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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惊堂木五十九

    惊堂木五十九

    三更的时候,外面的雨势逐渐开始停了,明月的淡光悄悄从乌云中开始冒头。

    刀疤男人的房间静谧无比,仿佛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到。皎洁的月光下,一道黑色的人影身形鬼魅地窜进了房内。

    黑影立在刀疤男的床前,看着他整个人笼罩在被内,嘴角不由地划过一抹冷笑。他扬起手,在窗外月光的折射下,他手中之物泛出一抹冷色的光芒,手腕一动,那匕首便狠狠地扎进了被窝内。

    没有预料中的血腥味和挣扎传来,那黑影身子一怔,急忙撤手去掀开被子,却见里面只是两个软枕,心下大骇。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你是谁……?”

    黑影侧头朝后瞥了一眼,见原本应该睡在床榻上的刀疤男人竟躲在了屋内的角落里。他不由地心下冷呲一声,他难道不知道躲在角落里更难以逃脱么?

    那黑影动作飞快,瞬间来到了吓软在地的刀疤男人面前,他正要伸手袭击,却见刀疤男人刹那间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他,朝着门口跑去,只是还没拉开屋门,斜旁里又窜出一个黑影,从他的身后将他的口鼻捂住。

    他心下大骇,怎么可能还有一个凶手……

    之前被他推开的黑影冷笑一声从地上爬起,手中挑着匕首,悠然地朝他一步步走去。

    “还好你也来了,不然可就让他跑了。”

    言罢,他再次举起匕首,使出所有的力气朝着刀疤男的胸口捅去!

    就在他手中的匕首快要刺入对方胸口的时候,那捂着刀疤男口鼻的人却是身子一侧,连带着刀疤男都移到了另一侧去,使得黑影手中的匕首一下子刺空。

    事情发生的太快,黑影手中的匕首停在了空中。

    “李季,你做什么?!”那黑影低低喊道,森然的目光瞪着刀疤男身后的人:“爹的仇不想报了吗?好好按住他!快点!”

    这时候屋内烛火大亮,那黑影一阵惊骇,大感不妙,连忙用手捂住面容,喊了一句:“李季快逃!”

    他动作飞快,想要侧身推门而逃,但意想不到的是,那刀疤男和那方才捂住他口鼻的人动作更快,先一步挡住了屋门,阻止了他的逃离。

    黑影一阵愤怒,也没细瞧就大喊:“李季你干什么?想被抓?!”

    “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黑影浑身一僵,他双手依旧捂着面容,却是在惊诧中快速抬起了头。

    在看清他误以为是李季的那人面容时,他身形不稳,朝后退了几步:“怎么是你……”

    来人却是常余清。

    “李桥,你果然没死。”常余清一把拉开他挡住面容的手,眸色冷然地俯视他。

    曾姑娘果然没说错,李桥李季两兄弟是诈死杀人!

    “还不乖乖认罪!人是不是都是你杀的!”常余清古铜色的脸绷紧,鹰眸紧紧逼视着眼前的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官场的官威。

    李桥见被人所认出,索性松开了手,语气却是铮铮:“你别胡说八道,我虽然诈死,但我没有杀人!”

    “没有杀人你诈死做什么?”这时门从外面被人打开来,曾诺等人早已候在门外,方才那句话正是曾诺问的。

    李桥竟一时语塞。

    他咬了咬牙,赶忙转移话题,一手指向曾诺的脸:“你凭什么说我杀人,你一介女子,懂个屁!大家不要被她骗了!”

    “是啊,曾姑娘,你怎么知道李桥李季诈死?”浅衣缩在曾诺身后,眼睛却是望着面前的李桥。

    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们两兄弟的尸身在那场大火内烧的一干二净,谁会想到他们居然是诈死,而且他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是幽告诉我的。”曾诺垂下眸子,语调幽幽。

    此话一出,连李桥都惊愕在当场。不可能啊……他和李季明明确实将幽合力杀死在大堂内了,分尸也是他们亲力亲为,他怎么还有可能去告诉曾诺凶手是谁?!难不成幽也诈尸了不成?!

    “你们还记得幽平时总是不离身的假头骨吗?”曾诺缓步走近屋内,边走边道:“那日我们发现他的尸体,他尸身维持着捧着什么东西的样子,但是手中却是空落落的不是吗?”

