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名:017 皇室之乱,突来诏书
清风拂过,暗香浮动月黄昏。
建宁都城里处处渗透着一种诡异的宁静,百姓们或许还未察觉到什么,但是在有心人眼中却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显仁皇帝陛下突然病重,罢朝多日,国事暂由监国太子处理。
这一日,太子殿下处理完国事后,打算前往护国寺中为陛下祈福。太子銮驾出行,自然引起了建宁城百姓的蜂拥围观。
这还是赵晟乾在成为一国储君后,除了太庙仪式外,第一次出行。
整个建宁城万人空巷,纷纷争睹这大楚太子,未来君王的风仪。
呜呜——
长号吹响,銮驾开道的仪仗队前方,分别是六个十二人的长号。
巨大的黄铜长号,一人负责肩扛,一人负责吹响,低沉而悠长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似乎代表了某一种神秘的沟通。
穿着金铠的御林军,整齐排列,神情肃穆列在而行,防止任何人的企图靠近。手中的长矛,腰间上的佩刀,锋利的刃上,都透着丝丝寒芒,让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森冷了几分。
军列后,巨大的太子銮驾缓慢而行,厚厚的明黄纱帐后面,只能隐约的看到一个人影在里面端坐,其余的都看不清楚。
銮驾后方,跟着内侍和宫女,每人手中都捧着祈福所用的器皿和一些鲜活的动物。
笼中的鸟儿,盆里的鲤鱼还有乌龟。
这些活物,都是在祈福完毕后,投入放生池中,替皇上消灾解难,祈福长寿用的。
在队伍之后,还有一队禁卫军列队而行,以前面的御林军一起前后拥护,保护着太子銮驾的安全。
人头攒动,人们踮足而望,言语中纷纷赞叹这太子出行的气派。
当然,也有人在小声议论这陛下忽患重病之事,只是言语中多有不详尽之处,一听便是江湖谣传。
可是,即便是江湖谣传,似乎这谣言都不约而同的指向了太子銮驾中的那位,似乎这些谣言的背后,有人暗中驱使一般。
“喂,听说了吗?这太子刚被册封,皇上就得了重病。”
“你这不是废话么?没看到太子都担心得去护国寺为皇上祈福了啊。”
“哼,这皇上重病突来,你们都知道,也知道这个太子爷孝心可嘉,可是你们知道皇上陛下是为何重病么?”
“说的好像你知道一样?”
“嘿嘿,我还真知道。”
“哦?既然知道,那就说说。”
“诶,不行不行,背地里非议皇家之事,是要掉脑袋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把人的胃口吊起来了,却偏偏又不说了。咱们也就是闲聊而已,不会传出去的,你放心说好啦。”
“你们保证不说?”
“保证,保证。”
“保证。”
“我听说啊,皇上身边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就是因为太子的八字相克。太子成为储君,要跟皇上争龙气,咱们皇上毕竟年老,太子又是正值青年,这一强一弱就出来了,皇上就病了。”
“切~,你这从哪听来的胡说?还不如我知道的可信呢。”
“你又知道什么?说出来听听。”
“我听说的是,太子册立之后,很多国家大事都要插手,俨然已经把自己当了皇上,在一些政见上与皇上产生分歧,在一次争吵中,太子直接把皇上给气昏了过去,到现在都没醒。”
“啊!还有这等事?”
