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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白静的不辞而别

    距离上一次和白静在饭店不欢而散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时我已经知道自己考上了海城大学,只是在家里等待录取通知书罢了,那是一段极其煎熬的时光,我每天盼着开学的日子马上到来;那几天每天就是进去出来,几乎是行尸走肉。田里的活儿已经干完了,我自己闲在家里无事可做。再说已经连续下了两天的小雨了。

    我的故乡有个好处,就是夏天下雨的时候不算热也不算潮湿,也很少有那种特别长的雨季。记得高一放暑假的时候去过一趟福建,去看望我的姑姑。到福建的时候正好天在下雨,又闷热又潮湿,结果还害我得了湿疹。从那以后我就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到南方去。可是因为安然,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爱上了江南水乡,爱上了江南的安然。人真的很奇怪,说着说着就变了,而且变得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或者为了什么。总之就是变了。

    现在气温虽然不高,有一丝凉意,相比全国那些火炉城市,我们这里简直就像人间天堂一样,即使是什么避暑山庄估计也弱爆了。但我还是讨厌下雨天,每到下雨天我就感觉自己很无聊,似乎有一层层水珠罩着我的心脏,让我高兴不起来。我从屋里出来又进去不知道做点什么好。我想安然,我想白静。不知道白静会不会和我握手言和……

    直到下午的时候,我接到一个陌生来电,我以为是白静,可惜是刘辉打过来的。刘辉上高中的时候和我是同班同学,上初中的时候她还留着短发,黑得就像一只丑小鸭,但到了高二的时候,她居然留了长头,脸虽然还是那么黑,但是变得比以前好看多了。我曾经惊奇的发现,小时候很丑的女生,长大以后就会变得很漂亮。刘辉估计就是那种女孩儿,虽然我没看过她小时候的照片。高中的时候她还是那么喜欢篮球,每天课外活动都会跑去操场。这也许是她吸引男生的一种方法吧,结果隔壁班的李楠看上他了,由于李楠学习成绩好,篮球又打得好,在一次篮球事故中,很快刘辉就投怀送抱了。我曾经亲眼目睹过一次他们在操场偷偷约会的情形,那种感觉真的很难用言语表达。

    “喂。林峰吗?”电话那边传来刘辉沙哑的声音。起初我没听出来是谁,假装认识人家,跟人家聊了好半天才知道是刘辉。我和刘辉平时也不打电话,但要是打电话了,那就说明肯定有事。等问了我一些考试情况后,果然不出我所料,她今天打电话的重点终于来了。

    “你和白静怎么了?”她说。

    “哦。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我漫不经心地说。

    “过两天就晚了。白静要出国了,要去韩国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刘辉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我的耳边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声音。

    天上就像突然掉下一颗原子弹,我的耳朵被振聋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被窗外路过的一只猫唤醒我的思绪。我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居然有这么严重,感情的事情虽不能强求,但我们可以作朋友。后来我才知道,我的那条理论只是所有男人的一个遥远理想。

    慌乱之中,我拨通了刘辉的电话,我还不知道,后天安然从哪里走,谁去送她。为什么要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后天下午三点的火车,我去送她,她自己走,去北京后再坐飞机。她的父母在北京等着她呢。”刘辉有点生气地说。

    “我也去。你一定要等着我。”

    “别说我告诉你的。记着你欠我一个人情。”刘辉说完电话就挂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刘辉每次都是这么着急挂电话,再说这次是我给她打电话,她又不用花钱。

    雨渐渐下得打了,从房檐上留下来,汇成珠帘;加上空气有点冷,不远处的雾蒙蒙的一片,昔日可以清晰看见的白杨树已经消失了。院子里早就形成了一条一条的小河,它们在大门口处汇聚,慢慢溜走了。

    后天一大早我就醒了,灰蒙蒙的,还在下着丝丝小雨,就像四月的江南。吃过早饭后,我就背着书包打着雨伞跑了出去,我妈喊我:“下这么大的雨你干什么去?”

    “送我同学。”我头也没回的跑了。

    要去市里的火车站,我得先在村口的公路上坐汽车。问题不是下雨天没有汽车,而是我得从家里步行到公路路口,我家离公路差不多有两里地,大概得走半个小时的样子。那天等我到的时候,膝盖以下的部分已经湿透了,尤其是鞋子,里面估计可以当池塘养鱼了。我把鞋子脱了下来,拧下来一股水。

    也许是由于下雨的原因,汽车发车没个点儿,我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等到。那一个小时,估计快赶上了一年的时间,每过来一辆小轿车,我就看看小轿车的车窗,看看能否看见白静,尽管我知道那几乎是一种不可能的事情。

    等我到市里火车站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我看了看火车站外面的大钟,时间还有,还好来得及时。雨这时候下得大了,空气里也有雾,我看不清是谁朝火车站来来往往;雨伞已经快不能抵挡雨滴了,我的鞋子早就都湿透了。我跑进了售票厅,有很多人在排队买票,还有好多人在这里避雨。四处环顾了一下,终于也没看见有她们两个的身影。

    我赶紧给白静打电话,提示音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已经打了两天了,每天都是这个音,每次我都只能无奈地放下电话。我又拨通了刘辉的电话,说“喂。你们到哪里了?我在售票厅等着呢。”电话接起来三秒就挂了,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这么大老远的来了,该不会是玩我呢吧。

