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军攻山寨③(5949字)
吴忠信这回真是急了，要是来横的，自己可不怕她，可是就怕和她讲道理，而且郝建勋和老赵两个中共人物像是两个门神一样站在那里，说到人命关天，吴忠信这回可不能不软下来，立刻站起来，也把茶杯放下。
吴忠信呵呵的笑着，走到陈小小身边，假装十分亲昵，道：“我跟二太太是很好的朋友，要是你们要伤害她，我是绝对不能答应的，刚才可能真是有误会，看看那两个弟兄死了，我也很痛心啊，可是，我也是保护二太太心切啊，要不这样，他们两个的安家费我出就是了。”
姜红英听得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的，这可是两条人命，难不成就是那么一点安家费可以说的过去的吗？姜红英气的捏着拳头，转身就想给吴忠信脸上来上一拳，可是吴忠信还是比较有功夫的，一下子就闪开，还抓住了姜红英的手。
“大太太，有话好好说嘛。”吴忠信不断的劝着。
“说你的狗屁。”老赵突然发火了，大骂起来。
老赵本来就是性子急，一看吴忠信言语里面一点尊重死者的感觉都没有，感觉自己必须要出手了，要不然看着姜红英被欺负的可怜，他立刻站起来，立刻走到吴忠信面前。
老赵有些酒气，仗着酒精耳朵作用，扯着嗓子道：“告诉你，大太太是我们朋友，你要是敢攻击她的山寨，我们就不客气。”
吴忠信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吓呆了，脸上已经凝固成那个表情，马上就乌云密布的，还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老赵比自己还凶，把嘴巴凑到马副官耳边，想知道马副官会给自己出点什么主意，马副官也是出去看了一下，知道郝建勋就来了这么几个人，有些得意了，马副官立刻知会吴忠信。
听说他们只来了这么几个人，吴忠信脸上也是十分的高兴，已经有些大摇大摆的样子，干脆把手上的手套脱下来，走到老赵面前，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想看看依着老赵这个暴脾气，他会不会现在冲过来揍自己，要是这样，马上击毙他，应该在情理之中。
不过老赵并没有立刻冲过去和吴忠信打架，而是撅着嘴巴看着吴忠信，一副反正老子就是不怕你的感觉，看见老赵依然不害怕，吴忠信自己倒是有些胆怯了，干脆走到姜红英面前，看着她，想吓唬吓唬她。
“大太太，说实在的，陈小小也是这寨子里面的二太太，你们老爷死了，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二太太也是这里的主人，你们还不至于杀了她那么严重，是这个道理吗？”吴忠信得意的看着姜红英，眼睛朝着陈小小瞅瞅，想知道自己这番话姜红英会怎么回答。
姜红英听在耳朵里面，疼在心里，老爷当年咋就那么不长眼，娶了陈小小这样子的女人呢？姜红英脸色有些苍白，老爷的寨子是一定不能毁在自己手上的，现在这么战乱的年代，能拧成这么一股绳多么不容易？姜红英抓起桌子上面的杯子，重重的砸在地上。
“对，她是二太太，她也有权利干她的事情。”姜红英不断的嘀咕着。
“对，就是这样。”吴忠信附和了一句。
“大太太，你才是这里的大当家啊。”张总管心疼了，在旁边吼起来。
“对，是这样。”陈小小细声的低声说着
姜红英抬头怒视了一下陈小小，冲进了自己房间，拿出了老爷的遗像，直接拿了出来，放在陈小小面前，让陈小小把老爷的样子看仔细了。
姜红英指着陈小小道：“小小，老爷原来不疼你吗？“
“没有啊，老爷很喜欢我啊。”陈小小嘟着嘴巴说了实话。
“那你还帮着外人对付寨子，看你害死的两个弟兄，上次他还给你削过苹果。”姜红英一语惊人。
“我……。”陈小小再也说不出话来。
“哇”，陈小小一下子裂开了嘴巴哭起来，眼泪就像是泉水一样流出来，姜红英一下子戳到了自己的疼处，一个男人给女人削苹果吃，这是多么暧昧的事情？就算是老爷生前也没有来自己削过苹果，只有小时候，自己父亲给自己削过，如此伟大的胸怀，难道说这个躺在地上的男人对自己没有一点情义吗？