“如此的话,这个太子可就是个白眼狼了啊。”
“……”
太子銮驾早已过了这一路段,围观百姓中议论声此起彼伏,似乎都被这些议论吸引,而逐渐加入讨论,引发了各种各样有关于楚皇病重的版本。
人群中,有几名头戴斗笠,身穿素袍的男子静默站立,默默的听着四周传来的议论,过了一会,才压低帽檐,离开了。
仪仗队出了城门,向城郊十里外的护国寺而去。
护国寺,是南楚的国寺,据说从楚国建国时就已经存在,历经了多代楚皇的统治年代,在南楚可以说是宗教上的最高信仰,拥有着超凡脱俗的地位。
不过,护国寺之所以能存在那么多年,也是因为一点,那就是它从不参与任何政治,也不利用自己的名望搞风搞雨,完全就是一种置身事外的姿态。
得知太子殿下要来护国寺祈福,寺庙住持早已经派人清扫寺院,拒绝了其他闲杂人等来进香,将偌大的护国寺留给太子一人祈福。
这倒不是轻贱重贵,而是因为太子到了护国寺,护国寺就有义务要确保太子的人身安全。
如果太子在护国寺里遇刺,那也是护国寺的责任。
所以,一般皇室中有重要人物前来上香祈福,护国寺都会关闭寺门,谢绝其他散客。护国寺毕竟是国家的寺院,从某种方面来看,也算是皇室的私人庙宇。
呜——
长号声从天边响起,让在护国寺门口站了一地的和尚们,都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为首的几人,披着袈裟,便是护国寺的住持还有其他几个院的长老。
等待中,銮驾终于出现。
近千人的队伍,缓缓的来到护国寺的门前,停了下来。
御林军和禁卫军的统领,立即发布命令,让军士们守住寺院的各个要道,确保无外人可以潜入,保证太子的安全。
而两名宫女则缓步上前,撩开了銮驾的纱帘,让其中之人出来。
“护国寺住持圆慧,率全寺僧人共二百零七人,恭迎太子殿下。阿弥陀佛!”中间为首的方丈站出来,双手合十,神态自然。
和尚是楚家人,不受世俗教条约束。所以,别说是见太子,就是见到皇上,他们都不必下跪,只以佛家的礼节相待便可。
“圆慧大师多礼了。本宫来此为父皇祈福,叨扰了各位大师的静修,还请原谅。”赵晟乾一如既往的谦和有礼,温润淡然。
一身明黄色的太子长袍穿在他身上,更显得其玉树临风的俊美,头上束发的金冠,也在阳光下璀璨生辉,显示着皇家的气派。
“阿弥陀佛,太子殿下客气了。为陛下祈福,也是本寺僧人的本份,何来怪罪?太子殿下有此孝心,乃是陛下之福,大楚之福,百姓之福。”圆慧方丈微微颌首,亲自领着赵晟乾进入寺庙之中。
“大师言重了,这些都是本宫应做的事。”赵晟乾抿唇微笑,看不出一丝骄狂的气焰。
这份从容不迫的态度,不骄不躁的心思,让圆慧大师暗自点头,看样子对这位楚国的太子,十分的满意。
说话间,赵晟乾已经被圆慧大师带到了护国寺的大雄宝殿中。
大雄宝殿即是佛家寺庙的正殿,大殿。
是专门供奉佛祖如来之地,气势雄伟自不必说,光是这大殿正中,近十丈高的金漆佛身,就足以让人仰视,忍不住跪地参拜。
除了正中的主尊佛像外,大殿的两侧还立着十八罗汉的塑像,各个形态各异,威风凛凛。
这里,是僧众朝暮聚集修持的地方,佛法最浓,虔诚最深,自然也是最适合祈福的地方。
赵晟乾大步踏入大雄宝殿中,仰头看向那金灿灿的立佛。佛相悲天悯人,似在怜苦众生,佛手一垂一伸,代表着无边佛法。
相传,这一手下垂名为“与愿印”,表示能满众生愿;上伸名为“施无畏印”,表示能除众生苦。
“佛祖普度众生,不知本宫此次虔诚而来,是否能感动佛祖,免除父皇身上的厄运。”赵晟乾撩开袍角,仰望着佛像,跪在崭新的蒲团上。
圆慧大师站在他身后,神态自若的道:“太子殿下诚信祷告,佛祖必能听闻,让陛下平安。”
“希望如此。”赵晟乾呢喃。
“殿下尽管在此静心祈祷,绝不会有人来打扰,老衲就先告辞了。”圆慧大师微微颌首,退了出去。
一般来说,祈福分两种。
一种是号召全寺僧众一起唱经咏颂,为楚皇祈福。只是这样,似乎彰显不出诚心,所以赵晟乾用的是第二种,那边是独自祈祷,为楚皇念经百遍,以求佛祖保佑。
何况……这一次赵晟乾来到护国寺中,为楚皇祈福只是其一,他的目的还有其二。
圆慧大师离去后,大殿封锁,外面重兵把守。
赵晟乾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似乎真的就在静心念经一般。
突然,一阵细微的声响从佛坛下方传来,赵晟乾抬起双眼,看向佛坛却不见半点惊诧。
不一会,一道人影,从佛坛下的地洞中钻出,那身打扮居然和赵晟乾一般无二,只是那五官清秀端庄,身形也比赵晟乾小了几圈。当然,若是跪在蒲团上,背对大殿之门,这模糊的影像也难分真假。
“悠倾,辛苦了。”赵晟乾看向来人,语气轻柔。
来人正是太子妃桑悠倾。
她微笑摇头,来到赵晟乾身边,换下他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轻声道:“你我夫妻一体,替你为父皇祈祷本就是应该之事。”
桑悠倾的知书达理,让赵晟乾温润的眸光微动。他低声说了一句:“多谢,我很快回来。”之后,便钻进佛坛下的地洞里,在大雄宝殿中失去了身影。
望着佛坛恢复如初,桑悠倾静下心神,仰头看了一眼佛祖,那俯瞰苍生的眼神,让她心中一惊,呢喃道:“佛祖,悠倾深知欺瞒佛祖不对,可是如今大楚江山社稷岌岌可危,太子殿下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还请佛祖见谅,不要怪罪我等凡夫俗子。”