    “那也有可能是在和凶手争斗的过程中掉了啊……”浅衣呐呐道,回头望了李桥神色不改的面容一眼。

    “绝不可能。”曾诺解释道:“能一直保持那样的动作,说明幽的尸体已经发生了尸僵,尸僵一般是在死后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左右发生,尸僵一旦发生后,外力就很难再改变尸体的形态。也就是说,幽死的时候是抱着那个头骨的,但是头骨不见的时候,却是尸僵发生后,也就是他被杀半半个时辰至一个时辰内。”

    “那这又能说明什么?”李桥一笑,她的话并不能威胁到自己。

    “你说呢?”曾诺眸中闪过冷色:“幽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恰与尸僵发生的时间差不多。也就是说我们中不太有人可能避过所有人的眼色当面将那不算小的头骨带走藏起,只可能是之前凶手拿走的。那么凶手为什么在杀人分尸的时候都没有去拿那头骨,却在布置完现场打算离去的时候临时起意从已经发生尸僵的尸体手上拿走东西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桥瞪着她,目露凶光。

    “因为……”曾诺毫不惧怕他的目光,唇间很快的划过一丝冷笑:“因为凶手他心虚啊。”

    曾诺缓缓道:“在我所学的学问里,有这么一种理论。一般凶手犯案,必须时刻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若是为了将案件完美达成,必须连丝毫可能透露自己讯息的线索都不能留下。于是很多凶手就会比普通人敏感,很多明明不会隐射自己身份的东西,他会因为心虚,害怕被人发现与自己有联系而毁掉。但这样的举措恰恰在普通人的眼中显得更不合理。”

    眼见众人似懂非懂,曾诺思索了一番道:“我可以举一个例子。我以前接触过一个案子,凶手杀了一名与自己有宿怨的画师,但是在杀完人他正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那画师的房内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上画着一名身穿白衣的居士,他便将那幅画毁了,你们猜是为何?”

    骆秋枫蹙眉仔细思索了之前曾诺所说的那个理论,顺着那个方向推理,良久后他抱着将信将疑的口气猜测道:“难不成因为这个凶手……平时素爱穿白衣?”

    曾诺对他淡淡一笑,投去肯定的眼神:“是的。凶手平时素爱穿白衣,当他看到墙上那幅画的一瞬间,他心虚害怕,害怕有人当成线索联想到自己,便将那幅画毁去了。但在我们后来寻找线索的时候,反而恰恰觉得毁画这一举动最不合理。”

    她语气悠然,好整以暇朝着李桥望去:“杀害幽的凶手也是如此。当他在离去时无意中发现了幽捧在手中的头骨,他不由地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当日我们一行人刚来到这座山庄的时候幽曾拿那头骨吓唬过我,但我却说那头骨很轻,是假的。凶手心虚了,害怕我们因此联想到灶房那三具替代的假尸,从而发现他们是假死,于是便拿走了那个头骨。”

    “那三具被烧焦的是假尸?”常余清走到曾诺身侧,瞧着她睿智的脸色,经不住好奇问道。

    “是的。”曾诺拉过人堆中的红芮,柔声问道:“红芮,你还记得我们来这山庄的第二日一早,你说在灶房地窖内发现的泡在大缸内的尸体吗?”

    “记得,有好多呢……”似是又想起那个场景,红芮吓得躲在曾诺身后,一只手紧紧揪着曾诺的宽袖。

    “那些尸体,就是拿来冒充李桥和李季两人的假尸。”曾诺从袖口掏出一本书递给常余清等人看:“这座山庄的精巧庄主,痴迷分尸存尸之术,就是为了学那根本不存在的控尸之术。但是想要学会这等匪夷所思的秘书,就不得不真的寻找一些尸体来。但精巧庄主在练习的过程中,那些尸体的存放和防腐却成了一大问题,所以他在所有房内的床下早了贯通的地道,将所有的事情暗地里进行,为的是不被人发现他藏了一堆的尸体在山庄内,而那处灶房……哦,不,其实那并不是灶房,那可是当年精巧庄主钻研秘术单独辟出的房屋,为得就是与山庄内的一干人等分开,害怕他们发现这个天大的秘密。”

    “可我们那天,分明看见李季被分尸了……”听她一番解释,虽然有理有据,但却还有许多匪夷所思的地方。

    “那一定是障眼法。”骆秋枫似乎想到了什么,替曾诺解释道:“那些分离的四肢完全可以拿那些假尸的四肢替代,当时李季的头颅整个安放在缸内,他只需要在将缸底敲空,将地下的土壤埋下自己的身体,只露出脖子以外的部分在外,当时地窖灯光又昏暗,完全可以迷惑住我们。而且……”骆秋枫似是想起了什么,抬起精明的眸子,遥遥逼视眼前的李桥:“当时顾觞好心要为你弟弟验尸,我还记得当时你非但不肯,还说要单独先留下来收尸,此后没多久那灶房便离奇的失火,难不成,你是怕我们发现李季是假死对么?”

