最豪华的雅间时.她撒丫子冲了上去挡住了他.沒了方才软和的语调.态度强硬道：“你要找人是吧.行行行.我给你找.可千万住手.这间房间里头可是位大主顾.别怪我不提醒你.你要是惹了他.可算是倒霉了.”
玖璇偏偏一副冷笑：“大主顾.哼.我找的就是他.”
完全來不及挡住他的手.这人甩开她.然后还沒等他打开门.就听到“哗”的一声.老鸨妈妈顿时心凉了一截.要遭殃了.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啊.房门应声从里头开了.
老鸨的脸色哆哆嗦嗦地道歉：“二殿下.这个人不识抬举.我这就赶他出去.”
玖璇冷着一张脸瞪着开门的男人.
贪扬见到是玖璇亲自找上门來.目露恍然.怪不得方才外面动静那么大.大家打发了他來查看查看.谁知一看竟是这个家伙.一股不悦之感立刻涌上心头.
压根沒去理老鸨的话.眼神闪烁不定：“三弟.你怎么來了.”
“让开.”
贪扬见他的眼里就要冒出火來.自是知道他为何生气.他态度极好.显得很有风度地退到一边.等他进去之后再把门带上.瞥了一眼还处在当机状态的老鸨.不耐烦地道：“还不快滚.”
“是是是.”吓得连裤子都要湿了.老鸨哪里知道鼎鼎有名的战神三殿下竟然会來这种地方啊.要是知道是他.打死她她都不会拦着.惊魂未定之时小红在栏杆尽头喊了她一句她都沒听着.
雅间很大.耳边传來悦耳的琴音.似乎能够让人的心境瞬时平静下來.但是并不代表玖璇现在的心情也很好.
这女人到底要不要名声了.竟然跟着他二哥一起到这种地方鬼混.知道他从卓乾和湘染口里听到这话的时候.他是有多么多么想揪出那个女人狠狠压在身下问问她到底心里有沒有他.到底她说得爱他是不是真的.现在倒好了.他是一心一意死心塌地地放不下了.可她呢.竟然跟着别的男人风花雪月.
雅间里头那个弹琴的人被他彻底忽视了.这琴声对他來说着实让他烦躁.
他的视线定格在了坐在中间的女人身上.她迷糊地靠在右边男人肩膀上.处在将睡未睡之间.这一幕让玖璇反而冷静下來.
再扫一眼她的左边.又是一个美男子.正在优雅地喝着酒.他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里见过.
耳边加上缭绕的琴声.暧昧的颜色.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让他不得不逼迫自己冷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