说完,她深呼吸了一下,闭上双眸,开始默念经文祈祷。
另一边,赵晟乾顺着地洞的暗道而行,不一会,眼前豁然开朗,他已经身处在一间四四方方的密室之中。
密室里,布置典雅,以夜明珠为照明,清冷的光辉淡淡罩在房间中,带着一层浅绿。
房里,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四周这是书架,上面堆放着一些经卷。
这些,都并未吸引赵晟乾的注意,他在进入密室后,眼神便盯在了那背对他的欣长人影上。暗紫色的蟒袍在夜明珠的清辉下,带着一份妖冶邪魅的美。
身后的脚步声,让赵晟颢缓缓转身,看向来人。手中正在看着的经卷,也随意的扔在桌上。妖孽般的绝美容颜,在赵晟乾的眼里,变得朦胧,似幻似真。
微愣了一下,赵晟乾摇头苦笑:“颢弟瞒了我这么多年,真是……”
“太子殿下似乎也有事瞒着颢,就算扯平了吧。”赵晟颢似笑非笑的坐下,即便此刻他不再纨绔,却也难掩那种放荡不羁的气质。
“好,扯平。”赵晟乾无奈的走过去,与他相对而坐。
这一次,他如此与赵晟颢见面,就是要互相通个气,至少要了解彼此的动作,以免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产生误伤。
只是,此刻他们还不知道,一切的计划都比不过变化。赵晟乾想要以温和的方式解决问题,却不想对方已经迫不及待。
“太子殿下还真是小心。”赵晟颢勾唇而笑,话中的意思却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挖苦。
赵晟乾面容上一丝苦色闪过,低声解释:“如今暗涌纷杂,我已经不能确定我这太子仪仗中,是否全然可信。”
赵晟颢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抬眸看向赵晟乾:“太子殿下找我来此,目的为何?”
赵晟乾抿唇,眸光坚定的看着赵晟颢:“颢,虽然我不知你究竟隐瞒了多少实力,可如今我只想与你合作,救回父皇。”
“与我合作?”赵晟颢眸光里满是玩味:“我只是一个没有实权,坐吃等死的闲散王爷,与太子合作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赵晟颢微微蹙眉,心中叹息了一声:“颢,我不与你说那些虚妄的话,亦不恳求你看在父皇对你的态度上出手。我只想告诉你,如果让皋继续下去,他在得到皇位后,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哦?”赵晟颢英挺的眉梢轻挑,笑了起来:“太子殿下是在开玩笑吧?我又不当皇帝,对他有何威胁?”
赵晟乾沉默了。少顷,他对赵晟颢道:“你此刻也不必用言语逼迫我告诉你一些事的实情,我只能向你保证,待父皇脱离危险后,我会请求他亲自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
赵晟颢嘴角的笑容缓缓收敛,眸底暗芒涌动:“太子殿下要寻求合作,总要拿出点诚意才是吧。”
谁知,赵晟乾却把心一横,直接道:“若是颢弟不愿与我联手,那么就抛下这里的一切,带着你的王妃离开建宁。若是愚兄侥幸得胜,你可以随时回来,逍遥王府永远为你留着。若是我敌不过老大和老三,那你就有多远走多远,永远不要再回来。”
“你这是在威胁我?”赵晟颢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
从那缝隙中透出的丝丝杀意,恍若实质,缠绕在赵晟乾四周,让他感觉四周的空气突然一紧,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赵晟乾震惊的看向赵晟颢,一张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眸底,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突然,这令他窒息的感觉一消,他眼中的赵晟颢,似乎又变成了人畜无害的模样,好像刚才那凌厉睥睨的气势,根本就不是这个人发出来的一样。
“颢……”赵晟乾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一向温润儒雅的神色早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浓浓震惊。
他知道赵晟颢有所隐瞒,可是却想不到他隐藏得如此之深。
赵晟乾自认自己的武功也是一流,可是在赵晟颢刚才的气势面前,他居然产生了一种无法撼动的震撼。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羸弱的人类,仰望苍天的感觉。
仅仅是这一点,赵晟乾就知道赵晟颢的武功修为已经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程度。而这,只是他本身的能力,那些属于他的暗中势力呢?
