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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濒死感觉

    大凯推开门,走到了楼梯间,所有的动作都是不由自主的,甚至连脖子的扭动,都无法控制。

    对门的邻居正好打开门出来,看到大凯,还和他点头打来个招呼,一股力量强行扭着他的颈部,对着那个邻居回点了头。邻居笑笑,悠闲着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可见,大凯内心的感受现在外人是看不到的。

    这股力量挟持着他,朝楼下走去,楼下正好也有人下楼,从大凯身边走过,由于住单元房,住家来往少不熟悉,人家根本连头都没有点就顺着楼梯脚步蹬蹬地下了楼。

    大凯不能不承认,现在谁也帮不了自己了。

    大凯原来以为这神秘的力量会控制着他上六楼屋顶的,但是,这个力量并没有这样做,而是下了楼,出了单元楼,走出小区,站在马路边,伸出手来截出租。

    达子一直追着大凯来到路边,眼看他招手将一个出租拦下,就要进车门了,达子拼命路过去,抓住大凯一条胳臂,高喊大凯你干什么去。

    大凯看到了达子,感到达子抓他的力量,但是却毫无控制力,扬起自己的胳臂,猛的一甩,那力量连大凯自己都感到嚇人,达子的胳臂通的一声甩开,借着那股力量向后倒,差点摔在地上,当他抬起身再看时,出租车已经开了,达子急忙爬起,截住另一出租车,紧紧地追了上去。只能无声地直视前方,心中纳闷这是要把他带到何处去,车子开着开着,达子觉察出方向了,这是在朝着冠隆中心方向开?

    果不其然,出租最后在冠隆中心停了下来,大凯用不自主掏出的钱付了车费,下了车,一步步朝大厅走去,开站进入一楼的前厅,今天夜班是于小曼和另一个男孩子盯前台,二人热情地打招呼,“大凯,你也来上夜班?”

    大凯点了头,脸上肌肉还笑了笑,继续朝扶手电梯走去,几步就上了电梯,达子也到了,急忙下了出租车,追进大厅,小曼和那个男孩子也向达子打招呼,达子没顾得说话,只和他们摆了一下手,追上电梯。大凯身体表现出来的力量,让达子未敢再轻易上前拉他,只能悄然跟在大凯的后面。

    扶梯到了三楼,大凯迈步下电梯,一步步走向楼深处的廊道,今天三楼晚上没有任务,楼道里的灯也未全开,光线很弱,静谧的楼道,在昏暗中有些阴森可怖,大凯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发出洞洞的空声,那是让人绝望的声音,大凯心中恐惧,却毫无一点自救的办法,任由脚步把自己带到一座门前。

    昏暗中,大凯看到,眼前来到的是粉丹厅!他不明白这个未知的精灵,为什么要带他到这里来。

    他的手握住门柄,轰地一声,将门打开,大凯心中实在奇怪,这个门其实总是关着的,为什么每次只枯是他碰到时,却总是开着的。

    他走进粉丹厅,穿过那扇大屏风,来到外厅的中央,达子也进了屋,只能躲在屏风边上向里看,大凯被强制着跪了下来,向着地面磕头,额头紧贴地面,贴了很久,才站起身来,大凯心中纳闷着这样作的目的时,脚步又朝外走去,这一次他走的是一个向反方向,没有去电梯那儿,而是朝着僻静的安全楼梯那走去,这里平时人就少,今天更加阴森可怖,大凯慢慢地直进楼梯间,上了楼。

    他此刻有些明白了,绝望的情绪涌上大凯的心头,那位马总裁,肖丽老爸,所经历过的走向兰天,融化在兰天里的经历,现在轮到了孙大凯了。大凯在绝望中明白了,自己已经走在了死亡的路上,一步步地迈向死亡之终点,而且,这个死亡终点并不远,大凯知道,冠隆大楼,一共五层楼,迈过这五层楼梯,走上屋顶,就可以看到兰天了,那里,就是他孙大凯的人生终点。