    等我再次拨打刘辉的电话时,她在后面轻轻拍了我的肩膀。

    “白静呢?”我急忙问。

    “走了……刚走。”刘辉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

    “不是说好了等着我吗?为什么啊?”我情绪有点激动地说。

    “其实……其实我给你打电话那天,白静就在我身旁。那天她整整哭了一个下午,她说,她说她怕看见你走不了了。所以……”刘辉通通吐吐的说。

    “所以她就自己走了,连最后一面也不让我见……”我转过身来,看着打在玻璃上的雨滴,就像我的泪打在自己的心上。我第一次感觉到的青春的滋味。这个狠心的家伙,为什么这么绝情。

    我的心里及不是滋味,半晌才知道刘辉还在等着我。她也知道我心里难受,一直站在我生后没有说话。

    “那我回去了。以后替我和她说声‘保重’。”就在我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刘辉说:“等等,有东西给你。”

    刘辉给了我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她说是白静留给我的,让她转交给我。我拿着那个本子,没有看就跑了出去,雨一直下,浸湿了我的衣服,浸透了我的灵魂。不是为了这毫无边际的爱情,而是为了曾经的那份友情。

    我在雨中,在雾中奔跑,找不到自己该去的地方,最后在一个建筑物的墙角边蹲了下来,嚎啕大哭。那一刻,我承认,我的心里是有白静的,只是我在刻意隐藏。

    回家之后的我似乎变得安静了,一句话也不想说,我妈叫我吃饭我就去吃饭,她不喊我,我从来也不去吃饭。

    我坐在窗台边,几次想翻开白静留给我的本子,几次我怕看见她的伤。那种伤,有关青春,有关她我。我一天天经受折磨,几乎快要发疯了,最后我终于翻开了。不是第一页,而是最后一页,我知道那是她最近一次的心事。日记的题目叫:原谅我会时常想起你。

    第几次了,第几次了,我告诉自己不会去想起你,告诉自己你根本不值得我挂念……

    我原谅自己会想念,可我无法原谅你,我最鄙视的人,世界上最让我讨厌的人,假如有一把刀子……我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唱的究竟是哪一出!

    或许这根本就不是爱,只是我一直以来的不甘心,不甘心竟然会被你弃之不顾,不甘心你心里根本没有我,不甘心我的付出还不如她的回眸一笑……

    我输给了她,也输给了你,我笑我自己浮夸。

    最近总有人说起你,我试着去回避,但越是回避越是更加清晰。我想起你的好,想起你对我的坏笑,想起你的白色外套;我想起你的不好,你对她的问候,对我的冷漠……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讨厌,你就是那只可怜的臭虫,不懂我对你的关怀。

    很快我就要离开了,我试图告诉我自己,这不是一种逃避,但这不是逃避,那有是什么?我问我自己,我对着镜子看自己,那张脸已经不是我。

    你知道吗?这几天我每天都吃不好,睡不着。不是我故意的,而是我怕再也见不到你。

    是你,就是你。你这个无情的大坏蛋,是你害的我。这一切都怨你!

    天很快就亮了,我真的好害怕天亮。要是能一直这么黑下去,那该多好啊!

    我打算和自己告别,和你告别。或许,以后的岁月里,我真的只是会想起你。林峰,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原谅我头也不回,原谅我在那个栀子花开的岁月,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你或许以为我有些后悔,但我从不觉得。

    我喜欢你,就像你喜欢她,我们只是这么年华里的小虫子,把青春闹翻了。

    希望你幸福。再见吧!

    白静

    后会无期

    看着满纸的再见,我知道,这一别或许真的就是再也不见。我接着又往前面翻了一些,上面写着:

    今天我们学校举办校运会,林峰报名参加了,在他比赛之前,我给安然写了加油的小纸条,我说他就像闪电,就是博尔特。可他以为自己就是博尔特,跑得实在太快了,居然把自己绊到了。他把腿磕破了,我真的好心疼……是我给他包裹的,我很厉害吧。

    我知道林峰没拿名次很伤心,我也知道他一直暗恋安然。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马上就要中考了,我不想他为此分心。我给他写了纸条,安顿他安心学习,但是我写得不是自己的名字,是她的名字。但愿他能安心学习吧……

    一切终于明白了,我一直以为安然对我也有好感,只是不想耽误学习才这么说的。我彻头彻尾的错了,这一切都是白静,是她一直在我身边。

    我又朝后翻开几页,看见她这样写道:

    他这几天总是和我做对,我好像做什么事事情都会让他讨厌。我有时候真的怀疑我自己,难道自己就真的那么讨厌吗?

    我知道他喜欢的人是我们班美女安然,但人家安然根本不会同意,就算安然同意了,安然的家里也不会同意的。他真傻。

    可是我不知道明知道他傻,还那么认真的喜欢那个傻瓜,是他傻还是我傻?

    我已经看出来了,为了让他不那么讨厌我,看来我得请假了……

    我该去哪里呢?不知道,进他心里才最好。

    忽然明白了,自己那几天确实经常和白静吵架,等她请假后,我心里还暗暗高兴,这个讨厌的家伙终于消失了。我笑我自己的迂,总把自己以为对的强加在别人身上。

    此刻我终于体会到了白静这么多年来的心情,是我给她本来完美的青春留下了伤疤。我又看了几页,终于不能看下去了,我在逃避,我在隐藏,但不管怎么隐藏,我在白静心里留下的伤疤已经无法平复了。

    中考过后,我就看了白静写给我的纸条,但我假装不知道,假装没有看。其实从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开始伤害了白静,我不该那样做,我该好好和白静谈谈。要是早点告诉他我的态度,也不至于让白静三年来决绝了所有向她表白的男生;要是早点告诉她,或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朋友不是朋友,同学不是同学的样子。

    我后悔自己没能提前做,然而后悔又有何用,最值得珍惜的人已经在雨中消失了。时间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的,拥有的时候我们不珍惜,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后悔。可这一切,谁又不知道呢,等事情来了,原则就会忘记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