那些他隐约察觉,却始终没有证据,抓不到线索的势力又会有多恐怖?
“既然太子殿下不愿说,本王也不再勉强。至于合作之事……”赵晟颢突然停了下来,嘴角玩味的笑意,让赵晟乾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少顷,赵晟颢才接着往下说:“既然太子殿下与本王的王妃都已经合作了,那本王也只好听从王妃的吩咐。”
这个结果,让赵晟颢一愣,当即就欣喜若狂的站起来:“颢弟!”
……
半个时辰后,大雄宝殿中的佛坛再次传来异响,赵晟颢的身影钻了出来。
桑悠倾睁开眼看向他,见他眉宇间的忧色少了不少,心中一松,知道这次的面谈应该还算成功。
赵晟颢从密道离开了护国寺,没有惊动任何人的返回了逍遥王府。
府中,楚清正在书房看着九溟商号的账本。这段时间,九溟商号在南楚的发展十分稳定,而在北韩的渗透和发展,也有了长足的效果。
可以说,如今的楚清就算什么事都不做,恐怕都不够数银子的。
穿越之初的目标,如今已经达成,还意外收获了自己的情感,这让前世诸多不顺的楚清不免感慨万千。
或许……下一步,真的可以到海外去看看。
靠着椅背,楚清心中想着下一个目标。
赵晟颢进入书房时,正看到楚清这向往的神情,便走到她身边,长臂一揽,将她抱紧自己怀中,自己取而代之的坐在了书桌后的椅子上。
“谈得如何?”楚清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赵晟乾约赵晟颢去护国寺见面,她自然是知道的。
赵晟颢有些失望的摇头:“赵晟乾的口风太紧,始终问不出所有人都隐瞒我的事。”
楚清从他怀里抽出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脸颊,笑道:“别着急,那么久都已经等过来了,何必急于一时?”
赵晟颢无奈的点头,将楚清的小手抓住:“眼下也只能如此了。不过,他倒是答应我待这件事结束之后,他会请求皇伯父告诉我。”
“如此也很不错了。”楚清眸中一亮,倒是有些惊喜赵晟乾会如此保证。
夫妻两人说了会话,又一起用过晚膳,闲聊之际,一封密信传来。
楚清打开一看,居然是桑悠倾传来的信息。密信中并无太多内容,只是提及大公主赵雅媃那边已经有了些许眉目。
后宫嫔妃之中,有一位昭仪娘娘有些可疑。信上说,自从皇上出事后,她几乎闭门不出,服侍她的宫女们也私下议论,她这段时间晚上一直做着噩梦,经常从梦中惊醒,喊着不要怪我,臣妾也是逼不得已。
楚清将密信随手递给赵晟颢,好奇的问道:“这位昭仪年纪多大,是否受宠,又是否有子嗣?”
赵晟颢看过密信,将其捏在掌中,内劲一发,密信变成飞灰。“皇伯父多年未充实后宫,如今在后宫中的嫔妃大多都是老人。这位昭仪我有些许印象,今年大概已过三十岁,受宠到谈不上,不过却为皇伯父生下了九皇子。”
“九皇子?”楚清一怔,迅速在脑海里搜索着那些皇子们的相貌。
她初嫁入皇室,对于这些皇子们不是很了解。可是,在她与赵晟颢成亲的第二日,进宫谢恩时,在坤羽宫倒是见到了所有的皇子、公主,当然还有嫔妃。
当时那些嫔妃们都打扮得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她并无太大印象,倒是对那些皇子和公主注意了些。
赵晟颢口中的九皇子只有十岁,生得倒是晶莹剔透,唇红齿白。
她记得,当时这个九皇子还伸手向她要见面礼,后来被一位嫔妃拉了回去。难道那位嫔妃就是这位韩昭仪娘娘?
赵晟颢和楚清,正在讨论桑悠倾传来的信息,突然却有人来报,说是宫中来了圣旨。
楚清一愣,看向赵晟颢,清冽的双眸中充满疑惑。
皇上都陷入昏迷了,这是哪来的圣旨?
正在诧异之中,就听门外有宫中内侍高喊:“圣旨到——!逍遥王接旨!”