    这个神秘的力量,选择了马传禄飞上兰天的同一个地点,在这里把他孙大凯送上兰天。到了临死之前,大凯不明白为什么神秘力量把他和马总看作同一个复仇目标。

    马总裁他们那几人死亡威胁来的时候,心境是极紧张恐惧的,他们把长长的铰链镣铐绑在自己的身体上,正说明他们心虚,他们一定是做过什么遭受天遣的事儿,才会那样的害怕。大凯心中跌宕翻腾着,他过去很少为自己思索人生,今天,他想到了自己,我孙大凯没有做亏心事,所以向来没有什么可让内心恐惧不安的。唯独在邓二伯的大院里,我孙大凯下了我平生条一次命令,要把邓二伯的大院完整地保下来,不光保下来,还要彻底修好,要让老俩口继续在这里住下去。我这样做是把大天的楼盘工期耽误了,但从我决定的这件事本身来看,我这样做有什么错呢。我大凯在这件事儿上,正好表达了我的人性,我爱人间美好的事物,我把邓家的房子,邓家的老人,一并看做是美的生命,我像爱护生命一样地保护它,就像我会用生命去爱戴娃一样,这难道有什么错吗?

    愤怒夹带着不解,在大凯头脑中升腾,开始的恐惧与绝望,现在让满腔怒火取代。大凯想大声谴责,你们弄死了马总裁,罗水龙,也许他们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而我大凯则不然,你们应是戴娃的朋友与同类,戴娃和我这样的心心相印,你们起码应当视我为你们的朋友,现在,你们这些戴娃的同类们,为什么反过来,戕害你们的朋友?大凯想大声疾呼,但是嘴虽然张开,却无法发声,只觉得蕴在胸中的气闷,简直要炸裂了胸膛。大凯既然发不出声来,就竭力地用意念发出自己的心声,他相信他的意念,对方已经感受到了。

    此时他想到了自己胸前的小胸章,当初他对着自己的胸章向戴娃发出意念时,戴娃就能够感觉到,现在他相信,他的心意,仍然能够传达出去。大凯想看看胸胶那枚小胸章的表现,但是却无法自主地低头,无奈中,他不再努力做任何企图,只是从心中大声地疾呼,“我知道你们,也知道你,能够控制我们人类行动,我明白你正在将我送上死路,我只希望,在我死之前,刚才我问的问题,得到你的回答。”

    在大凯不住的逼问下,他觉出他的脚步踌躇了一下,有那么几阶台,几乎都停了下来,但是,紧接着,步子又重新抬起。这时,大凯觉察到身后急促的上楼声,然后是达子撕心裂肺的呼喊他大凯的名字,紧接着,一双胳臂紧紧地抱住他的双腿,大凯非常欣慰,达子我的好哥们,咱们朋友一场,你来救我,我感谢你,但是,这情形,不是咱们人力可为的了。

    大凯脑中如此想,双腿并不听自己使唤,一条腿猛地一抬,向后一踹,达子的双臂就被踹开了。自己又被那神秘力量控制,继续向楼上走。

    一节节的台阶,大凯的脚步踏在上面,发出令人心惊的咚咚声,大凯在一层楼的正面墙上,看到了楼层的指示牌,写着五楼,他心想,好了,快到了,这一辈子的终点,就要到了。

    刚才戴娃出现了那么几分钟,原来是和他永别来的。大凯想到此,恐惧已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爱与思念,庄严地占据了他的心头,那次他曾经问戴娃,如果真的一踹脚死掉,就能够到她们那个世界去了吗。当时戴娃慌张地不让他说这样的话,其实正好证明了,他只要一死去,就会到那个世界去,和他的戴娃再次见面的。

    达子追到了大凯,但是没想到大凯如此大的力量,一下子将他踹倒,达子见大凯到了生死关头,急得发了疯,他站起身来,继续向楼上奔。在绝望情绪的驱使下,他边上楼,边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对方接通,达子喘着大气大声喊道,“董事长,大凯危险极了,我没有办法了。”

    对方焦急的声音,“大凯怎么的了?”

    眼看大凯五楼到顶,他大叫一声,“来不及说了,我要去追大凯。”说完合上了手机。

    楼梯转了个弯,他的脚步没有停下,向上走到尽头,一个窄窄的楼梯间,一个不到两米的大门对着楼梯。这是顶层的门房,出去,就是屋顶了。大凯想回头再看一眼身后,看看身后的世界一眼,从此就要上路了。但是,他扭不动自己的脖颈,目光却直直地对准了门房的大门,门外,是平整宽阔的屋顶。脚步,却停了下来,也许,那个掌控他命运的生灵,此刻踌躇了?

