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了,他用手使劲垂着地面,因为他不甘心,他跑了整整两个小时,几乎榨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就只剩下最后的两圈了,差一点就能及格。
在地上躺了两分钟,他又尝试了一次,结果还是没能站起来,他开始绝望了。
一根木棍突然支在了他的眼前,他仰首瞧去,见考官微笑着低头看他。
他再次看到了希望,用手撑着木棍,站了起来,破涕为笑的迈开步子,尽管这回几乎是在向前挪。
全场所有人都注视着他,包括点将台上的国王和大臣门,他们没有催促结束他的考核,因为他们已经被这孩子的毅力所征服,全场一片安静的看着他跑,或者说是挪,好些观众眼眶已经湿润了,他们在为早前鲁莽行为而忏悔。
就在距离最后一圈还有十米的时候,他倒了下去,而且再也没站起来,嘴里不停的吐着白沫,显然已晕死过去。
考官带着医疗队很惋惜的将他抬了出去。
忽然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这样不公平,他跑的是外圈。”
接着带起一连窜的跟随:“是啊,不公平,不公平。”
忽然高涨的民意让得校方很为难,可他确实没有过线,而且还差一圈,一校方代表站在点将台上,正待用扩音魔法回复,却听见国王亚里士多德的声音。
“算他及格吧,外圈对他确实不公平,而且他的意志力,向所有人都证明了,他是一个坚强的孩子,我的国家正需要像他一样坚强的战士,这是一种荣耀,不应该被抹杀。”
最后的结果是,体能考试圆满结束,泰尔体能考试的成绩以及格处理。
后面的格斗、射箭以及剑术考核,泰尔都没能参加,过度消耗的体力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恢复的,虽然得知体力考试及格,但是他知道,射箭、格斗、剑术考全是零分,这就意味着,他将无法晋级,最终还是会被学院开除。
但是让他十分意外的是他的父亲,似乎对此并不生气,而且还很高兴的样子。
听府里的仆人说,伯爵昨晚一夜未归,回来后却满身酒气,心情出奇的好,就连昨晚守夜的卫兵偷懒打瞌睡都没惩罚。
这使他非常不安,因为他的父亲除了伯爵的身份外,还是一位将军,平时非常严谨,很少喝醉,而且这样整夜不归在外喝酒的情况几乎没有发生过。
他非常清楚父亲对他的期望,一直想要让他成为一个将军,可得知被学校开除后,他的父亲竟然没有骂过他一句,还尽量安慰他不要自责。
旁敲侧击加多次试探,他终于得知了原因,原来国王亚里士多德破格提拔他为亲卫。
在那一瞬间他凌乱了,脑子里电闪雷鸣,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得结果。
他的晋级考试表现得那么差,怎么会被国王看上,而且还莫名其妙的成了国王的亲卫。
对他来说,这天上掉下来的不是馅饼,而是牢笼。
生性好动的他怎么可能安心成为国王的跟屁虫,整日过着颤颤克克的生活,还得揣摩圣意,他可不想成为宫廷争斗的工具,不想成为王子们争抢王位的牺牲品,不想整日在别人的算计和算计别人的日子中过着卑躬屈膝的生活······他实在无法想象,成为国王亲卫后的日子。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蹲在卧室的角落里,使劲挠头想着办法,有些惶恐,有些无措,平日很灵光的脑子,在这关键的时刻居然想不出任何办法。
最后他决定向父亲坦白,让父亲恳求国王改变主意,他觉得也许这是唯一的希望。
就在他走到父亲卧室门口,正要敲门的时候,楼下打扫卫生的大妈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瓷器。
“哐当”一声,他猛然惊醒,立刻醒悟到自己很傻,怎么会想到去求父亲,他从来都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将先天体质虚弱的自己送去铁骑学院。
他的父亲一直认为,泰家的人只能成为军人,而泰尔的二叔是家族的耻辱,父亲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再次发生,所以被学院开除的他成为国王的亲卫,是父亲认为的最好的归宿。
泰尔突然发现,原来他的命运一直都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不是被国王看中,那么在被铁骑学院开除后,父亲一定会让他成为一个小兵,然后去战场厮杀,直到他战死为止。
用他父亲的话来说,这是身为泰家人的荣耀,他的两个哥哥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在铁骑学院毕业以后,就被送去潼关。
在这一刻,他做出了改变他命运的决定——离家出走。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我命由我不由人,从今以后,没有人可以再强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聪明的他并没有怒莽行事,他开始思考着离家出走的计划。
首先,他需要一些钱,足够他一段时间逃离所用;其次,他需要明确逃离的方向;最后,他得想出一个办法,让他的逃离不至于连累家族。
他琢磨了一整夜,终于想清楚了逃离的细节。
家里的库房可以解决钱财的问题,唯一的麻烦是搞到库房的钥匙,而库房的钥匙有两把,一把在他父亲那里,一把在他二叔那里。
他思索着,目标只能是二叔,而且事后还不能被他二叔发觉,于是他打算先灌醉二叔,然后用面粉拓印一个钥匙的匙印,再到城西的钥匙店找人按着匙印做一把一模一样的,达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效果。
而逃离的方向,他琢磨的结果是不能留在铁都帝国,家族的势力和皇室的卫兵可以很容易找到他,也不能去南方的崔斯特帝国,因为崔斯特帝国和铁都帝国因为依伦达而交恶,要是他的身份败露,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
北面是妖精王国,那些肮脏而又贪婪的哥布林仇视人类,搞不好连骨头也不会给他留下,更加不能去。
