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香岛上的生活是沉静的.这里每天只有花开花谢.只有太阳东升西落.
在那之后.白若琳确实再也沒有见过她和他.他们就好像消失在了这个岛上一样.可是白若琳知道.他们仍旧在这里.
白若琳突然领悟到.或许在人世之时他们也是如此.尽管面对着自己的信仰.却从來不曾发觉.
人类是无知的.并因为这无知而感受到幸福.
在沉香岛这样宁静的日子里.白若琳有了太多太多的时间來思考.她思考人生.思考过去.思考未來.
但她仍旧不明白.她所应该明白.却并不明白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或许她需要一个人.來帮助她刮越这道沟渠.但是在这里.除了青衣之外.白若琳再也沒有见过其他的人.
她甚至连青衣都很少见到.只有在一日三次之时.青衣会來为白若琳送食物.
但她很快又会离去.连同白若琳多说几句话的人都沒有.
白若琳知道.青衣并非忙碌.而是她不必在她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
好在岛上的人并不限制白若琳的行动.于是在房间里呆了太久.思考了人生之后.白若琳决定出去走走.
沉香岛并不大.或许连白塔的一半都沒有.
可是这里却仿佛一个宇宙.有湖泊.有海洋.有丘陵.以及盛放的花朵.
从白若琳的窗户向外看去.是一大片漂亮的花田.接连入天际的花朵繁茂的开在通往丘陵顶端的路上.仿佛盛情的邀请.
但是白若琳.却从來都沒有到达过那丘陵顶端.
她曾尝试过.但在几天之内.她都无法走到那看似平矮的丘陵.于是白若琳便又很快的明白.那个地方.是她目前还不被允许到达的地方.
白若琳了解.她就是这样一个沉默的人.
她并不会同你说她愿意或者不愿意.但是倘若她真的不愿意.你又毫无办法.
可她还是这样令人信服.
白若琳用了很多时间行走.知道了这座岛上她可以去的地方以及不可以去的地方.说起來.她实在是自由的.
主人家并不给她什么限制.只是除了那丘陵之外.还有丘陵之后的一处山洞.无法进入.
但很快白若琳又觉得无聊起來.于是她又把很多的时间消磨在码头上.
这是她登入沉香岛的地方.几艘小船停泊在这里.水草和荷花的根茎缠绵在水下.偶尔有鱼拍打出水浪的声音.
白若琳很想知道.是否有人会因为传说中的故事來到这里.或许她并不期待.因为她早就知道.不会有人这样傻.
但是白若琳又错了.
这是一个宁静的下午.和平时沒什么两样.却又有太多的不同了.
这天.白若琳坐在寂静的码头上无聊的张望.但就在这个时候.荷花淀里.却传來了不寻常的水声.
经过这几天的熏陶.白若琳已经能够辨识的出.那荷花淀里的声音.究竟是调皮的鱼儿.还是打折了的荷花杆子.又或者是走错了路的海兽.
海兽的情况很少见.就算是见了.也是奇迹温顺的物种.
似乎海中的生物们都惧怕着这座岛.因而不敢靠近.
于是白若琳便辨认的出.那扑啦啦的水声.定然是出自某种生物之手.
兴许.也是个人.
想到这里.白若琳便站了起來.她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张望.却许久沒有见到动静.等到要快累了的时候.却见那紧凑排列着的荷叶中.被破开了一条缝.
那条缝本不大.却好像是一道界限一般.
紧接着那缝隙里便钻出一个人來.尽管他的大部分身体都沉浸在水里.白若琳却能够看得清楚.來人那张悲戚的脸.
如果准确的说.那人的脸上已经不存在什么表情了.他半阖着眼睛.只是盲目的向前伸手.以一种极其丑陋的方式.向前挪动.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水冲去了大半.剩下的也残破不堪.可怜兮兮的挂在他的身上.
白若琳大胆的猜测.这个人或许是一个逃犯.他的身上还带着新鲜的伤口.有些细小的伤口是被荷叶划伤的.还有些更深的伤口.已经被水泡的发白.皮肉都向外翻着.露出可怖的颜色.
那一定是刀伤.
那人的移动是艰难的.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竟然逃脱了那漫无边际的荷叶.到达了广阔的水域中.在霎时间.他获得了力量.又或许是回光返照.
白若琳看见那个人的眼睛里透漏出一阵光.那是对于生的希望.他似乎是看见了白若琳.于是加紧了手里的扑腾.嘴里
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好像是在求救.
他着实不容易.需得靠着多大的意志力才能靠近这里.
于是白若琳也向他伸出手來.她努力的伸直了手臂.想要借给他一点力量.
而这个时候.却有一个人.拉住了白若琳.
“你不必这样做.”來人是青衣.她平淡的如此说道.
或许來的人不止青衣.还有她和他.
他们两个人远远的看着.却不曾靠近.也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她看起來还是格外的孱弱.仿佛一不小心.就要摔倒似的.
白若琳的手硬生生的停了下來.但正是这一份犹豫.使得那个奋力扑腾着的人突然丧失了可以借力的一点.
他再也沒有力气上岸.于是便在距离海岸只有两米多的地方.永恒的沉入了水底.沦为了鱼类的食物.
在他落入水中之前.他似乎获得了格外的力量.在这一刻.白若琳看见他的眼睛透着格外清醒的光.他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语句.但白若琳听清楚了.那是用世界上最狠毒的语言在咒骂他们.
可是他还沒有说完.便再也不会说话了.
白若琳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她的手还半伸着.显得尴尬又可笑.
“为什么.”白若琳想这样去问责.可她回头的时候.她和他却不见了.
只剩下青衣.脸上却带着一种司空见惯的表情.
“或许他不必死.如果你沒有对他伸出手.沒有在这里.他不会浪费仅剩不多的体力.他会在死之前爬上海岸.然后活下去.”青衣说.
她的语气里并沒有叹息.只是阐述了某种可能性.
“但有些事就是这样.你不需要问为什么.你需要知道的是.能够活下去的人.自己也能好好活着.而不会活下去的人.你的帮助却是他催命的毒计.”
“可我不明白.”白若琳说.
“我知道你不明白.如果你明白.你就不会在这里了.”青衣说着.便离开了.
只剩下白若琳站在原地.却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