陈小小泪水往下面流，吴忠信看的目瞪口呆，想不到这个女人还蛮有情义的，居然会为了一个手下哭，自己好几个为自己削过苹果的警卫员都死了，自己也没有伤心过，陈小小一眼就看见了吴忠信，陈小小哭着走到他面前捶打他的肩膀，“你为什么要杀死他啊。”吴忠信一下子彻底的傻了，任凭陈小小捶打自己，马副官想上来拉一下，吴忠信都让他走开不要管。
姜红英感觉还是需要趁热打铁，赶紧的走进自己房间，拿出了老爷的遗像，缓缓的揍了过来， 陈小小看了一眼那遗像，老爷面带着微笑，想着曾经老爷的好，陈小小也不敢造次了。
不过陈小小很快止住了眼泪，看看吴忠信，他一脸铁青的，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就是死都不能说是自己的错。
当陈小小眼睛一转，看看阿苗的时候，心里像是被石头堵住了一样，阿苗他手上拿着长刀，不断的在大腿边上磨着，发着寒光的长刀让陈小小想起了老爷以前是怎么处决犯人的，一刀下去，肚子被剖开，肠子什么的掉一地，接着才是鲜血流出来，陈小小脑子里面全是那些画面。
她知道一句话，明人不如阴人，知道阿苗他们要是真想杀自己，一定是易如反掌，陈小小走到大堂中央，眼睛瞪了吴忠信一眼，到底是老情人，知根知底的，吴忠信立刻明白陈小小的意思。
“我是寨门的女人，就一定会听从大太太的吩咐的。”陈小小脸上显得有些不可思议，眼睛一直不断的给吴忠信暗示，生怕他不能理解，“我也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就算是要离开这个寨门，那也要等三年孝满了之后，而现在，我们应该想着如何给老爷报仇才是。”
“对，二太太总算是明白事理的人。”小刘哥从一边歪歪斜斜的走进来，笑嘻嘻的说。
“对，是这样。”张总管看着小刘哥，也赶紧附和。
“那我们这两个兄弟的死该怎么算啊？”阿苗火了，吼出来。
“这……。”张总管迟疑了一下，看看吴忠信，“都是我的刀吓到了二太太，才酿成了这样子的事情，我，应该受罚。”
张总管抿着嘴巴，知道自己今天免不了挨一顿鞭子，张总管使劲的看着吴忠信，吴忠信也是一个明白人，张总管这番心思自己还看不出来？
不过，吴忠信满脸的尴尬，回头看看自己兄弟，感觉是不是自己多管闲事了？他们寨子里面内部事情，难不成还要自己出手？
“好，张总管，那你说让谁来罚你吧。”姜红英吼了一句，也是想听听张总管的意思。
“今天让吴团长牵扯到我们的事情里面来，感觉对不住他们。”张总管一咬牙，狠狠说，“让吴团长代为执行惩罚吧。”
话都说到这个地方了，谁心里都清楚，张总管这是摆明了要投靠国军啊，只是吴忠信还不知道张总管这是要干什么，只是觉得今天的水很深。
陈小小看在眼里，走到吴忠信身边，用手指在他的胳膊上面悄悄一掐，疼痛感让吴忠信感觉到了什么，看着陈小小向自己投来的目光，也能明白一些事情，也想着多少人想攀龙附凤的，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
吴忠信立刻满脸的微笑，向手下一招手，大堂里面的气氛瞬间轻松了，所有国军的士兵都把冲锋枪放下来，枪口朝下，吴忠信一下子笑了出来。
陈小小觉得是自己出马的时候了，满脸堆着微笑，扭动着腰肢走到姜红英面前，用手轻轻的拉住她的手，眼睛真诚的望着姜红英，道：“大姐，我这不是为了寨子才去找吴团长聊聊嘛，我也是想出分力，你可不能曲解了我的好心啊。”
姜红英是个明白人，知道张总管的意思，也明白陈小小这时候就是有天大的错，自己都必须忍着，她慢慢推开陈小小的手，看着吴忠信坚定的站在陈小小那一边，现在又是这个局面，可不能弄得自己没有台阶下，姜红英“恩”了一声。
“二太太，大太太平时可关心你了呢。”玲儿在一边插了句嘴。
“哦？”不光是陈小小看了玲儿，所有人都看着她。
“玲儿。”陈小小，聚精会神的看着玲儿，道：“为什么呢？”
“大太太每次晚上都吩咐我们，半夜了一定要去二太太房间看看，因为知道二太太有晚上踢被子的习惯。”玲儿不慌不忙的说。
听到这里，陈小小也没有办法，知道自己是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给了结好了，回头看看张总管，但见张总管还端着枪，神情里面似乎很气愤，也有些服软，还垂着脑袋站在那里。
