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逸辰讨了个没趣,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不一会欧阳家的保姆送来了些许的宵夜,
给皇甫蔚然递过去,对方依旧摇了摇头,而欧阳逸辰亦不坚持。
几人只是默默的看着慕如一。
而慕如一却正陷在一个巨大的悲伤的梦境中无法自拔,她梦到所有自己在乎的人都一一离开了自己。
父亲、母亲、皇甫烈、白狼、甚至连宝宝也离开了自己,她走在一片雾茫茫的世界里,没有路没有方向,任凭她挣扎哭喊,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
泪水从眼角一点点的滑落,那样悲伤带着疼痛的泪水。
而皇甫蔚然和宝宝也在撑到快天亮的时候,各自睡了过去。
欧阳逸辰过去将皇甫乐天扶正,帮其盖好被子,然后将皇甫蔚然抱到沙发上,哪知皇甫蔚然神经一直紧绷着,稍微一碰就醒了过来,看到自己在欧阳逸辰的怀里,急急的就要退出了,哪知欧阳逸辰轻嘘了一声。
皇甫蔚然就下意识的停止了动作,亦忘了开口说话,这还是欧阳逸辰第一次对自己动作这般温柔。
“别吵醒了他们。”欧阳逸辰轻声说了一句,低头看了一样怔怔望着自己的女人,这才发现这个曾经追逐自己多年的女人也有一张如此清丽中带着冷艳的美丽面庞,虽然身材高挑,却骨架不大,抱着也没有多少重量。
从开始听说这个女人主动向自己的父母提出那场婚约,而父母也因为公司的利益答应之后,欧阳逸辰就下意识的特别抗拒皇甫蔚然,觉得一个女人,如此主动又不知羞耻,简直太讨厌了。
明明在外人面前是个温润的偏偏佳公子,可是一旦到了皇甫蔚然面前,欧阳逸辰就恨不得将全世界最恶毒的语言用在她身上,凭什么他的幸福要让这样一个女人来决定?
所以欧阳逸辰用尽了各种方法去抗拒去侮辱皇甫蔚然,可是她就像一个只要沾上就不会掉下来的牛皮糖一样,任他如何的折磨都不放弃自己。
直到他喜欢上慕如一,甚至为了和皇甫烈对抗,将慕如一带走他乡,如今想来自己真的喜欢过慕如一,但那多多少少里面有些赌气的成分。
五年,在自己最病弱的时候,皇甫蔚然不离不弃的守在他身边,他心情不好,冲着她发脾气,对着她说出各种难听得话语,拼命地赶她走,她都忍了下来,可是却在他明明已经要敞开心扉接受她的时候,却突然选择离开。
欧阳逸辰不是没有怨,并且狠狠的发誓,这个女人若再回来他决不会心软,只可惜人家再也没有回来。
这时欧阳逸辰才感觉到自己心慌了,甚至比当初生生看着皇甫烈将慕如一劫走还慌乱,这才发现自己在这五年的时间竟然不知不觉就把心丢了。
可是他还有资格再找回来吗?欧阳逸辰一点信心都没有。
任欧阳逸辰将自己放在沙发上,皇甫蔚然已经清楚,男人刚才那看似对自己温柔的动作,体贴的只是慕如一罢了。
心微微收紧,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就没有再回头的必要,女人要有志气。
这样一想,皇甫蔚然看向欧阳逸辰的目光也坦然了许多,微微缩起身子躺在了那里,而欧阳逸辰则自然而然的坐在了自己脑袋的前面。
鼻尖还能呼吸到男人的味道,皇甫蔚然收敛心神不让自己乱想,由于太累,倒也没有挣扎多久就睡了过去。
醒来才发现自己盖着欧阳逸辰的外套,头枕在男人的大腿上,轻轻一动,欧阳逸辰就醒了。
皇甫蔚然有些尴尬,急忙从欧阳逸辰的大腿上坐了起来,上前查看慕如一的情况,那冷艳倨傲的脸上还有些许的红色疑云,但见慕如一脸色好多了,心也算是放下了。
欧阳逸辰目光黯淡的看着皇甫蔚然的背影,这事若是搁在以前,她必然是激动的会尖叫起来,甚至厚颜无耻的扑到自己怀里卖乖求关爱,可是这会只是有些抗拒的推开自己。
他真的被舍弃了吗?
