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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章 玉玲煲汤

    胡金柱将眼前这只外形古朴的白瓷锅上的瓷盖移开,一股沁人的清香气息飘入鼻翼之中,胡金柱立时就陶醉其中了。此刻,他坐在大天办公室中的休息室里,一张乳白色的方形饭桌,上面擺放好了刘玉玲为他专门煲好的一瓷锅五果白汤。半透明的乳白色的汤液中,隐藏着白色的山药、粉色的藕片、紫色的薯片,金黄色的南瓜片,浅灰色的口蘑片,几片老赤色的火腿,飘在那片片菜料之间,汤的最上面,十几根碧绿的青蒜苗,如同一汪湖水中飘浮的绿苹一般,点缀着这一锅神奇的汤浆。汤的一侧,擺好一只玲巧的瓷碗,一双青色竹筷擺在一只小小的筷架之上。另一侧,是一碟样式不同的千层小酥饼,在胡金柱眼前,简直就是一整套精致的艺术品。

    “胡总裁,您的汤已经为您煲好,我可以走了吗。”刘玉玲仍是穿着她那一身雪白洁净的厨师服装,戴着白色的厨师帽,只是把她那大口罩摘了下来。

    胡金柱没有睬她,他的注意力全在这一瓷锅五果汤上,这一锅色香味俱佳的玉液浓汤,把他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他心中又一次发出惊奇的呼声,这个女人,她如何把这几样本来素性并不相干的菜蔬作料,调制成这样一缽神奇的汤液呢。他抬头望一眼刘玉玲,一双长长的细眉,挺直的鼻子,稍长的仁中和稍厚的嘴唇,给人以敦厚又不失美貌的观感,自己那逝去多年的爱妻的形象又浮现在心头,给他带来一阵刀剜般的心痛。

    “好了老胡,今天你不要再拿往事折磨自己,好好地享受一下眼前的这一缽好汤吧。”胡金柱安慰着自己,拿起了吃盘中的汤匙,准备将这美味的汤浆舀入碗中。

    “胡总,您要的汤已经煲好,我可以回去了吧。”刘玉玲见胡老总没有回答,再一次客气地发问。

    “玉玲,你也坐下,咱们一起吃这一餐不行吗。”胡金柱试探着说道。

    “胡总,我是您招来,专门为您做煲汤服务的,您欣赏我煲的汤,已经招我来煲汤六七次了,我每一次都立即听招,细心为您服务,您不许服务员为您上汤,专门点名由我来做,我也都悉听尊便了,现在我已经为您煲好了五果汤,应当允许我回家了吧。”刘玉玲不卑不亢的说道。

    “玉玲,你既然不愿意和我一起用,那就陪我坐一会儿,我自己将饭吃了行吗。”胡金柱指了一旁的沙发,请她坐下。

    刘玉玲稍稍犹豫片刻,未做任何面部表示,只是转过身来,朝沙发走去,轻轻地坐到沙发上。

    胡老总将汤舀进碗中,一小口一小口地吮吸着,闭目尝析着汤的美味,喝了几口汤后,又拿起一只千层小烧饼,就着美味白汤的余味,咬下酥酥的烧饼,那种沁人心脾的美妙感觉,从口中直入肠腹,胡金柱的心被这美味所融化,禁不住又抬头望一眼端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女人。

    “那狗蛋的马总裁,守着这样一个好女人,为什么还要花天酒地,戕害人命?”胡总心中不由得为眼前这个女人婉惜起来。他越来越感到,自己不断地叫这个女人前来为他煲汤,是因为他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女人,尽管开始,他是带有一种报复式的,折磨式的心态把一个仇人的妻子招来,为他服务。

    刘玉玲目不斜视,只用耳朵听着眼前这个男人,一口口地喝着汤,听得出他一边喝,一边在咂着滋味,在欣赏着,不是装相,不是敷衍,而是真心地喜爱她的厨艺。生活中已经很久没有男人了,她觉得她自己的心在眼前这个男人吮汤的声音中一点点被融化。

    第一次被胡老总招来为他煲汤,是在那一次粉丹厅做临时大厨时,被胡总发现之后,那天夜里,罗总裁无端地进入粉丹厅,被那个仿真女子不知用什么手段取了性命。第二天白天,小胖上幼儿园去了,她在家中独自一人无所事事的时候,电话铃响了,听到了她很陌生的声音,但是那人一自报姓名,她立即想起,是昨天晚上到厨房操作间看她的胡总。

    “你的汤煲得真好,今天中午到大天来,为我煲汤,就在波尔花园的餐厅厨房中煲,你可以提出煲汤的价格,由公司的财务给你付帐。”胡总的话语声是命令式的,斩钉截铁。

    “胡总,我不是专业厨师,已经在家闲了好多年,一般情况下我是不去赶场做厨师业务的。”刘玉玲战战兢兢,有些想推掉这个活儿。

    “刘大厨,”当时胡总的口气严厉,不容推辞,“我叫你来,你必须得来,我没有和你商量,而是叫你来,你明白不明白。”