此时阿苗走到了张总管身边，看见所有人都在和姜红英说话，也没有人顾得着张总管，一拉张总管的衣袖，走到了旁边一点。
“张总管，你还真想挨鞭子啊？”阿苗说的战战兢兢。
“哪有啊。”张总管不服气起来，“那要不等会儿打你行不。”
“那哪行？”阿苗一下子站的远远的。
张总管是真不想挨打，可是又没有办法，想着都是吴忠信的错，自己又不能说，回头看看吴忠信，发现他满不在乎的，张总管又有些气，但是当张总管看见吴忠信手下拿着的那些冲锋枪的时候，又无比的畏惧，最后默默的点点头，感觉还是依着吴忠信一点，自己会活的比较痛快。
“各位，既然大家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就惩罚一下张总管，这件事情就算了吧。”阿苗赶紧的说，因为他看见张总管一直看着自己，感觉事情不妙。
“对，阿苗说得对。”陈小小也附和起来。
姜红英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无奈的点点头，用手又握住了陈小小的手，毕竟都是女人，双手这么一握，什么矛盾都没有了，虽然心中没有什么好感，可是表面上却都是姐妹情深，在一个桌子上面也吃了这么久的饭。
“妹妹，这话说的，张总管做的过分了，可是他毕竟是一个老人了啊。要不找个人替他挨罚？”姜红英语气里面十分的愤愤不平，眼睛却一直盯着吴忠信的那些手下，个个都装备精良，姜红英也是最后的挣扎，但是感觉有些无可奈何。
“那哪行啊。”阿苗一下子说出来，他就是怕要自己替张总管受罚，“要不我来鞭打几下吧，我手上有把握一些。”
“行，就阿苗打几下吧。”小刘哥也说出来，他也怕自己代罚。
阿苗一使眼色，有两个胆子比较大的兄弟把手上的刀挂在腰间，上去夹着张总管走出去，张总管哪里不明白姜红英的好意？毕竟自己对姜红英也够好的，她这是应该的。
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没有人愿意替自己受罚，自己也就心甘情愿了，就当是为了姜红英吧，为了她，值得。
张总管低着头，但是一直斜着眼睛看着吴忠信，脚下却不得不跟着那两个兄弟走出去，身上的衣服都被扯得皱皱的，还破了一个小洞，脚下也踉踉跄跄的，几乎被他们提起来，张总管刚一站在天井里面，脚都软了。
最后阿苗和小刘哥都没有亲自动手，一使眼色，一个兄弟拿着鞭子在他的身上抽打起来，还好阿苗事先嘱咐过，鞭子抽的不是很疼，张总管也妆模作样的叫唤几声，“啊啊”的叫唤，可是有些不情不愿的，是个人都能看出猫腻。
吴忠信倒是看出了什么，这哪里是受罚？说的好听，毕竟自己作为国军团长，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岂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吴忠信心里也有些使坏，悄悄走到拿鞭子的兄弟后面，一把夺过了那乌黑的马鞭子，扬在手上看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讥笑。
吴忠信向姜红英一抱拳，脚下轻轻迈开两步，道：“大太太，这鞭子莫非是豆腐做的？”
“吴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姜红英有些气愤，难不成真打？
“我是觉得，这样子的男人，真是中看不中用，他以前也跟着老爷打过小鬼子？”吴忠信有些疑惑。
“是啊，我们都打过。”阿里在旁边吼起来。
“那我就来试试，他是不是一条真正的汉子吧。”吴忠信已经扬起了鞭子。
姜红英看在眼里，心里也急了，要是真打，自己还真是拉不下这个脸，想想张总管以前对自己多好？
老爷把自己娶进门的那一天，为了不让自己受罪，张总管好说歹说，才说服寨子里面所有人，不闹洞房，也免了自己喝酒的规矩，自从老爷突然有事，出去一个多月的时候，自己寂寞难耐，又是张总管给自己请来唱戏的班子，在这不大的戏台上给自己唱了一宿，张总管始终陪着自己，给自己说说那些戏曲桥段，而当自己听说老爷回来路上遇到袭击身亡晕过去的时候，也是张总管尽心尽力，不但控制住了寨子里面的骚乱，而且还宣布老爷的吩咐，把自己推上这大当家的位置。