那么剩下的地方就只有西面的港口和东面的混乱之领,从理论上来说西面的港口是他最佳的选择,因为混乱之领无好人,那里的人不比哥布林好多少,都是一些吃人的主。
可让他非常苦恼的是,最近发生了一次大海啸,西面港口全部封港,不得已之下,他只好选择去混乱之领。
至于他逃离所带给家族的麻烦反而很好解决,他的构想是制造一起绑架案,然后自己神秘失踪,这样国王也就无法怪罪家族了。
将所有的细节都反复推敲一次,似乎很完美,于是他先去了酒吧,装作一副考场失意的样子,找他二叔喝酒谈心。
结果却大出意料,因为他二叔酒量惊人,三瓶高度数的OX下肚后,仍然面不改色,反而他自己有些迷糊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开酒馆的酒量能不好么,自己为什么会想出这么一个操蛋的馊主意,简直失败。
最后他被二叔灌倒,不过奇怪的是醒来以后发现二叔也醉了,小屋里全是酒气,他定睛一看,暗乎我的乖乖,桌子上居然放了七瓶OX,而他二叔这会儿正趴在自己身边呼呼大睡。
这可是天赐良机,他快速搜出二叔身上的库房钥匙,用装在盒子里的面粉印好,再将钥匙放了回去,然后才起身离开,向城西的钥匙店跑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二叔就醒了。
“臭小子,你二叔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好。”他二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伤感的喃喃自言自语。
原来,二叔早看出他有问题,他老爹都不怪他,他自责个屁啊。
所以趁他酒醉的时候,把他内心的真实想法都套出来了,原本他想要一巴掌拍醒泰尔的,但当他说到“我命由我不由人”的时候,他震撼了,似乎回忆起了一段辛酸的往事,隐隐觉得这小子能够做到他当年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思虑再三,最后决定帮他一把,尽管他很是舍不得这个老偷他酒钱的臭小子。
钥匙很快就做好了,他趁库房守卫换班的空档很顺利的潜了进去,偷取了整整一百个紫金币(一个紫金币等于一百个金币)和一百个金币,因为紫金币的面额太大,总不能出手就是紫金币吧。
之后他将卧室弄得一团糟,并留下一张绑架勒索的字条,内容是这样的:
尊敬的雷纳德伯爵,您的爱子在我手上做客,若你想要保他周全的话,请在三天内准备好一万紫金币,交易的时间地点我会另行通知。
落款是最近才兴起的大盗阿里巴巴。
出了门之后,他又醒悟到一个问题,门口的卫兵是看着他走出来的,也就是说他被绑架的想法被他自己给破了,急中生智下又找到戴泽,经过一番威逼利诱,最后以二十个金币的高价买了一瓶隐身药剂,接着又匆匆跑了回去。
那知他前脚刚到家,雷纳德伯爵就回来了,而且是径直走向他的卧室。
当然不能让他父亲看见卧室里乱糟糟的一切,会不会穿帮不说,但一定会引起他父亲的怀疑。
幸运的事,他还没有喝隐身药剂,于是装作一副尿/急的样子,从卧室冲了出来,而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带上门。
“你等等,给你说个事。”他父亲叫住他。
泰尔夹着腿,不停扭着屁股,表示很急。
“就一句话。”雷纳德伯爵看出他急,也不啰嗦,直接道:“明早准备一下,跟我去王宫报到。”
他赶紧“哦”了一声,转身就向厕所跑去。
雷纳德伯爵摇了摇头,接着就又出门了,似乎还有什么事要处理。
泰尔终于喝下隐身药剂,溜了出去。
隐身药剂持续的时间是10分钟,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他冲出城门,正当他再次大呼失策的时候,正巧见到夏克德一行人,驾着六辆装满货的马车,向城门方向驰去。
“对啊,铁血佣兵团是本国的C级佣兵团,进出城门是免检的。”他知道夏克德前两天结了个任务,于是他趁机躲上了上去。
一个小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夏老大,又有任务啊,小心你不在的这段期间,嫂子被人抢喏。”
“臭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老子不在的这段期间,你帮老子盯着点,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乱来,你就给我打,听到了没有。”
这个和夏克德说话的城守是他退伍前手下的一员大将,现在则在雷纳德伯爵手下任职,是守护西门的城守长,泰尔也见过,还可他喝过酒,所以他才知道,这是要出城门了。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五分钟后,铁帝城所有城门几乎在同一时间接到了关闭城门的命令,说是要抓捕大盗阿里巴巴。
而在泰尔家里,雷纳德伯爵拿着一张写有绑架字样的字条,对着窗户沉默不语。
乔治接到通知已经赶回了家,然后装作毫不知情的向他大哥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能找回来么?”
雷纳德伯爵一把将那张字条扔在桌子上,怒道:“从字迹判断,这是他自己写的,与你当年一样,他离家出走了。”
“这···这怎么可能,我发誓,我可没向他说过什么!”乔治装傻表示自己是清白的。
“好了,我不是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他给我找回来,不然明天我如何向国王解释?”
“若短时间找不到呢?”乔治低声的说了一句。
雷纳德伯爵叹口气道:“找不到就将计就计,你先派人去告诉国王泰尔被人绑了,然后加紧寻找。”
“等等,还是我亲自去吧。”雷纳德伯爵想了想,又将乔治给叫了回来。
而正躲在马车里打盹的泰尔一定想不到,他堪称完美的逃离计划居然漏洞百出,这么快就被他老爹所勘破,不过这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安全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