这时皇甫乐天也醒了过来,揉着惺忪的眼睛,“妈咪……”
一直在梦中痛苦慌乱的慕如一突然就听到皇甫乐天在呼喊自己,心紧紧地揪住,挣扎着想要回应皇甫乐天,可是嘴巴怎么也张不开。
心情极度的紧张。
“妈咪……妈咪……”看到慕如一脸上的痛苦神色,皇甫乐天声音更加迫切了,他真的好担心妈咪。
“唔……宝宝……”终于慕如一挣脱那阴沉的梦魇醒了过来。
“妈咪……”看到慕如一睁开眼睛,皇甫乐天就激动的扑了过去,却被皇甫蔚然急忙拉住。
“你妈咪身体还弱,小天听话别撞疼妈咪,慢点儿。”皇甫蔚然柔声说道。
皇甫乐天乖巧的点了点头,再扑过去明显收敛了许多,握着慕如一的手,整个小脸又是一副欲泣未泣的模样。
“宝宝乖,妈咪没事。”慕如一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虚弱的对自己的宝贝儿子说。
“我以为妈咪也不要宝贝了。”皇甫乐天一下子将整个小身子都栽进了慕如一的怀里的。
“笨蛋,妈咪这么爱你,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笨!”慕如一轻轻的伸了伸指头,戳了戳皇甫乐天肉乎乎的小脸。
小家伙一下就乐了,妈咪真的不会离开自己,真的不会。
果然还是孩子,慕如一摸摸小家伙的脑袋。
“谢谢。”微微仰起头看向皇甫蔚然和欧阳逸辰。
皇甫蔚然只是摇摇头,“我去准备吃的。”说完就低着头走了出去。
“然然是个好女孩,值得你珍惜。”慕如一突然对着欧阳逸辰说道。
“嗯。”欧阳逸辰轻声恩了一下,慕如一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此刻亦没有精力多说什么,只是低头继续逗弄儿子。
欧阳逸辰悄然退出病房。
“妈咪刚才那个叔叔喜欢小姑吗?”皇甫乐天那好奇的分子又冒了出来。
“小孩子操那么多心干嘛?一会乖乖去上学,妈咪没事。”
“不要,我要陪着妈咪。”皇甫乐天对着慕如一撒娇。
“不听话吗?”慕如一故意板着一张脸。
“好吧!”小家伙不情愿的应道。
慕如一轻声笑了一下,将小家伙抱紧,幸好她还有宝宝,只是她现在情绪不好,真的不想小家伙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
病房外。
“然然……你别去了,我让人马上就送过来。”欧阳逸辰唤了一声然然,却又觉得不对换成了你。
“哦。”走在前面的皇甫蔚然一愣,轻哦了一声。
这下两人都有些尴尬。
“聊聊吧。”许久欧阳逸辰再次开口。
皇甫蔚然转头看了一眼欧阳逸辰,“我们没有什么好聊的。”说完就走到电梯旁,正好电梯开了,直接走了进去。
欧阳逸辰话到嘴边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而皇甫蔚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这样在医院的院子里瞎晃荡,不想回去看到欧阳逸辰,她害怕自己又忍不住对这个看似温润如玉,实在铁石心肠的男人心动。
有时候爱情真是一场难以避免的劫难,让人又伤又痛,又怕又爱,她皇甫蔚然是人,不是石头,所以又如何没有任何情绪。
九月,微凉。
那青绿的树叶也在渐渐转黄,明明是要接近丰收的季节,他们却越走越远,甚至更如慕如一和大哥一般生死分离。
皇甫蔚然有些矫情的想到曾经烂熟于心的一首元曲,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随即摇摇头,自己何时也变得如此悲观了。
等再回去,皇甫乐天乖巧的喂着慕如一吃东西,那模样真是萌萌有爱极了,心情遽然好转,再看向欧阳逸辰心情也没有那么压抑了。
“这是你的,趁热吃。”欧阳逸辰语气平淡的将食物递给皇甫蔚然。
“谢谢。”客气的道了声谢,然后接了过去,安静的吃起来,也不多看欧阳逸辰一眼,两人就这般别扭着。
下午的时候程书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白狼手术成功,平安了。
一直躺在病床上的慕如一,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可是眼角却情不自禁的滑出了一滴眼泪,扭过头不让别人看到。
程书适时让皇甫蔚然将皇甫乐天带走。
慕如一这才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向程书,“几周了……”
“十三周。”程书如实回答。
慕如一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都十三周了,那么小那么脆弱的一个生命,在自己的肚子里却仅仅待了十三周,如果不是因为她忽略了它,它根本不可能就这么离开的。
想想自己这三个月,她有无数次发现它存在的机会,却被她生生地忽略了,比之当初不能照顾好小天,对这个孩子,慕如一更加的残忍,她甚至从一开始就剥夺了他生存的权利。
三个月,它一定也无比的渴望活下来,否则也不会在自己忽视了它那么久,还苦苦的撑了三个月,如果不是自己昨天连续受挫,它一定也可以继续坚持的,对不对?
小宝宝……
这是皇甫烈最后留给自己的一个生命,可是她却因为自己悲痛忽视了它,想到上次例假迟了那么久才来,其实那根本不是吧?那是它在提醒自己它的存在?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慕如一痛苦的扭过头。
身体微微颤抖着。
只是所幸的白狼活了下来,慕如一有种灵异的错觉,是不是小宝宝用自己的命换回了白狼的命呢?
她还记得自己在车上时许诺,如果可以她慕如一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得白狼的,然后去那无边的黄泉路,去寻找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呵呵……小宝宝一定是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才离开她的吧?它也不想要一个不负责任的妈妈?
痛,扎的慕如一心疼。
每一个生命都应该获得生存的权利,没有任何人可以剥夺这权利,这也是慕如一当初坚持生下皇甫乐天的原因。
而今她终于未能遵守自己的诺言。
“命由天定,相信它会有更好的归属。”程书难得对慕如一说工作以外的话题。
慕如一没有回答,只是安静的看着窗外,目光却已经不知道游离到了什么地方,程书便也不说话就这样默默的陪着慕如一。
程书不知道自己能为慕如一做什么,或者是为老大做什么,但起码他不能再让这个女人出事,到时候说不定老大起尸都不会放过他们几个。
“我没事。”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慕如一再转头的时候,脖子都有些僵硬,才对着程书说道。
可偏偏就是这一句,让那听得人更无言,更自责。
“我真的没事,就想一个人静静的待一会,就一会……”见程书没有动,慕如一又再次的重复了一遍。
程书点点头,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但愿如她所说吧!
只是又真的怎么可能如她所说?
女医生进来换药,就看到慕如一那安静的仿似不再人间的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去。
这世间最能明白这歇斯底里却不能爆发的疼,入骨刺髓,非亲身而不能体会。
夜色渐深,慕如一却依旧无法安眠,只是瞪着那双有些失神的眸子,静静的盯着一处,好似在忏悔又似在祈祷。
一股淡淡的香,突然就萦绕在鼻尖,慕如一的眸子一亮收回目光,就看到自己床边站着一个高大影子。
在没有开灯的房间,似幻影似幽灵,又那么熟悉。
她又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