如今真要打他，打这个寨子里面多少年头的老臣子，老爷知道了也会从土里爬出来，想到这里，姜红英都有一种拼了的感觉。
姜红英一瞪眼睛，手也摸向腰间，看上去要发作，张总管知道姜红英腰里是勃朗宁手枪，恐怕她这时候遭遇不测，赶紧喊起来，“大太太，我身上痒着呢，正好让他替我挠挠，没事。”
“可是，张总管，你的身体……。”姜红英欲言又止。
“放心吧，我的身体硬朗的很，过两天还准备娶媳妇。”张总管开玩笑了。
张总管不住的给姜红英使眼色，姜红英这些都看见了，知道张总管的意思，这才没有发作，屏住呼吸站在一边。
吴忠信倒是看见了他们之间的眼神，只是心里念想一歪，想到别处去了，不过看着陈小小冲着自己呵呵一笑，眼神里面分明就是要自己打，也知道这张总管平时对姜红英好，对陈小小就一定不咋地，难怪陈小小这时候倒想报仇了。
吴忠信扬起了鞭子，一鞭子一鞭子的抽下去，马尾做的鞭子抽在张总管身上，就算是搁着一层衣服，照样抽的皮开肉绽的，一道道红色的印记刻在了他年老皮皱的体肤上，还渗透出了一滴两滴的鲜血，随着鞭子不断的抽下去，张总管感觉到了一种窒息的感觉，像是快熬不过去了，还好吴忠信对这个东西懂，终于收住了手。
吴忠信再回头看看，发现了郝建勋和老赵，他们已经怒瞪着眼睛，拳头捏的紧紧地，手上的枪也不断的在手上换过来换过去，只是人群已经把他们挡在外面，也没有人说到他们身上，所以他们好像根本就是来看戏的一样，正因为感觉自己被这两个人当做大戏观赏了，吴忠信才想问候他们一下。
郝建勋像是没有什么事情一样，听见吴忠信问自己，也不做声，老赵可有动静，一直捏着拳头，几根骨头咯吱的作响，老赵还冲着吴忠信点头，嘴巴张着，呵呵的笑。
现在终于该自己露脸了，老赵感觉吴忠信在这里还是蛮威风的，不过，自己就是不服他，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人，耍官腔，自己就是看不惯。
“吴团长，都说你们国军是纪律严明，与民秋毫无犯，今天我可是看见你打人了啊。”老赵嘻嘻哈哈的说着。
“我这是帮助寨子里面对一个有过错的人施以惩戒。”吴忠信几乎吼起来。
“可是你们国军的头头前几天在重庆还说，你们比我们中共更加是与民秋毫无犯啊，你们不是还有个什么文件是吧？”老赵反唇相讥。
“你。”吴忠信全身都僵硬了。
的确，就在中共响应全世界的反法西斯和反纳粹全面战争开始时，国军总部在重庆各位高级将领全面的总结了一下战争局势，主要还是分析了一下中共这几年为什么人数上升的那么快，部队为什么扩充的那么快，为什么中共就像是不死鸟一样，就算是全国性的枪决，大面积的屠杀，不但杀不干净，而且好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呢？
他们觉得，这是中共比较深入人心，他们为什么会深入人心？也做了调查，一致认为，国军士兵逛窑子吸大烟，在街上打架斗殴，还有很大的原因就是白吃黑拿，一句话就是欺凌百姓。
于是，国民政府下发了九五零号文件到各个部队，要求所有人员必须做到与民无犯的地步，绝对不能让中共得到口实，而拿去做宣传。
如今，吴忠信一时间竟然得意忘形，用鞭子抽打这么一个老人，竟然还有中共的人在这里，都没有引起警觉，这不得不是吴忠信做事情的最大败笔。
吴忠信怒了，想一想，要是杀人灭口呢？可是之前和中共是有约定，暂时停火，也不得相互之间有攻击行为，现在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吴忠信是不能失信的。
不过就冲着郝建勋和老赵的神情，他们现在抓到自己把柄的情况下，感觉都是张总管要求鞭打他自己害的，吴忠信又回头，结结实实的抽了张总管几鞭子，以发泄自己的不幸遭遇。
终于，就是因为这最后几鞭子，打的最狠，最有力量，最扎实，张总管扛不住了，一下子晕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