    刘玉玲那天中午心惊胆战地去了大天,在胡总的大办公室里见到他,正端坐在他那大老板台前,刘玉玲惊恐地望了一眼胡总,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一条可怜虫。她自知,自己是一个懦弱的老实人,自己一人老老实实地活着是她最安全的生存方式,但是,现在她决不能杵逆这个男人,再害怕,也要满足他的要求,自己的男人,再加上罗总裁,已经惨死,尽管没有查明施害者,但是,谁是主谋,却不难猜测。马传禄不知做了什么造孽的事儿,现在却要她的顶缸受罚,她自己受罪没关系,真正惧怕的是她可怜的儿子,她记得好多小说中的情节,为了复仇,把怒火倾泻在仇人的家人后代身上,她惧怕这样的报复,她要用生命的一切来保护自己的幼年的孩子。

    “为什么这样看我?”当时胡总抬起头,看到她惊恐胆怯的模样“难道我是凶神恶煞?”

    “胡总我没有那个意思。”当时刘玉玲虽然恐惧,但是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意思“胡总,我是前来听您招呼的,同时,也前来赎罪,为我那个死去的男人赎罪,我不知道他到底犯下了什么罪,造了什么孽,为了赎罪,我会随时听您的招唤,您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去做。我只求您开恩,放过我的孩子,他还不到五岁,什么都不懂的年龄。”

    “要你做什么你都会做?”胡总眉毛拧起问道“你会为我做什么?”

    尽管一阵羞懑涌上心头,她还是回答了,因为她当年曾经隐隐地听人家暗示过,她家的传禄,曾经玩过犯了他的一个对手的女人之后,才把那个倒霉的对手放过,现在命运也许一回轮,那个不幸的人要她来担当了,“因为我是个女人,女人为男人做的事儿,我会做到的。”她的语调,自己觉得带了些许哭腔。

    “混蛋!”一掌巨大的拍桌声,胡总的巴掌砸在桌上,吓得刘玉玲心脏差点蹦出心腔。“你怎么会这样想,这么想是对我的污辱!我只要你来为我煲好汤,你听懂了没有?”

    这一声巴掌的巨响,不知为什么,倒拍的她不再惧怕他,因为这一掌巨响,拍明了这个男人的为人,他把她招来,带有逞罚的意味,但是,他能够为他的对手保存尊严。这样的男人,就不那么可怕了。不光不觉得可怕,还产生了某种暗暗存在于心中的情愫,尽管对眼前这个男人,刘玉玲还是处处提防着,曲意相迎着,但是连她自己都不能不承认,自己的心在一点点被软化。

    此时,她恭敬地端坐在沙发上,听这个男人在一口口地品味着她烹制的白汤,他把自己的吞咽速度再放缓放慢,也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食物入口时的力度及产生的声音,都是和女人不一样的。

    没有男人的生活过得太久了,即使在出事之前,马传禄还在人世,名义上还是她的丈夫时,她的生活中就很久没有男人,即使那个男人回了家,也不过是偶尔蜻蜓一点水式的回家而已,没有关心,没有温存,这样的生活似乎已经习惯,尤其是身边有一个小男人,不到五岁的儿子,总是可以排解一些心灵上的寂廖的,有没有那个男人,变得不那么重要。

    但是,现在那久违的生活场景出现,真有那么一个男人在不远处用心地吃着你给他做的饭,这个感觉,毕竟是挺温馨,挺亲近的,所以刘玉玲现在期盼着他来电话,招呼她为他做饭煲汤,从内心最深处,很难再见现那种警惕与防范,有时,她在最心底有了那种冲动,希望这个男人蛮不讲理地从桌子那起来,走到她跟前,用力把她抱起,甚至在她的臆想中,真的把她按到沙发上,解开她的衣服把她的衣服剥掉,都不再抵触。

    刘玉玲眼睛悄悄地瞥着老板台上擺着的汤,饼,竟然,已经快吃完,小酥饼已一块不剩地吃掉,汤也听到他用勺子刮底的声音了。

    她心中浮现出暗暗的兴奋,那个人这样喜欢自己制作的美食,毕竟不是难堪的事儿。

    正在胡总回味着这缽鲜汤的美味时,手机响了,胡总接手机一听,是小杜老板,眼睛顿时亮了一下,说道,“小杜,你先等我一小会儿,我马上就过去。”

    他把目光移向刘玉玲说道“玉玲,你先回去吧。谢谢你的五果汤。”

    刘玉玲机械地站起身来,眼睛不知为什么不敢看胡总,只是脸孔朝着胡总那边点了一下头之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改日还得给我煲汤来,”胡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的脚步停了一下“我叫你来你必须得来,不得请假。”

    仍然是这样一句话,但是,已经在蛮横中,揉进了柔情,她又一次点了头,背对着他,谁知道他看没看见。当她走出写字间的大门时,一行热泪涌了出来,好在,这时他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