    曾诺心中暗叹骆秋枫思维敏捷,很快便发现了其中蹊跷的地方。这也是自己当时为什么如何也侧写不出凶手的形象。因为那些假尸身上的伤口全是不同人所伤,当然无法归结到一个人身上,又如何侧写出一个凶手的形象。

    “那天红芮误入地窖发现了那些假尸,于是你们将计就计,运用地道偷天换日成那些蔬果,让人误以为红芮是撞鬼,而且李桥你拖延我查探地窖,最后等我离开,你们便寻机会布置成分尸现场,那些散落的瓜果蔬菜也是障眼法,吸引我们的视线。之前李季失踪的时候,难怪屋内和地道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因为他根本就是自己通过地道离开的。你们运用那场大火,完全掩盖了杀害李敢的事实,而你和李季两人,便假死从灶房那的地道内遁走,潜藏在山庄内的暗处,伺机报复杀人。”

    “哈哈哈,你这故事编得真是有趣。”李桥双手捧着肚子大笑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倒是说说,我们是要报什么仇?”

    曾诺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人,她抿了抿唇便将冷漠的目光投向了浅衣等人:“十年前,浅衣、张虎、刀疤男、李敢,他们四人杀了你们两人的父亲——也就是这座精巧山庄的庄主,对么?”

    “什么?!这座山庄的庄主是你们的……父亲?”浅衣等人均是浑身一怔,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明白。”曾诺打断他的话,使了个眼神,便见在众人的最后端,张虎推着一个人往前走来。

    那被张虎推来的人四肢被粗麻绳捆着,口中被塞着一块布。那人呜呜地似乎想要对李桥说些什么,浑身死命扭着,那粗麻绳绑的极紧,任凭他如何动作都是无法挣开——那人正是之前按照曾诺提示被张虎等人抓到的李季。

    “你弟弟什么都招了,你还要死不承认吗?”曾诺望着李桥,眸中仿若蓄着一抹寒潭,千年不化。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说的!”李桥疯狂摇着头,一双眼已是红的发疼。

    “你不信便罢了。”她顿了顿,突然漫不经心似是无意道:“哦,对了。他还把你们间的那个秘密告诉我了。那秘密就藏在那大堂底下,我说的可对?”

    这句话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李桥突然疯狂起来,他整个人如同一只离弦的箭冲到了被捆绑的李季身前,张虎没来得及拦住,见他已然狠狠踹了李季的肚子一脚,将他打趴在地上,李季还没回过神,就觉得面上一疼,李桥又是一拳打了上去。

    “你为什么要说!你为什么要告诉她!”这话中的意思已然承认了曾诺之前的推测所言非虚。

    李季被打的鼻青眼肿,涕泪纵横。他歪倒在地上,口中的破布也被打落,他终于寻了个空挡道:“哥……不要打了……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啊……”

    “你没说?”

    李季点了点头。

    李桥动作一顿,似是突然回过味来,片刻后他转头气势汹汹朝着曾诺喊道:“你这死女人居然诈我!”

    曾诺冷笑:“就许你诈我们,不许我诈你们么。”

    骆秋枫在一边一怔,依照他对曾诺的了解,她不该是会使这种伎俩的人啊,这一招怎么看都有种那个人惯来的行事风格在里面……

    他面色一黑。

    曾诺是被方淮之教坏了吗?这唬人的技术已经到了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

    “那幽呢……”浅衣望着曾诺清然绝尘的背影,心中戚戚:“我们杀了这座山庄的庄主没错,可幽十年前只是个孩子,根本就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为什么要杀他?他又何错之有!”

    想到那个纤瘦孤独的少年,那双死不瞑目的眸子,曾诺眸中闪过沉黯,垂在两侧宽袖中的双手紧了紧:“因为他发现了这个山庄最大的秘密,所以他们俩才临时决定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