    大凯心想,好吧,既然回不了头,也就省得挂念什么了,此刻的心境全平静了下来,死亡的威胁早已驱出了胸襟之外。他用意念笑着说道“我看不见的朋友,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何必犹豫呢。”

    正在这时,一声呼叫响起,是达子的声音,在拼命叫他的名字,又一次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腿。

    大凯的一条腿又一次向后踹起,那力量大得惊人,达子又一次被踹开。

    大凯从心里对达子感到疚歉,好兄弟,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委曲你了。

    脚步双迈开,走出了门房的大门,无尽的兰天映入大凯的眼中,大凯真想抬头看看这天空,头,抬起来了,可能是那位掌控他的精灵也要一睹兰天。

    海水一般的兰天,几朵浅浅的云浮在天际,恰似风平浪静的海中,微微泛起的浪花,远处一抹抹浓重的晚霞,将这兰天的边缘染上了橙红,那白云的边缘,也有了浅红的镶色,使得天空呈现出绚丽多彩的风采,这黄昏的兰天让大凯的心沉静,正如那深沉的海水,美妙和谐如袅袅的琴瑟之声,润入心田,那首他最爱唱的歌此刻在心中荡起“我真起找到那把钥匙,打开你的门……”戴娃,我就要来了,我在这个世界里没有找到我的钥匙,没能打开你的门,但是,在你们的那个世界,我一定会找到我的钥匙,打开你的门的。

    脚步又起,一声呼喊后,双腿又被达子死命抱住,对于达子来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他无法放下大凯,脚步停了一下,向后猛踹,达子被踢开,又一次扑上身,抱住大凯的双腿,大凯的双腿不再踹,带着达子,一直拖到了女儿墙边。

    大凯心中发紧了,我的达子兄弟,你可千万不要再玩命地拖我了,再拖,就把你一起带到五层楼以下去了。可是他的意愿,根本无法表达,这个苦痛,似乎比他将要飞上兰天,融化在兰天里还要深切。

    大凯万般无奈,想起了这位掌控他的神秘魂灵,他又一次大声地用意念呼喊,“喂,你帮个忙,把我的哥们赶紧请开,用什么法子都行,就是不要让他和我一起跳楼,为我陪葬。”

    这位神秘的魂灵,似乎并没有在意大凯的话,站在女儿墙的边缘,望着头顶的兰天,停留了好久,又向四周望去,不知是不是在欣赏人间的情趣?

    大凯愤怒了,意念中骂了起来,“你个混蛋,算我求你一次,你把我的朋友给弄开!”

    没有理睬他,大凯的脚步稳稳地踏上了女儿墙,又稳稳地站到了女儿墙上,达子的双臂使出更大的劲儿,紧紧地抱住了大凯的双腿,大凯绝望了,狠狠地,使尽平生力量,想冲开神秘力量的束缚,哪怕只有一瞬间,可以让他把达子踢开,这时,那神秘的人,一个爆发力,竟然和大凯的脚力合在了一起,嘭地向后踹去,只听达子啊地大叫一声,身子向后仰去。

    大凯又一次用意念恳求,“好了,干得不错,朋友,你再回一下头,让我看看达子。”

    大凯头慢慢地扭转,看到了身后,达子仰面朝天地躺倒在屋顶上,大凯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仔细看,达子的白背心,胸前一个大大的鞋印,肯定是自己的,刚才那一脚,看来正好踢到了达子的心口上,一下子就把他踢晕了。

    大凯眼睛湿润了,我的好兄弟,实在对不起了。

    头又扭转过来,朝楼下看去,由于是站在女儿墙上,下面的情景尽收眼底。冠隆中心的楼屋顶上,有一个人要跳楼,大街上立即有人看到,路上的行人们炸了窝,开始向这里聚集,站在便道边焦急地仰望楼上。

    大凯此刻再无杂念,只有戴娃的倩影清楚地浮现眼前,他镇定地说道“朋友,你现在可以行动了。”

    然而,他站立未动,大凯心中笑了,说道“不要这么优柔寡断,我急着去见戴娃,你快一点,不过,你给我一点自由行不行,让我能够喊出来,我要喊几句。”于是,大凯觉出嗓子空出来了,他大声地喊出“戴娃,戴娃,戴娃,我马上就可以见你了。”,声音在楼群中回荡。

    一股力量带着他,纵身一跃,他融化到了兰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